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雨辰以为有了这封信便能够改变他的命运。
事实上,如果不是人事变动的原因事情或许是能够办成的。然而,当程雨辰苞苴竿牍地找到肖书记时,他却已经接到了去外地工作的调令,正欲起程赴任。虽然后来他也“过问”了一下,怎奈明日黄花,人走茶凉,加之环节过多等原因,便未能如愿。
……
到虹都中学报到前的一天,程雨辰去招待所食堂打饭时又“巧遇”了贾雅。
“分配的事有消息了吗?”
“有了。”
“分到哪里了?”贾雅忙问道,显得有些急切的样子。
“虹都中学。”程雨辰声音有些低沉。
“什么?是处在荒湖里的那所学校?那儿太闭塞了!”贾雅显然有些失望,“哎呀,怎么被分到那里去了呀,我还以为你能分在县城呢!”
“没办法呀,我来到这里举目无亲,一个熟人都没有,只能听天由命。”程雨辰无奈地说。
“哎呀呀。”贾雅好像比程雨辰还要沮丧,“真没想到会是这样!”
“是呀。”程雨辰附合着说。
排了一会儿长队终于打上了饭。一阵沉闷之后,程雨辰说:“等会儿再到我那儿聊聊天?”
“不去了吧,中午我还有很多事要做呢。”贾雅苦笑了一声,冷冷地说,继而乜斜着眼睛……
前几天主动上门,今日请也不来,冰火两重天。虽然两人之前虽是一般的认识,没有什么大的瓜葛,但此时他却感到世态炎凉,两人肯定是没戏了。工作没能得其所哉,自己又被人视之道旁苦李,很是伤心。虽然与贾雅还谈不上相爱,却毕竟倾心了。她态度的180度大转弯不仅预示着两人没戏了,而且还预示着将来他很难在县城找到合适的对象,这是多么令人寒心的囧况。想到这里程雨辰打了一个寒颤。
程雨辰悻悻地回到房间,无精打采的样子,躺在床上两眼瞪着天花板发呆。
这正是:
被分单位在荒湖,改派疏通愿不如。
更有惊鸿颜遽变,情无所系更寒孤。
进入九月份,学校开学了。
程雨辰自叹时乖命蹇,看改派无望,如果再磨下去,超过报到时间,万一真被取消分配资格,四年大学不就白念了?他想,早知这样,当初还不如到皖南的劳改农场去呢,心里确是难过了一阵子。
他只得去人事局报到。干部介绍信开到教育局。人事局的张股长倒很热情地亲自带他到了教育局,教育局将介绍信开到虹都中学。
拿着干部介绍信,看着“干部”字样他很是好奇,原来只知道大学毕业以后国家包分配工作,没想到还是干部身份。正式教师也是国家干部,这一点倒使他堪以告慰。
到虹都报到那天是骑自行车去的,。
路过城关镇医院门口时最后一次巧遇贾雅。
“你好!”程雨辰主动打招呼,“我今天去虹都报到了。”
“去报到了。”贾雅冷冷地说。
“再见!”
“再见!”
……
第一次去虹都,人生地不熟,于是边走边问。快出县城时,见一中年女子便问:“这位阿姨,到虹都中学怎么走?”
中年女子愣了一下:“虹都?是龙潭湖吗?”
程雨辰说:“对对,就在龙潭湖里,听说过了分洪闸向西走,你告诉我分洪闸在哪儿就行了。”
“这我知道。”中年女子用手指着前方,“看到没有,前面就是分洪闸。”
“谢谢!”
过分洪闸以后往西走,一直沿着河的大坝前行。一路都是石子路,却不像老岳说的都是土路。程雨辰想:这路不是挺好的吗,怎么说路难行呢?难道是我走错路了?恰巧又走来一中年男子,程雨辰急忙下车寻问:“这位叔叔,到虹都中学是这条路吗?”
“是呀,一直往前走就行了。”中年男子肯定地回答。
程雨辰道谢后继续前行。不一会儿,眼前却出现一望无际的芦苇,不见了前去的路。左前方却有一小水闸,在不太显眼处写着“黑闸门”三字。正不知如何行走时,走来一位年轻女子,于是便问:“这位大姐,请问到虹都中学怎么走?”
