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明天，无数人期待明天，无数人寄希望于明天，悲观者说明天是个问号，他不知道明天会发生什么；乐观者说明天是个感叹号，他相信明天一定会有自己希望的事情出现，自己也会因这个出现而惊喜；智者说明天是个大括号，他认为明天囊括了所有；愚者说明天是个省略号，因为他认为明天就是单纯的明天，那么明天究竟是什么呢？究竟又蕴涵了什么呢？
阳光透过窗帏洒在是男熟睡的脸上，她的眉头微微的收缩着，可能是在梦中深思吧。她在深思明天，其实明天已经成为今天来到了她的身边。一阵电话铃声打破了她梦的沉思，她翻身下床去接电话。
“姐姐。”她惊叫道。
“好好。”她不知道该说什么，嘴里只会说好。放下电话她用力的跳上chuang大声喊到道“太好了，太好了，我的姐姐要回来了，太好了。”说完兴奋的把枕头和被子都扔到了地上。正在这时苏在水穿着睡衣闯进来问：“你怎么了是男。”他看到枕头和被子都丢在了地上，梁是男在床上滚动，一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是男看到他，忙跳下床，光着脚丫勾着他的脖子团团转。
“太好了，太好了，太好了。”
“太好什么了。”苏在水制止住她兴奋的舞动，又把门关上，怕护士和保姆看到。是男放开他坐在枕头上，说：“我的姐姐马上就要回来了，我的姐姐要回来了。”苏在水松一口气，本来还以为她发生了什么大事呢。是男起身把枕头扔在床上，又去拾被子，苏在水从后面抱住了她，制止她拣起被子。是男停止捡被子，转过身说：“在水，姐姐要回来了，我又有姐姐了。”
“我知道。”苏在水抱紧她不容她说一句话。两个人同时沐浴在金色的阳光里，保姆小刘叩门走进来看到房间中的两个人忙又关门退出来，是男猛的放开在水，说：“小刘刚才来了。”又看看两个人都穿着睡衣，自己还光着脚，被子竟然放在了地上，不住的叹气道：“这下可是有嘴也说不清楚了。”
“怎么说不清楚了，我们需要跟谁说清楚呢？”苏在水拉起倒在被子上的是男。
“我今天要向你求婚的，你可不许说丧气的话啊，起床吧，跑步的时间早就过了。”在水拉她起来，她就是不起来，说：“都怨你，你跑进来作什么啊。”
“我不是担心你吗？那你就在这上面坐到你姐姐回来吧。我走了啊。”在水悻悻的走出去。楼道口保姆小刘与护士小姚正在窃窃私语，看到在水走出房间，忙又躲开。苏在水进入房间“砰”的关上房间的门叫一声无聊把自己甩在床上。
是男仰面躺在地上盯着天花板，姐姐今天就可以回来了。马上就可以见到姐姐了，也没有仔细问姐姐是回来定居还是过来看一下自己。杨维龙对姐姐好吗？一连串的问题搅的她头脑发胀，又不禁“嘻嘻”一笑，姐姐见到苏在水会是什么反映。觉得差不多，欣赏还是大加评论。唉，对人大加评论的是自己，姐姐才不会像自己那样对他人大加评论。
“是男，早餐准备好了。”苏在水穿好衣服站在房间外喊道。
“知道了，哎，在水，我昨天晚上是什么时间睡觉的。”她问在水，因为现在她感到眼睛酸痛。
“我不太清楚，我给你的作息时间表你不遵守还问我。”苏在水靠在门上说。
“遭了，遭了。我的眼睛都肿了，我不能看到我的姐姐了。”她在房间里一惊一诈的喊道。苏在水听到里面的抱怨不由自主的推开门进来，看到她一头刺猬的站在镜子前挠头，忙劝道：“先吃饭吧，吃完饭再想办法，反正还有时间。”
“不行，没有时间了。我得先睡觉，我要让眼睛消消肿，你把被子给我捡起来吧，我要睡觉了。”苏在水忙给她捡起被子放在床上。问：“这下总可以了吧？”
“你出去吃饭吧。我要睡觉了。”说完就爬在床上用被子盖住了身体。苏在水看到她这样，自叹着摇摇头离开。可是等苏在水走后，她却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她闭着眼睛敲自己的脑门。
