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节
没多久,永兴煤矿就结束了只有男人没有女人的历史。青一色又黑又粗的男人堆里出现几个女人,矿上似乎马上就改变了颜色似的。
五个女人来矿上之后,矿上的气象焕然一新。她们都是能吃苦的农村妇女,在家什么活儿都干,洗衣做饭那是本分,犁田打耙也不差男人一分,里里外外都是好手。来矿上后,她们主要是给矿工缝缝补补,洗洗涮涮,让这些矿工活得有个人样。冉光荣虽是矿长,但他当过矿工,深知矿工生活的艰辛,矿工有时候会觉得自己没有人的尊严,心里难受得想死。弄这几个妇女同志到矿上来,就是想让矿工生活得像人,不再过那种下井一身灰,出井一身黑,宿舍像牛圈,床上像猪窝的生活。就算这些人都是低贱的矿工,可他们一样希望享受美好的生活。
三晋大地广袤的原野上秋意渐浓,庄稼已经收获,树叶开始飘零,季节显现出动人的一面。每个人面对这秋天,都会或深或浅发出悲秋感叹,唉,日子真不经过,一转眼又是秋天了。
冉光荣也不例外,他觉得日子过得飞快,眨眼间自己就长大成人,心中的孤苦无依感消失了。人是不能太依靠别人的,只有自己才最靠得住。他觉得自己应该去广泛了解矿工,向他们学习。几百个矿工加起来,就是一本厚厚的书。只要他把这本书读透了,他就会成为一个学问丰富内涵丰沛的矿长。
他了解来自HB的矿工,这些人因为同样的地域特色抱成一团,既能相互照应,又能免遭别人欺负。他了解AH的矿工,这些AH人同样抱成了团,干什么事儿都愿意一起讨个主意。他也了解来自SC的矿工,这些人与他交流起来没有任何障碍,语言相同,秉性一致。他详细了解了江东县的老乡,这些人都愿意敞开心扉和他说心里话。冉光荣从他们朴实的话语中,学到了很多东西,既有煤炭生产方面的,也有为人处事方面的,既有中肯的批评和意见,又有各种五花八门的建议。
那一个多月时间,他几乎与所有的矿工都见了面,他不再觉得他们当中谁陌生,每一张面孔都似曾相识,每一张笑脸都亲切温暖。这种感受,激荡着他年轻的心,他觉得冥冥之中有如神助,没有谁要求他提醒他去了解每一个矿工,可他竟然这样做了。翟叔以前从来没有这样干过。在矿主眼中,矿工只是工具,供他们谋取暴利的工具。
令他没有想到的还有一件事。几个女人来到矿上没多久,竟然张罗着要给他做媒。她们认为,冉光财的女人陈学英是光荣的本家嫂子,好开口一些,就一致推荐她作首席媒婆,前往冉光荣那里做媒。
陈学英找到冉光荣,直截了当说,光荣兄弟,我今天是给你做媒来了。
第一次听到有人给他说做媒的话,他怀疑自己听岔了。冉光荣问,嫂子,你说什么?做媒?
陈学英道,是呀,我来给你做媒。
嫂子,你别拿我开玩笑。
我怎么会拿你开玩笑呢?我说的是真的。
哪家的姑娘呀?
你认识。我想你会愿意的。
那到底是谁呀?
光荣兄弟着急了呀。别着急,我跟你说,女方就是我们村里的大凤。
你说大凤呀,我和她是同学,她爸爸就叫王义虎。
我就知道你们认识。可我不知道,你们俩居然还是同学呢。你就说你愿不愿意吧。
我没有考虑过这个事情。
作为嫂子,我要批评你了,你也长大了,应该考虑终身大事了。
我是长大了,可我年龄还不大,我不着急。
光荣呀,你年龄的确还不大,但大凤是女娃儿,女娃儿一大,说媒的恨不得踏破她家的门槛。大凤是谁呀,大凤就是我们村儿一等一的好姑娘。人漂亮不说,还特别能干,会来事儿。你要是找下她呀,也算是前世修来的福分。
嫂子,那你也让我考虑一下呀。
当然要让你考虑,你不同意,我也不可能上门去说这件事情呀。我给你说实话吧,给你和大凤牵线,不是我一个人的意思,是我们五个女人共同的意见。我们都觉得,你们俩挺合适挺般配,她们就要我来给你说这件事儿。
好吧,嫂子,我考虑好了,就马上给你扯回消(答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