那女子用手往西指了指,说:“看到通往芦苇丛中的那条羊肠小道了吗?”
程雨辰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喃喃地说:“那就是通往虹都中学的路?”
“是呀!”女子肯定地回答,“从这儿开始就是虹都的地界了,延着那条小道一直往前走就能到虹都中学了。”
程雨辰只顾发呆,自言自语道:“真没想到是这个样子的!”竟忘了对那女子道谢……
龙潭湖,虹都,一个听起来很美丽的地方。
湖里并没有想像之中的大面积湖水,之所以称之为“湖”,是因为这里以前是真正的湖,不知经过多少年的变化,所谓的湖现在已经成了一片滩地和湿地,只是偶尔可见小片的水汪。在一望无际的“湖”里,到处都是芦苇,方圆数十里不见村疃,显得异常幽深。在这个湖的中间竟然隐藏着一所学校,并且是一所完全中学,着实令人称奇!
河坝上、滩地上到处都是芦苇,延绵数十里。程雨辰只得硬着头皮往前行,渐渐进入芦苇深处。
路两侧不仅长满了芦苇,而且还有藤条,上面爬满了“辣辣秧”等杂草。他忽然感觉到胳膊上又疼又痒,只得用一只手去抓痒,继而皮肤出现一片彤红彤红的。人要是时运不济喝凉水都塞牙。他马上意识到是被那带有微刺的藤蔓植物刮到皮肤所致,嘴里咕噜道:“倒霉,这该死的辣辣秧!”
路很窄,两边的芦苇向路中间斜伸着,常常需低头才能通过;有的芦苇干脆横在了路中间,等待着你和它亲切“握手”……
一路上都是土路,车尘马迹,坑洼凹凸,两道深深的车辙诉说着阴雨天时的泥泞。幸好这几天是晴天,若是阴雨天,恐怕只能弃车或扛车“和着”稀泥前行了。虽非穷天极地,但路却是这样的“原生态”,真是没想到。
在这芦苇丛中行进显得非常孤寂,一路上连个人影儿也没有见到。突然,一只野兔出现在眼前,给枯燥的行程增添一点生机。野兔横穿小路,很快钻进芦苇丛中。
“沙沙,沙沙沙……”是风吹苇叶的响声;“喳喳,喳喳喳……”是一种叫苇喳儿的小鸟的鸣叫声,似乎只有她才表示对程雨辰这个陌生人到来的欢迎。
前方出现一片开阔地带,实为难得。一大片水面上水气氲氤,在太阳的照耀下一道彩虹映入眼帘,似为欢迎程雨辰的到来而特制的彩虹门。见此奇观他心情豁然开朗,一丝微笑挂在脸上。
有诗为证:
踽踽芦中走,虹悬苇上行。
正思遭冷寂,却是绛门迎。
行约十里,见一往坝下延伸的小路,程雨辰只得沿着小路继续前行。
河坝下,有三排很不起眼的小房子展现在眼前,没有院墙,中间一排还是茅草房。他想:这大概是看苇人住的房子吧?于是,继续前行。又行约一里遇到一辆马车,赶马车的是一位中年男子。程雨辰忙下车打听:“同志,请问虹都中学离这儿还有多远?”
“你已经走过了,刚才看到那几座房子了么?那就是农校。”中年男子说。
“什么?那就是虹都中学?”程雨辰很是诧异。
“对,没错,就是那儿!”中年男子很肯定地说。
这哪像学校的样子?学校应该有围墙、教学楼。这与想象中的差别太大了,以至于不敢相信这就是他要去上班的单位!
惊愕片刻,程雨辰便谢过赶车人,掉转车头硬着头皮缓缓地往回走。
他徘徊,他彳亍;他彷徨,他趑趄。他半天才回过神来,天呐,这是什么单位,竟然是这个样子!回去找人改派?谈何容易,费了那么大的周折都没能如愿,再回去又能如何?
问我何自苦,可怜真数奇。干脆认命吧!最终,他还是踟蹰地向那排草房子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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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流湖泊布星罗,水气氲氤虹景多。天赐龙潭虹最盛,古虹城外是虹都。欲知后事如何,明日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