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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闲时夜凉风初定

南阳关外一声鸣,敢叫千军勒马停。他叫嵇奥,封号“一鸣”。

片片落叶在这一声清鸣中悄然起舞,盘旋着,堆叠着,飘在圣水上,舞在火海中,把圣水抖散了,把火海捋平了。更接住了那金莲破碎开来的每一缕金光,顺着风悠悠然的送回了东阳公子的身上,轻柔的婆娑,仿佛在安抚他动荡不安的心神。

落叶飘飞,人影渐离,出来的是位人物,狼王一般的年纪,一副沧桑的面相。先是望了思奇、璇儿一眼,便一步到了东阳的身前。他望着傲寒,望的是他的眼,更是西山上那对弈的老人。

老人的棋不好。

铺下的暗手练就的屠龙刀,断了。断掉的刀反而成了黑龙身上的一根刺,扎根在龙身上却刺的自己生疼。

龙从风雨势,如今黑龙舞爪,风雨倾城,而他的白子儿仿佛是末日海浪上的一叶孤舟,漂泊不定,动荡不堪。

棋是什么时候起变成这样的?

还是说,棋从一开始就注定是要变成如此了么?

老人端详着白子,也在端详着那默然肃立的嵇奥。

他是位成名已久的高手,封号高手。

要获得封号,不是自己吹吹就行了的。自己底子得硬,要么是得到一众封号高手的公认,要么你就得有个足够征服世人的事迹,让吟游诗人去传唱;但总得经历重重的考验,证明你自己腰够硬,肩够宽,经得起这个封号才行。

而嵇奥这个封号就是自己实打实的闯下来的。

五王之乱时,神国动荡,南荒的蛮子们也伺机入侵,狼王却无暇他顾。当蛮子们兵临城下时,是嵇奥鲜衣怒马斩贼首,一声轻鸣退万军,血杀三日,把南阳关外杀出了一条血河,把蛮子杀的胆颤,守住了南阳关,杀出了自己的威名。

吟游诗人的传唱里总有些艺术性的色彩,传唱里说是他轻喝一声鸣,震碎百万军,所以封他“一鸣”。

其实不是的。

那一声轻鸣,不是他的轻喝,而是他的剑鸣。长鸣君子剑,杀人先有声。

他是剑客嵇奥,是牧尘的发小,是狼王的陪练,是思奇的教习,是牧璇的嵇叔叔,是他们兄妹除了父亲外最亲近的人。

纵使敌人猛如虎,有他在便安心了。

眼下在西山下就擒住思奇的计划已经算是彻底破产了,如今事情已经搬到了台面上,而他们谁也没有再动,不动是一种默契,因为再动便是真撕破了颜面,下不了台了。

老人在西山上轻叹了口气,呵呵的笑了起来,“是老朽输了。”

他棋开得意,疯老头不言不语,他棋势动荡,疯老头不言不语,他弃子认输,疯老头依旧不言不语。

而不言不语并不是一无所知。

老人弃子认输,疯老头也默默的站了起身,看似随意的挥了挥手,笼罩住整座西山的天玑便退了。把那天玑峰上屏蔽天玑的杨天逊反震了一番,也把老人的颜色动荡了一番。

他知道,疯老头这是在告诉他,谁才是这南天的院长,西山的主人呢。

也就是说,被天玑阻隔的讯息照旧会传到他这儿,而他却不闻不问,面不改色的接着跟自己下棋。

这可以理解为南天学院与南阳关的隔阂依旧很深,南阳关出事儿,风院长懒得管。也可以理解为这是对狼王的充分信任,风院长相信狼王能担好自己的责任,而他也会担好自己的责任。

那责任就是把自己留在这儿。

执行庭的庭长双眼微眯,心思也是飞速的交替变幻着。

神殿这个组织是在深渊肆虐后才显露人间的,但事实上,神殿的存在由来已久,不过它的存在在先前一直是个秘密,一个只有地位足够的人才知道的秘密。

在显露人间之前,它行使着圣光,却潜藏在暗影里,默默的改变着这个世界。

而狼王是知晓这个秘密的,他更是在五王之乱里拿出了足够的诚意向神殿表明了立场。

可当前些日子,神殿的高层陡然发现,他们一直在找的人,竟然就是狼王的“儿子”,狼王的立场顿时显得暧昧不清了。

一样显得暧昧不清的,还有那位水镜先生。

庭长操纵着傲寒,视线默默的扫过了东阳,东阳公子与水镜先生之间的关系一直是个秘密,一个连洛家人都不清不楚的秘密。可水镜先生近乎是与神殿平辈的存在,他的实力深不可测,牢牢的把控着裁罚所,却安分守己的让人挑不出别的刺儿来。

唯一的刺儿,便只有这个东阳公子了。而且看样子,他是知道圣光的秘密的,不过还好他也算识相,没对任何人说出来。

不然,就算真动了他,怕是水镜先生也说不得什么了。

“不知庭长可以放我的学生们上山了没。”风不语这时说话了,他的面色依旧谦和,可却丝毫没掩饰他眼里的异色。

庭长闻言呵呵的笑了笑,“被风老弟瞧出来了,好尴尬啊。我这也是没办法,三位神使们都发了话…”

“我理解。”不等庭长说完,风不语就接过话来,“那一盘棋是我给你的面子。”

庭长听的懂这话:你要拖着我,我就陪你下完这盘棋,对外面的事儿我是一概不知,人被带走那是你的本事,这便是我给你的面子。

庭长也听的明白这话:棋已经下完了,人带不走那是你没本事,再不放人回来,那就是你不给我面子了。

但庭长也听明白了风院长的态度,南天学院的立场,人没进山门,被你带走我最多只能抗议抗议,但是人进了山门,你们神殿就别想带走了。

我给你的面子,你总得还回来的。

庭长微笑着,山下的傲寒默默的让开了山路,思奇与牧璇终于松开了口气。嵇叔叔能来这儿,说明南阳关那儿的局势也该是稳定了,总算是能放点儿心了。

思奇默默的想着,冷不丁却瞧见身后多了个小鬼,比自己矮了个半头,扑楞着大眼睛,十足的小正太,正好奇的打量着自己,瞧见自己的目光后,璀璨的笑了。

“哥哥你好,我叫冯华,请多指教。”

闲时夜凉风初定,西山脚下落青青,点点清荷痴笑我,为伊守夜盼天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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