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罗山又开始下起了雨,似乎在这一刻,总是那么的合适宜,老天爷也忍不住落下了眼泪,为小九即将失去的生命而感到惋惜和疼痛。
只是,却有人在这个节骨眼上,来到了幽罗山,为小九痛苦的经历雪上加霜……
那日送走晏夜水不久,小九便回到了幽罗洞府,还没来得及为自己可悲的命运叹一声,却一头撞到了一个人身上,尖锐的谩骂声顿时响起。
“哎哟,谁这么不长眼?敢对我如此无理!知不知道我可是尊主的……”那人还没说完,却转身看到了一脸呆滞的小九,将后面的话生生的压了下去。
小九抬眼看了看对方,来人不是别人,却是那九霄之上的绾云仙子。
“呵呵,我道是谁这么胆大,原来是你啊。也难怪,山间野狐,自然是少了点教养,不懂什么礼数。”绾云仙子抬起手掸了掸身上并不存在的灰尘,表情里说不出的厌恶。
小九淡然的望了一眼绾云,也不想说什么,径直走向幽罗洞府的花庭,这时候,重楼应该是在那里等她。
“站住!撞了我就想走,以为有魔尊为你撑腰,就如此眼高于顶了?”绾云见小九不理会她,心中对小九的仇恨翻涌而出,伸手抓住小九的手臂,狠狠的说着。
“你想如何?”小九依然淡然的看了看抓在自己手臂上的那只手,淡淡的问。
而这举动在绾云的眼里却变成了傲慢无礼,不由得更是恨得咬牙切齿,不过随即绾云却莞尔一笑,轻轻走到小九身后,在小九耳边说:“何必如此冷淡,好歹我与你也算是旧识,总少不了还是有几分情份的。”
小九听罢却控制不住的皱起了眉头,心中不免泛起了一丝厌恶,这绾云仙子三番四次的找她的麻烦,甚至对她恶言相向出手打她,现在却跟自己谈什么情份,可笑!
“你到底想怎样?”小九又开口问到。
“呵呵,我说小九姑娘,你可别不识好人心了,我可是为了保你周全,才来这幽罗山的。”绾云莞尔笑了笑,又踱步走到小九身前,低低碎碎的脚步,慢慢的一步一步走来走去。
“你什么意思?”小九更是听不明白了。
“呵呵,帝君对你下达了诛杀令,势必要将你诛之,只要你死了,九窍之心即便是要重新出现,也有三百年的时间,这样仙界就可以让魔尊无法获得九窍之心,也能让仙界有三百年的时间来准备和抵御重楼再次获得九窍之心,我这刚得到消息,便急急来了幽罗山禀告魔尊,就是为了让魔尊好护你周全啊。”绾云笑着慢慢说,眼神却像在看一只圈养的宠物,鄙夷浓浓。
“……帝君要杀了我,也是情理之中。”小九并未有多大的触动,不管是死在帝君的手上,还是死在重楼的手上,结局无非也就是个死罢了。
“不过……还有一事,小九姑娘可知道?”绾云故意卖起了关子。
“你想说什么就直说,不说小九就不奉陪了。”小九看烦了绾云脸上那虚假的笑容,口气自然不会很好。
“小九姑娘,我可是为你不值,你可知道,帝君此次派谁来诛杀你么?”绾云继续问到,眼里的嘲笑之意却更加深浓。
小九直直的望着绾云,没有回答,可眼神却告诉绾云有话就快说,脸上不耐烦的神色也开始渐渐厚重起来。
“唉,小九姑娘你可真是可怜,一片芳心所托非人啊。帝君下令将你诛杀,接旨的便是你的心上人,池冥上仙!唉,绾云也是为小九姑娘叹息啊,你说这池冥也是,不顾你俩往日情份,不说在帝君面前为你求情,竟然还接下诛杀旨意,更是毫不犹豫呢。啧啧啧,小九姑娘,恐怕你在池冥眼中,也怕是连蝼蚁都不如呢。”绾云伸手拍了拍小九的肩膀,又围着小九踱步开来,一幅看好戏的模样,要是真的的看到小九痛哭流涕,也是能让她心情愉悦。
听到这个消息,小九浑身一僵,没想到池冥来这里竟然是为了杀她!心中更是悲戚万分,难怪最后池冥竟然想出手杀了她,原来他本就是带着诛杀旨意而来!!
