摸底考试的第二天在波澜不惊里过去,张小超多次伸长脖子张望也没瞧到考场女神填在试卷上的芳名,反而被监考老师全程盯上,倒因此便宜了一大片浑水摸鱼的人。
考场是监考老师与学生博弈的棋盘,我们有理由相信,每一个监考无耻的老师,都曾是作弊无数的学生。
张小超到最后也没敢到女神面前搭话问姓名留号码,在我的鄙夷下,张小超真诚地认同了我之前的观点,破天荒说出了‘只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焉’这样高风亮节的言语。
张小超还和我讨论了考场女神的定义和存在意义,他说女神不但要漂亮,还必须要有气质给你念想。并且引用了某不知名大妈的观点,“找媳妇就得找这样的,关键要长得好,不然一丑丑一家。”
我忽略张小超的理论问他:“你有什么念想?”
张小超脸颊飞起一酡酒红,眼神脉脉地看着半空,好像那里有女神的身影,“一种还想恋爱的感觉。”
我不知道那个不知芳名且芳迹无踪的姑娘在我生命里的角色,也不知道对我有何种影响。
沈默默说不过是一个因为长得漂亮而无意撩拨了我色心的过路人。而她对女神的定义苛刻得近乎偏执,“不过是某一时间段的意淫对象而已。”
我觉得多半是沈默默自身颜值不高而养出来的愤懑和怨气。
不待我唏嘘感叹与考场女神的一场相逢和擦肩而过,经过一番考试,所有人大梦初醒般突然变得忙碌起来,时间在升温发酵,空气里充斥着末日来临的味道。
摸底考试的成绩出来了,周小碟的名字在年级前三十名里,意料之外又理所当然。因为特长生的缘故,如果保持这个成绩到高考结束,周小碟肯定可以报考一所不错的大学。
而我和张小超虽然不至于垫底,却也只能在中下游扑腾,倘若奇迹没有发生在我们身上—事实上也根本不会发生奇迹,毕业之后多半只能报考专科学校。
我看到张小超怔怔地盯着成绩排名册上周小碟的名字,领悟到之前他说‘一种还想恋爱的感觉’那句话的用意,我无法感同身受,只知道他没放得下周小碟。
真的这么难以释怀吗?
我当然没办法问张小超,大概是看久了他和周小碟三天分手两天复合,心里一直以为少年的爱情固然炽烈,等到燃烧殆尽,剩下的灰凉了也不过风吹而逝。
不凡有些酸溜地断言,纯属一群不知所谓的男女发泄寂寞宣扬虚荣的表面行为,
瞿黑子难得没有占用晚自习时间,我溜出教室跑到操场吹风,夜里尤其的黑,却不会如浸了墨水的纸一样朝周围蔓延,我站在几乎看不清层次的台阶上,身后的教学楼亮堂无比,好像从来不担心天黑一样。
我没想到会碰到周小碟,她喊我的时候我甚至看不清她的脸,而且她好像并不意外遇见我一样,我都以为她是特意来找我想和我谈谈的。
周小碟问我:“你怎么在这?”我感到匪夷所思,她显然有话要跟我说,却质问一般问我为什么在这里,矛盾得令人不知所措。
我对她说一不小心就出现在这了,她没有在意,而是问起张小超的情况,“他好吗?”
我又有些混淆了,她问我张小超的好坏,我实在有些难以回答,虽然张小超有点装,有些不靠谱,但总归还是个不坏的人,身上的闪光点还是不少的。
可是我又不甘心承认张小超是个很好的小伙子,那样会让他得意无比,斟酌了一下,我很快给出回答:“是个不错的人。”
周小碟的诧异令我困惑,难道他以为我觉得张小超是孬种?我还来不及生气她就打断了我:“我是问他最近怎么样,情绪和状态。”
我怔了一下,正要说张小超吃得好喝得好耍得好,外人看来确实这样没错,脑子却里闪过张小超看着排名册上周小碟名字那个时候的脸,我看了看周小碟的眼睛,实际上天太黑根本看不清。
她似乎是等急了,又或者是觉察到我在看她的眼睛,语气有些紧张地问:“怎么了?”
“你问这个干嘛?”我有点冷酷地说。
她抬头看了看天,估计是因为漆黑一片什么都没有,很快又低下头看着脚边,语气有些模糊:“我不知道。”
夜空黑得发魆,教学楼灯火通明,却似乎无法延伸出来。
我跟沈默默说第一次看到那样的周小碟,有些忧伤,有些彷徨。
我说沈默默你有没有喜欢过一个人,那是什么样的感觉?
沈默默过了好久才干脆地回道:“没有。”
她肯定是在撒谎。
自己突然有些心塞,不清楚是为沈默默的隐瞒,还是为她隐瞒的事实。
不管如何,我觉得我该去找张小超谈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