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去冬来,岁月变迁,蝶恋谷之变,九尊乱世,都已落为尘埃,冰封在了历史的长河里,即便有人提及,也只是当个故事一般而已。
转眼十一年过去了,落夕山的山脚下,是一片平原,这里生活着几十户农民,人们相处融洽,风气淳朴,一个十一二岁的少年手牵着一个六七岁的姑娘走在田野间,另外一只手里拿着两颗青色的水果。
“小妹,快走,前面就是村口了,我们赶快回家,说不定娘亲的晚饭都已经做好了呢?”。
小女孩答道:“哦,易枫哥哥,我能再吃一个青果吗?”,小女孩水灵的大眼睛忽闪忽闪的,煞是可爱,嘴里口水滴答的看向少年。
少年无奈,说道:“小妹啊,你已经吃了两个了,这两个是给父亲和娘亲的,唉,这样吧,我把我的给你吃,总行了吧?”。
小女孩噘着嘴说道:“那算了吧,我把哥哥的吃了,哥哥就没有了,我以后再吃吧”。
少年欣喜的说道:“哇,小妹这么乖啊”,说着二人走入村里。
“李婶,做饭呢?”
“小枫啊,对呀,来吃点李婶做的饭,看看怎么样?”
“李婶做的饭肯定很香的,我就不吃了,我娘亲也在做饭呢,我回去吃娘亲做的吧,不然我家的就剩下了”。
“嘿嘿,就你嘴乖,跳跳和你哥哥去摘青果了?”。
小女孩眼睛眯成一条缝,露出洁白的牙齿,微笑着说道:“对啊,今天哥哥摘了五颗呢”。
“是吗,哈哈,你哥哥好厉害啊,快回家吃饭吧”。
“哦,李婶再见”。
一路上全是村里的相亲,二人亲切的和他们打着招呼,脚步离自己的家里越来越近。
刚刚推开门,就听见娘亲的声音传来:“你们两个小子给我过来,又跑去哪里了?到吃饭的时候了也不见回来?”
小女孩双手插在腰上,仰起圆圆的小脸,理直气壮的说道:“我和哥哥去摘青果了,摘了五颗,还有两颗,是给您和父亲的”。
“给你说过多少次了,不要轻易进山,山里面有很多野兽,很危险,你们怎么不听话”。
“是哥哥说的,青果的汁液是很好的药材,您和父亲的身体不好,要多吃”。
“哎呀,你们两个…..两个傻孩子,好了,以后不许再去了,快过来端饭了”。
这家人姓闻,一家四口,儿女各一,儿子十一岁,叫闻易枫,女儿七岁,叫闻跳跳,十一年来,勤俭过日,虽不富足,但求舒心,无忧无虑。
闻来声看见自己的这一对儿女是满心欢喜,他们孝顺,勤奋,还记得十一年前,他和妻子刚刚结婚,突然有一天,听见有人敲门,打开之后,看见门口放着一个婴儿,不忍心丢弃,于是决心抚养,在几年后,又诞下一女,他一直想,这一对儿女,是上天赐给他最好的礼物。
简单的粗茶淡饭,其乐融融的氛围之下,也是吃的津津有味,用过晚饭之后,闻易枫没舍得吃掉那颗属于自己的青果,而是把它偷偷的放在了小妹的床头。
几天之后,二人再次瞒着家里人偷偷闯进了落夕山,落夕山到底有多大,他们不知道,父亲说过,这座山非常大,其中森林密布,无边无际,所以他们不敢深入其中,只在边缘逗留。
闻来声一大早就和妻子下地种田了,直到中午,回家后不见了儿女,他忍不住嘀咕:“这两个臭小子,肯定又进山了”,妻子也在一旁叫骂着:“回来看我怎么收拾你们”。
家家户户都会在中午做饭休息,等阳光偏过正中,再回到地里干活,一时间,炊烟寥寥,饭菜飘香。
可是一阵急促的马蹄声扰乱了这宁静祥和的小村庄,李婶家的孩子贪玩,在娘亲做饭之余,跑到村口玩耍,看见一对骑马的人疾驰而来,好奇的看着,眼看着越来越近,孩子刚要躲开,白光一闪,就看见自己的脖子和身体相分离。
马上男子勒住马的缰绳,那匹骏马前肢高高跃起,伴随着一声鸣叫,然后重重的踩踏下去,其中一只前蹄直接踩在了无头男孩的身躯上,骨头脆响之后,深深的陷在里面。
男子举起手里大刀,对后面几十个同样在马上的人群说道:“弟兄们,进去屠了这个村子,抢到的东西算自己的,别忘了,看见漂亮妞儿,给老大我说一声”。
众人附和着大笑,随即冲杀进去,刚刚出门倒洗菜水的李婶看见一个人从马上一个鲤鱼打挺,纵身跳下,手里拿着钢刀,在惊恐大叫中,被一刀捅穿腹部,临倒下的瞬间,她看到凶手的疯狂和远处无头的儿子。
惨叫声此起彼伏,乌烟瘴气,那个叫老大的人冲在最前方,骏马奔驰下,几个呼吸间就到了村子中间,然后冲进了一个院子。
闻来声随手抄起旁边的一根木棍,和前面那个有着壮硕肌肉,满脸凶残的老大对峙,身后是战战兢兢的妻子。
闻来声:“你是什么人,你要干什么?”