小九木然的望着前方,无意识的往前走,心中反复思索着绾云的话。池冥几次对自己下杀手,此次,重楼当着仙界众人的面带走自己,不过也就是为了昭告仙界的人,九窍之心已经属于他了。所以帝君下令杀她也是合情合理。可只要一想到接诛杀令的竟然是池冥,小九就忍不住的心疼,巨大的疼痛几乎让她喘不过气来,竟然眼前一黑,一头栽倒在地上……
悠悠醒转来,却见自己在卧榻上躺着,重楼一袭暗色袍子站在离自己不远的地方,却背对着自己,双手负背而站,右手食指缓慢却有节奏的敲击着左手手臂。
“醒了?”重楼并未转身,却在小九打算坐起来时问了出声。
“嗯……我睡了多久了?”小九有点虚弱的说着。
“不长,三天而已。”重楼转身面对小九,嘴角依然是那丝若有似无的微笑。
小九点了点头,难怪自己如此虚弱,三天滴水未进,自然浑身无力。
“三天了,你还没动手么?”小九点了点头,轻声问重楼,自然是问九窍之心。
“呵呵,只是很奇怪,你会突然昏倒,是因为绾云吗?”重楼弯下腰,脸颊贴着小九的脸很近,独有的男性气息喷洒在小九的脸上,让小九极为尴尬。
“这不管你的事。”小九执拗的别开头,轻声的说着。
“好,那肯定是跟池冥有关了。”重楼站起身,继续说着。
“……好了,已经错过三天了,我说过,姑姑走后我就把九窍之心给你。动手吧。”小九不想再谈下去,一听到池冥的名字,心中莫大的疼痛开始席卷而来,既然要死,就不要再折磨她。
“好,去冰室吧。”重楼也不耽误,带头走向冰室。
小九起身跟在池冥的身后,走出花庭的房间,门外站着绯满天,见重楼出来连忙行礼,却被重楼制止,继而带着小九走了。
只是小九并不知道这幽罗山竟然还有冰室,奇怪得不得了,而且取她性命而已,何须要换地方,心中也懒得猜想,跟着重楼到了幽罗洞府深处一间书房模样的房间,见重楼拿起书架上的一个瓷瓶摆件转了一圈,书架就像一扇门一样左右打开,露出里面朝下的石阶,里面时不时的冒出丝丝寒气,看样子这冰室是建在一个密室里的。
重楼也未多说什么,拿起书桌上的油灯,率先走了下去。
到了冰室下面,小九才知道这里有多大,似乎重楼将整个幽罗洞府地下都掏空了。里面白雾缭绕,似真似幻看不清楚,四周都放着巨大的冰块,中间还有一张巨大的晶莹剔透的冰床。
“这……”小九望了一眼重楼,搞不清楚重楼到底是要干什么。
“这冰室是你回来以后我命令绯儿加紧建立的。”重楼轻声的说着。
小九点了点头,难怪从仙界回来以后,小九就很少见到绯满天了,原来是忙着建冰室又到处寻找寒冰,确实不容易。
“冰床上有把万年玄冰刀,取心之时,你可以少很多痛楚。”重楼低沉的说着,缓缓走向冰床,拿起床上放着的那把刀。
小九这才看到那把刀,这万年玄冰刀通体透明,看起来与一般冰块无异,刀身小巧,说是刀,其实更像一把匕首。
“万年玄冰是世间最寒冷的物质,用它做的刀,自然也是极阴寒,划开伤口会瞬间冻住伤口,几乎没有痛感。”重楼拿着刀细细的说着。
“……好,难得魔尊重楼能为了我这一只小小的妖狐费心,你的情我领了。”小九说不出心中的感觉,但此时却有点感激重楼,尽管他要取走自己的心要了自己的性命,却在想办法减少着自己的痛苦,这到底该恨还是该……
“你去冰床上躺好吧,我会尽量出手快点。”重楼突然一脸的严肃,收起了他一贯的浅笑。
小九走到重楼的身前,伸手拿过那把万年玄冰刀拿在手上,顿时手中一股极寒的气息萦绕,拿刀的手以肉眼看得见的速度变得青紫,手上更是结起了一层薄霜。
“不用真元抵御寒气,你也敢徒手拿刀。”重楼口气似乎在责备,伸手想拿回刀。
“这刀果然不错。魔尊重楼,你花心思做了玄冰刀,小九感激不尽,将死之人也没什么好怕的,这九窍之心,我亲手剖给你。”小九凄凉的笑了笑,连重楼都会花心思来让自己少点痛楚,而池冥啊池冥,为何你总是一次一次的伤我?
罢了,万念俱灰,至少最后还能感受到一丝丝的怜悯。
“重楼啊重楼,你本是无心之人,但愿我的九窍之心能在你的胸膛跳动,却不要让它再感受那彻骨疼痛……”小九抬起手,抚摸了一下重楼那俊朗刚毅,棱角分明的脸颊,似乎在看自己一般。
说完,反转刀刃,将刀尖指着自己的心,划开了皮肉,血液还未来得及流出来的时候,就已经冻住了,小九只觉得浑身透骨寒冷,牙关忍不住开始打颤,却真的没感觉到痛,伤口就被冻得麻木了。
重楼定定的看着小九,望着小九动作僵硬将自己的心剖开,而小九则凄厉的一笑:“原来,自己看见自己的心,竟然是这样的感觉。重楼,这颗心,属于你了,拿走吧。”
说完小九将左手伸进伤口处掏出那颗还在鲜活跳动的心,递给了重楼,闭上眼睛,一滴晶莹的泪顺着眼角滑落,终于还是倒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