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阳光暖照在苗客楼上。
梅长苏微微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那张清秀英挺的脸,满含着笑意:“你醒了?”
“凰儿?你一直没睡么?”梅长苏接过霓凰递过来的茶水,慢慢饮下。
“飞流不在,我不放心你。”霓凰接过空的了杯子,转身又倒满了,然后放在小榻上,拿起一件衣服,扶长苏坐起来,“虽然天气暖和,也还是要注意!这里很潮湿的。”
梅长苏伸臂穿上衣服,墨发覆背,带着些许的慵懒,霓凰轻轻拢起散发,熟练地挽起,打结,冠籫,一气呵成,一丝不乱。
“凰儿,你现在连梳发这样的活都如此熟练了,放弃了郡主之名,可后悔?”
霓凰端起放在小蹋上的茶水,站在梅长苏面前,星目盈盈:“我欲与君相知,长命无绝衰。”
梅长苏握着霓凰的手,目光微微歉意:“山无棱,江水为竭,冬雷震震,夏雨雪,天地合,乃敢与君绝!”
两手相执,四目交集,心儿如同那杯滚烫的茶水……
“这么烫的茶水,手儿也不疼吗?”蔺晨摇扇子轻步漫入,旁若无人的端起茶壶,自个给自个倒了一杯水,慢悠悠地喝起来。
苏凰两人松开手,梅长苏悠悠坐下,看着蔺晨,轻轻地问:“那个阿依朵上午很不开心的样子啊!你可哄开心了?”
蔺晨轻颦剑眉,紧抿了一下唇,然后轻轻开启:“你是不是这几天独自睡觉,睡不着,净为我——瞎操心了?”
梅长苏微微撇嘴,咽了一口茶水:“我是为你操心了,你是忙得顾不上我了。”
霓凰笑眼微开,默默地在一旁看他俩唇枪舌战,这俩啊!真是没办法!
一轮红日悄悄往对面一座大山头下滑落,澈净的天空顿时被染得一片通红。当红晕被一片漫游的白云遮挡后,薄如蝉翼的阳光便四射光芒,洒下一束束光彩夺目的火红线条,在近处乌黑的屋脊、老树衬托下,黑红相间,整个画面美得十分惊艳。
鸟儿叽叽喳喳归巢了,炊烟在山间袅袅升腾,整座大山仿佛置身于仙境之中。弯弯曲曲的山路上,骑在牛背上的牧娃,赶着羊群边走边吆喝的阿妹,背着竹篓的阿哥,甜美的山歌声此起彼伏,处处洋溢着欢乐!
几多苗山几多景,苗寨林海舞春晖。
走进苗家景相随,走进苗家茶相陪!
木楼里溢出了酒一样甘甜的哈哈
小溪里跳动着歌一样优美的浪花
牛群里跑动着花一样可爱的娃娃
竹林里走来了蜜一样甜美的人家
蜜一样甜美的人家
蜜一样甜美的人家
哎~~~~~罗~
啊罗罗罗喂啊罗罗罗喂
要说苗家有多美哟
不用写诗和作画
只唱那山歌
不说话咧
不说话咧
【此歌词摘自《苗家美》】
简简单单的旋律简简单单的歌词,歌声清亮如泉,满满地带着清洌洌的快乐味道!
梅长苏闻歌,惊讶地叫起来:“这里还有人会用汉语唱山歌吗?是阿依朵吗?”
蔺晨细听一会说:“不是阿依朵的声音,她的声音明亮略带些野味,这个声音虽然清亮,却带了些婉约纯净的味道!”
歌声越来越近,当唱歌人的身影出现在窗户中时,大家都惊讶了,竟然是小墨!
霓凰背手立于窗前,道:“以前只见识了小墨舞姿盈盈,如仙似飞,没想到歌声也如此美妙!”
小墨与飞流说说笑笑着,打闹着上楼来……
“唱得不错啊!什么时候学的?”蔺晨手执茶杯,星目闪烁。
“没学啊!这里天天都有人唱啊!我只不过随着曲调,填了词而已啦!”小墨挑挑眉头。
“填得词很好听!看来,你还是蛮聪明的!”梅长苏轻轻说道。
“本来也不傻啊!我师父一直夸我聪明的,自从遇到你们后,不知怎么就变傻了!”小墨拍拍脑袋,歪着头笑了,笑得清纯又可爱!
蔺晨一口茶差点喷出来:“遇到我们你就傻了?看来,不是你变傻了,实在是你的师父……”蔺晨停了一下,咽下茶水后,才悠悠地留了点口德,“不够聪明!”
小墨听了此话,马上就不高兴了,又想起上午爬山时的情景:“我的师父当然不如某人的师父聪明啦!走一段路,就教会徒弟吹木叶了!”
蔺晨一顿,眼神向梅长苏扫去,梅长苏端起茶杯,一脸无辜的样子,蔺晨目光犀利,含着刀子便射向了霓凰,霓凰倒是坦然地迎上了蔺晨质疑的目光,向他竟然还笑了笑,丝毫没打算隐瞒的样子。
小墨口下毫不留情:“我师父再怎么样,也还是教我做人要坦荡荡,不像某人师徒表面上带大家一起游玩,竟然连说话都遮遮掩掩。”
蔺晨听着听着,听出点味道来了,反倒气定神闲起来:“那阿依朵不仅是个好师父,也是个好姑娘呢!漂亮,又可爱!”
小墨嘟嘟嘴,有些急,又有些语无伦次:“在你眼里,是不是,是不是所有的姑娘都漂亮又可爱?”
蔺晨心里泛起了微甜,小墨啊,小墨,你终于开窍了,只是还不懂我的心呐!他放下茶杯,悠然又自在:“是的,你说得没错,我最爱美人了,额。”蔺晨站起身来,挥动长袖,展开清扇,迎上小墨清澈无邪的眼睛,满满含着温柔,轻轻地说,“额,其实你也很可爱!”
说着,摇扇轻步走了出去。
小墨歪着头,看着蔺晨潇洒的背影渐渐走出去,不知怎么,心底有些软软的东西渐渐蕴散开来,轻轻的充盈着心间,那感觉挺美妙的,挺舒服的。
飞流坐在长苏面前,长苏递给他一盘点心,飞流搓搓手,拿起来就吃,咬了两口,又拿了一块递给小墨:“姐姐,好吃!”
小墨无知无觉地接过来,放在嘴边,轻轻地咬了一口,垂下了明亮的眼睛,傻傻地往外走,唇角荡起两个莫名其妙的小梨涡!
霓凰看着这一会风一会雨的两人,无奈地笑笑说:“看来,我的计策还行,小姑娘好像明白事了。”
梅长苏头也不抬地说:“还是有点稀哩糊涂的!”
霓凰又道:“只是这少阁主,一向潇洒痛快,在这事上反而拖泥带水,倒不像往常的他了!”
梅长苏笑笑说:“也不急,就差那么一点点了!或许,一个机缘就戳破这层薄薄的窗户纸了。”
静静的夜,迷人的苗寨灯火万点,闪闪烁烁,恰似流星从天而降,又如无数流萤上下飞舞。
阿依朵,脸带悲伤,静静地斜倚楼柱,似乎在做着什么决定,阿妈沉寂地远远地望着女儿,心生悲痛,决绝转身,也似乎做着什么决定……
梅长苏,一手手握书卷,一手轻抚飞流脑袋,不一会飞流就打了个哈欠,一如往常地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小墨,正面对一纸,左一笔右一笔地画着什么,一会儿凝神驻望,一会儿挥笔泼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