“睡觉吧，睡觉吧。姐姐来了可不能红着眼睛的。”她在心里劝自己。
餐桌上外公看到梁是男的位子空着，又看一眼埋头吃饭的苏在水。问：“是男怎么不下来吃早餐，她不舒服吗？”
“不，不是。她姐姐来电话说今天到滨海，她看到自己的眼睛肿了，非得再睡会儿。我让她下来吃饭，她死活不下来，真拿她没有办法。”
“是男平时不大注意形象，今天怎么了？姐妹久别重逢，也理所当然。你吃完把牛奶给她送上去吧，年轻人早上空着肚子可不好。”外公说完看到在水直直的看着自己。忙问有什么事情。
“外公，你也挺关心她的。”在水说。
“不瞒你说，你妈妈小时候就和她一个样子，都长大成人了说话有时候还没有分寸的，像个永远长不大的孩子，就是做妈妈了，还不改，我有时候看着是男就想起你妈妈…”外公没有说完，泪水已经把眼眶溢满了。
“外公，那都是过去的事情了。您就不要想了，其实我也很想妈妈的。”和妈妈在一起的时光是他人生中最美好的时光，背信弃义的父亲离他而去之后，妈妈是他的全部。从小他都没有感到自己缺少什么。妈妈的善良和慈祥他永远记在心上。许多次他问妈妈，“你恨爸爸吗？”妈妈都告诉他，她不恨爸爸，她从心里爱他，她也要他爱自己的父亲，可是也许从小就是在缺少父爱的环境里长大。他没有办法做到去爱父亲，也说不上恨。可是从妈妈走后，他对父亲却是在心里充满恨了，他不明白自己的这种感觉从何而来。
“你妈妈在我面前常常撒娇，我记得她都要结婚了，还非得我开车载他去买冰糖葫芦才可以。她从小就任性…”外公沉浸在对女儿的回忆里。
“是男不会撒娇，她一生下来，她的妈妈就死了。”在水喝完牛奶端着是男的那一份牛奶走上楼去。
尽管她闭着眼睛，用力的拉着被子逼自己睡觉，可是她的心早已经飞向姐姐。五年了，她梦牵魂念的姐姐终于要回来了，她怎么可以睡觉呢？可是她不睡觉又要干什么呢？她现在的心里就想着见到姐姐她会怎么样？苏在水把牛奶放在桌上掀开她的被子，说：“喝一杯牛奶再睡觉吧。”
“不喝。”她不睁开眼睛的摇摇头说。苏在水托起她把牛奶递到她的嘴角，说：“喝下吧，见到了姐姐要精神的，身子倒下去可怎么去办啊。”
她一口气喝完靠在他的肩膀上哽咽着说：“我一直想她，梦到她回来了，醒来了她却不在身边，我想着姐姐就和我睡在一起，可是每次都是空的。这次她说要到了，可是我的心里怎么就不高兴呢。我挺怕见到姐姐的，真的怕见到姐姐的。”苏在水轻轻的安慰她：“这次你姐姐回来了你就可以和她在一起了，你应该从心里高兴才对的。来，躺下来再睡一会儿吧，好吗？”
“在水，我睡不着，我想她，我想姐姐。”苏在水笑了，二十几岁的人了，简直像个孩子。他轻轻的放下她为她盖好被子，说：“到时间我叫醒你好吗？”
“在水。”她轻微的喊道。
苏在水折回来吻一吻她的额头，说：“听话。”说完拿起空的杯子走出是男的房间。
机场她焦急的等待，左顾右盼，不停的走动，陪着她等待，苏在水静静站在旁边看她那种焦急的样子。今天是他向她求婚的日子，而她的心却全放在迎接姐姐回来。无论如何，他今天要向另一个梦迈开一步，是男跑过来告诉他飞机降落了，他安慰她别着急，她扭头告诉他，她真的很着急，她在抱怨姐姐为什么不一个箭步冲下来和自己团聚。
苏在水打趣她，说：“如果是你在飞机上，你可能要跳伞了。”
“待会见到我姐姐，你也要叫姐姐的啊。”她叮嘱。
“我记得你告诉我，你姐姐比我要小的啊。”苏在水忙说。
“小也要叫的，这叫辈分。对了，叫姐夫的时候你就不吃亏了赚多了。”
“什么赚多了，我怎么听得一头雾水。”苏在水不明白她究竟是在说什么。
“别雾水了，太阳都出来好长时间要下山了。”她拉上苏在水冲过层层人群挤在最前面，老远她就看到姐姐了，姐姐还是那么漂亮，一袭白色的套装，头发染成了暗黄色。是男挥动着双手喊道：“姐姐，我在这里。”她紧接着冲上去抱住姐姐，不顾一切的抱住，却说不出一句话。姐姐田秀芳也是激动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是任泪簌簌的流。苏在水走上前去，热情的说：“欢迎你回来，田小姐。”秀芳放开妹妹静静的注视着眼前的年轻人，她微微一笑，说：“你好。”
