白兰这才看到叶天佑胸口剧烈的起伏,静止下来的车厢里响起叶天佑粗噶的呼吸声。
“你……怎么了?”叶天佑克制着声线的起伏,废了好大劲儿才问出一句。
我没怎么啊?!是你怎么了?!白兰差点就吼出来,可是那双眼眸里的询问,熠熠闪耀在黑暗里,像黑夜里大海上的灯塔,像寒夜里窗口的灯光,闪闪烁烁地指引方向,丝丝缕缕地暖着心窝,登时就平息了白兰闹腾的心绪。
“我没事……您……没事吧?”话一出口,白兰险些咬了自己的舌头,自己究竟在说什么?!
叶天佑听闻,方想起自己刚刚有些失态,垂了头,按了双闪按钮,开门下了车,站在了高架桥围栏旁,双手撑在栏杆上,把脸迎上晚风,闭上双眼近乎贪婪地吸纳着黑黝黝的空气,深深吐纳了几下,微微垂了头。高架桥上忽明又忽暗的车灯光束转瞬即逝地扫过叶天佑的身影,明亮又昏沉的路灯灯光洋洋洒洒地笼罩着两个渺小的人。
白兰默默地站在了叶天佑身后,他的暴走、愤怒、隐忍、压抑,还有刚刚瞬间的平息,来得快去得更快,真正称得上瞬息万变,白兰真的搞不懂了,他究竟是,怎么了?
“见笑了,刚刚。”叶天佑依然垂着头,声音低得好像在自言自语,昏暗不明的光线里谁也看不明朗他的面容,“我的生日,被人放蛇咬,被人拿抢指着,被人挑三拣四的忌这讳那……我不知道……倒底有没有意义?”
话语传入白兰耳中,身后呼啸飞梭的车流声就像根根紧张笔直的弦索,紧紧地绷起了白兰的心:见鬼的,说些什么啊,自己应该说些什么的啊,可是,说什么好呢?能说什么呢?说没关系,我会保护你,不怕蛇咬,不怕遭枪杀?不合适啊,并不是因为我的原因,你才活该被人暗算啊!该死的!叶大少爷你跟我说这些干什么?!任凭你有灾有险,我会去护去救,可你跟我发牢骚,我要怎么办?
“不该惹的人还是要惹,不能恨得人还是要恨,不会喜欢的人还是要喜欢,要保护的人不知道能不能保护的了,叶天佑,你究竟要干什么呵!”呢喃之声越来越低,几不可闻,终于没有了声音。
白兰默然地立着,听着车灯双闪“咔嚓咔嚓”的节奏,数着胸口砰砰的心跳。叶天佑这一汪平静的湖泊,今晚翻滚起不小的暗潮,来不及汹涌,就这般突兀地化为安谧。叶家少爷要么是一个冷血无情的冰冷机器人,要么就是一个感知情绪紊乱的精神病患者,要么……就是一个拥有强大自制力、超强目的性的……狠角色!
白兰不禁一个颤栗,许是这钢筋混凝土间的夜风太过冷冽了!眼前的男人还是坚毅地矗立成一尊挺拔的雕像,伙同横贯八方的高架纵横成一道冷酷的风景,深深地陷入更加冷漠无情的暗夜之中……
晚风吹拂了许久,把夜的寒冷吹成了麻木,把混杂的车水马龙吹成了时光流逝,把心潮澎湃的困顿压抑吹成了无波无澜的荣辱不惊。
叶天佑终于缓缓抬起头,转身面对白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