“哈哈,老子是土匪,你说我要干什么?”
闻来声:“我家清贫如水,没什么东西可以孝敬,老大能否放我一家老小?”
“你听说过土匪空手走人的吗,至于有没有东西孝敬,那就要看我看上什么东西了?”
说完,他慢慢的靠近了过来,闻来声鼓起勇气,举起木棍,向此人打来,没想到,此人鄙夷一笑,一把接住落下的木棍,闻来声大惊,想要将木棍抽回来,可是在土匪手里另一头的木棍丝毫不动,土匪大笑几声,在一句“去死吧你”之中,另一只手里的刀狠狠刺进闻来声的心脏。
“啊,相公”,闻来声的妻子花颜失色,顿时泪如雨下,土匪上前,一把扯过,扛起她,进了房间。
在山林间,闻跳跳大声的对闻易枫说道“哥,快看,那里有一株青果树,上面有好几颗青果呢!”
“在哪儿呢,我怎么看不见?”
“在那儿呢,你看,看见了没?”
“看见了,看见了,有八颗青果,走,我们过去,今天有口福了”。
“哦,好棒,有青果吃喽,哥,我要吃三颗,好不好嘛”。
“好好好,等我摘下来,给你三颗”
“哇,谢谢哥哥,哈哈,哈哈”闻跳跳蹦蹦跳跳的和闻易枫跑向那颗青果树。
终于,这个村子里活着的人越来越少,直到最后一个死亡,土匪老大出房门的时候,脸色潮红,随意的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衫,骄傲的回头看了看在床上气息刚刚断绝的女子,满意一笑,女子腹部一个狰狞的刀口,正在往外喷涌着鲜血。
一会儿过后,几十个土匪聚集在了村口,老大过来大声问道:“弟兄们,收获咋样啊?清点财务,咱们去别的地方再逛逛”。
人群中有人说道:“这么屁大点的地方,根本没有几个钱,还需要老大带我们去大村子”。
“瞧你那点出息,那好,时间还早,咱们去下家”。
“嘿嘿,跟上老大,要什么有什么,走着”一个小弟这样说道。
出了山林,闻易枫喜上眉梢,溢于言表,闻跳跳更是像一个蝴蝶一样,左跑跑,右跳跳,兴奋不已,二人叽叽喳喳,往家里赶去,临近村子,闻易枫变了脸色,火,漫天大火,到处都是火,快要冲上云霄。
青果掉落在地而不自知,闻易枫冲进火海,按照记忆里熟悉的路线逼近自己家的院子,跟在他后面狂奔的还有闻跳跳,小女孩早已吓得魂不附体,面色苍白。
打开门,映入眼帘的是自己父亲的尸体“啊,父亲,父亲您怎么了,怎么会这样,发生什么事情了?”
“啊”闻跳跳嚎啕大哭,跑到父亲的尸体旁,使劲摇晃着,希望可以把他摇醒。
“娘亲呢?娘亲在哪里?”闻易枫疯了一样的寻找娘亲,最后在他自己的卧室里找见了衣衫碎裂,气绝身亡的娘亲,“不”一声嘶吼之后,闻跳跳进来,趴在娘亲的怀里不住的痛哭。
闻易枫坐倒在旁边,眼睛血红,泪水肆意,他攥紧拳头,伤心和愤怒夹杂,恐惧和无助相交,脸上血管和青筋暴起,清晰可见,又狰狞可怖,只见黑气在他的脸上升腾,像是在皮肤里,又像是在血管里,慢慢蔓延,最后遍及全身,胳膊上,腿上,都是血管青筋浮现,黑气越发浓重,快速窜向头顶,接着,闻易枫突然倒下,陷入昏迷。
不知过了多久,闻易枫被噩梦惊醒,全身被汗湿浸湿,醒来后的他,目光呆滞,身体像是缩水了一样,皮包骨头,完全提不起一点力气,耳畔传来悲切的呼喊:“醒醒啊,哥哥,你怎么了,不要吓我了好不好,你醒醒啊”。
思绪像是慢了一个节奏,直到闻易枫清醒后,才慢慢回到了他的脑海,无边的痛哭和伤心袭来,闻易枫拉住小妹的手,擦干她脸上的泪水,闻跳跳伏在闻易枫的怀里抽泣着,良久之后,睡着了,恐惧,伤心,让小小年纪的她一时间承受了难以想象的累。
就这样一直抱着她,多想不去想,让刚刚过去的永远过去,不要在出现在脑海,在小妹面前,连哭都不能够,甚至是一丝的无助和彷徨,以后呢?也是一片迷茫。
两日后,闻易枫带着小妹,悲痛的火化了父母,找了一处他们最喜欢玩耍的地方,将骨灰埋葬,旁边放上几颗青果,带着小妹离开了村落,离开了这个满是童年的地方,不知道有生之年,是否还会回到这个最初人生开始的地方。
闻跳跳一边抹着眼泪,一边三步一回头,牵着哥哥的手,向未知的前路远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