“姐，他是苏在水，我的司机。哎，你的—”她拉着姐姐的手问。
“他在后面和助手关照点事情，我急着出来早点看到你。哦，他来了。”姐姐转过身向走来的杨维龙先生走去。梁是男也拉起在水向杨先生走去。四个人走到一起相见时。苏在水的眼睛直了，他目不转睛的盯着杨维龙和田秀芳。“在水，这就是我的姐夫，你赚多了吧。”是男笑着向苏在水介绍。苏在水却是一动都不动的站着。这一切来的太突然了，不可能，绝对不可能。田秀芳走到杨维龙面前为苏在水做介绍，“维龙，这是…”杨维龙抬起头，他的眼睛也僵直了。
在水的脸色发白，眉头紧锁，是男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她看看在水的脸，她又看着杨先生的脸。她不明白他们怎么这么长时间都没有什么友好的表示呢。她刚想再跟在水说话，忽然听到在水喊道：“你来做什么？”
“在水，怎么是你，爸爸对不起你。”杨维龙先生只说了一句话，是男惊叫一声发疯似的拉住在水的胳膊摇晃道：“他说的是什么，他是你的爸爸！”
“是，他就是我的爸爸。”在水甩开是男的手指着杨维龙说，“他就是我忘恩负义的父亲，没有想到啊，在这里遇到了。”苏在水哈哈的笑着，“你姐姐竟然嫁给这样一个人了啊。哈哈”
“在水，你骗我的，你告诉我，这不是真的，不是真的。”是男哭喊着又一次抓住了在水的手，在水闭上眼睛，一行泪水从他坚毅的脸上淌下来。是男哭喊着向外跑去。姐姐木然的站在那里，手脚发麻，杨维龙一直僵直的站在那里。十几年前他背信弃义和妻子离婚并且带走公司一半的财产，那是他没有办法的事情，他不得不离开。直到今天他都在为当初的做法受到良心的谴责，可是在受到谴责的同时他也告诉自己，那是自己迫不得已的事情，他也是在为“世昌”负责才这样做的，虽然许多人并不理解他，包括他的爱和儿子。他一直认为，他对不起苏家。但是离开并不是因为他不爱自己的妻子和孩子了，而是另有原因，当初要不是他的离开，他怕苏家会因为他而遭受更大的灾难。可是这一切他都不敢说，也不能说。直到知道那件事情过去之后他才敢去想自己的孩子和妻子，但是老天永远也不会给他这个机会了，因为他的妻子已经过世，而唯一的孩子也因为他的离去和母亲的去世再也不肯原谅他了。其实他每时每刻都在想着自己的孩子—在水。但是他不敢去看他，不敢。可是今天他看到了他，却是在这种场合之下。他从他的眼睛看出来了，他还是那么的恨自己，他也从他的眼睛里看出来了，在水是爱是男的。他们相爱了，父子两个，姐妹两个。他不敢想象。秀芳颤抖着手，问：“这是真的吗？”他叹一口气揽住她的肩膀向外走去。
苏在水发疯似的把车开上高速公路。他的脑海里早已经忘记一切，把车加速到最高速时猛的刹车，强烈的冲击力使他险些栽倒在方向盘上。
“是男。”他的脑子里突然想到了是男，她去干什么了，她一定也受不了这个打击。她爱自己，他是知道的。但是她也爱自己的姐姐。在这种矛盾中，她会怎么做呢？以她的性格，她会自杀的。她一定受不了这些，他忙掉转车头冲回梅园。
梁是男没有回梅园，外公也不在梅园。他三步并做两步的跳上车向柳如松的公司赶去。
敲门走进柳如松的办公室，柳如松吃惊的站起来看着他，为他的突然造访感到惊奇。“苏先生怎么这么突然，有什么事情吗？”
他没有坐下就问：“董事长来过没有？”
“没有啊，发生什么事情了，董事长没有在梅园吗？”
苏在水没有说什么，随即快步离开。
柳如松看着来去匆匆的苏在水心中一团疑惑顿时升起。
梁是男失神的走在街上，她恨自己，恨自己为什么要和苏在水在一起，现在她已经无法去面对姐姐，她知道姐姐有苦只会往肚里吞的。她想她处在姐姐的境地会怎么做。她会流泪，会流让自己的心里酸痛的泪。太阳射在她的身上，她不知道自己这样走了多长时间了。现在的她又累又饿。如果是在平时，在水会让她小睡一会儿，然后再吃饭。她摸一下额头，额头很烫，这两天感冒还没有彻底的好，每天都是在水叮嘱自己吃药。昨天他回来的晚，可能自己连药都忘记吃了。她蜷缩在路旁的长椅上闭上眼睛深思，深思以后如何面对姐姐，面对苏在水，面对杨维龙，面对他们之间的关系。爱曾经被无数的人赞美，她也渴望着令人羡慕的爱，她也认为自己得到了人间最美好的爱。没有想到自己在爱的道路上竟然遇到了这样的事情。她是真的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做了。苏在水是优秀的，前途无量的，她一个乡下女孩被他爱着、宠着她很知足，虽然在爱情面前什么都是卑微的。她爱他，深深的爱着，从和在水在一起到现在，他对自己的照顾简直太无微不至了，就这样舍弃，她做不到，可是不舍弃她又能怎么做，她很矛盾，很矛盾。
“在水，为什么和我在一起的日子里你不伤害我一次，那样我也有离开的理由。”她一直认为他是她生命里的男人。她流泪了，她的泪水在阳光的照耀下闪闪发光，为了姐姐，为了姐姐的生活，为了不让姐姐为难，她好想下定决心离开。毕竟姐姐和杨先生在一起生活了五年，五年的感情，五年的陪伴，她不想让姐姐再受一点委屈了。可是一想到要离开在水，她的心里就开始痛，隐隐的痛，她的心里就开始害怕，默默的害怕。在一起的时候不算长，可是她已经习惯了他的照顾，习惯了累的时候在他坚实的肩膀上靠一靠，习惯了他给自己的拥抱。自己真的能够离开他吗？她在心底问自己。
柳如松已经站在她身后很长时间了，她毫无知觉，她的思维在混乱中钻来钻去。
“是男。”柳如松复杂的喊道。自从她离开公司，他们就没有再见过面，这是他们离开之后的第一次见面。
“柳总。”她慌忙站起来打招呼。
“我一直因你无缘无故离开公司感到困惑，干的好好的说辞职就辞职了，有一天我无意中看到了公司的录像，才知道了原委。是男，那天我的话重了，对不起。”柳如松看着梁是男，梁是男把头低下看着长椅的斑驳油漆，说：“柳总，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
“你的事情我刚听说，现在苏先生在找你，你应该去见他。”
“不，我不想去见。”她喊道。“我不想见他，不想见姐姐，谁都不想见。我得走。”说完就向前走柳如松追上去拦住她的路问：“你往哪里走，梅园你不回去，姐姐那里你又不去，在滨海你还有地方可以去吗？”
“那你要我怎么办。让我去面对那错综复杂的关系，我会发疯的。”她推开柳如松拦路的手臂，柳如松又一次拦住她的路，说：“你该面对的，你真的可以逃掉吗？”
“我是不可以逃掉，但我现在还不想去面对，我还没有想好，你就不要逼我了好吗？”说完突然蹲下去失声痛哭起来。
柳如松的心顿时软了，他不想看到她哭，不想看到她难过的样子。可是目前这种情况，他也不清楚他能够帮得了她什么。他拉起她坐在长椅上说：“我知道让你面对需要时间，这样吧。我姐姐在海滩那里有一套房子，她现在不在滨海，你先过去那里住几天调节一下自己，苏先生那里我去说。等你想好了，去哪里都可以，如果你真的想离开这个城市，我可以陪你。”
她抬起头问：“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因为你是我的学妹，不帮助你，作为师兄我就是失职。”
梁是男听话的跟着柳如松过去他海滩的房子，此刻她真的累了，她需要休息一下了，这件事情真的让她彻底崩溃，她是需要一个安静的地方好好想想该怎么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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