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那天蔺晨救来的昏迷女子,并非普通苗人,而是苗王的女儿阿依朵。那阿依朵一进山寨就被送进了苗王楼,由苗医传人救治。苗王并没有让蔺晨再见她,也没有让蔺晨继续治疗她。
阿依朵骨折的伤,并不要紧,关键是头部受了撞击。昏迷了几天后,才醒来,差点丢掉一条性命。所以,她终日在楼上养伤。偏偏又遇到苗寨天灾,她看到苗王忙里忙外,焦头烂额地唉声叹气,自己却一点忙也帮不上。直到有一天,苗王欢天喜地地回来,告诉她和阿妈,蔺少阁主找到了疫病源头,苗寨有救了。
“蔺少阁主是谁?”阿依朵问阿妈。
阿妈说:“就是把背你回来的那位汉人,那人医术可高了。他先是救了你,又救了全寨人,他一定是神派来的仙人啊!要是没有他,我们苗寨有可能就没了。”
阿依朵想了想,说:“阿妈,看来,我这次出山受伤,也是神安排的,如果我不受伤,那阁主就不会救我,他不救我,就不会来苗寨了,苗寨的灾难也就躲不过去了。”
阿妈双手交叉,对着天念念道:“是啊!这一切都是上天的安排,他就是神专门派来救我们的。他和我们苗寨真有缘啊!”
阿依朵静静地想着:“那人长得什么样啊?”便陷入了非非。
昨天,阿依想很想参加长龙宴,但苗王不让她去,说她伤还未痊愈。她撅着嘴,非常生气!她已经能起来活动了,胳膊虽然伤未愈,但也不妨碍啊!于是,她悄悄推开吊脚楼的窗户,偷偷望去,只见一翩翩白衣阿哥,正接受众人的祝福,举杯痛饮。与苗家阿哥完全不一样,他长发飘飘,俊逸非凡,神清气爽,举止优雅!她一见,目光便再也挪不开了,俏脸儿也悄悄地发烫啦!阿依朵一边凝望着,一边轻轻地哼起了歌儿,声音不大,几乎只有自己才能听见:
山歌好唱口难开,果子好吃树难栽,
白饭好吃田难种,阿哥好看心难耐。
其实,还有一个人也听见了,那就是阿依朵的阿妈达尼那。阿妈闻此歌,心中便明白了三分,却有着十分的担忧。
夜,达尼那与朵巴格说了阿依朵的心事。
苗王朵巴格道:“怎么会?阿依朵她回来的第一天,就把她安在寨里,留专人医治,至今未出门,并未见过那阁主之面啊?”
达尼那笑了:“你呀,还真是不转弯。没出门,不代表没见过呀!那窗户不是高高地立在那儿么?”
苗王朵巴格闻道,捋捋胡子,有些担忧,道:“此事,不可啊。那蔺少阁主非苗人,定不会留在苗谷,阿依朵怎可与之成亲呢?”
达尼那道:“那么多苗家小伙,阿依朵都没看上,如今动心,怕是难收啊!”
苗王朵巴格道:“我是断然不会让阿依朵离开苗谷的,嗯,我试着探一探那蔺少阁主之心吧。”
达尼那道:“那还是多留条后路的好,不如,让那少阁主先入了苗,让苗寨人都接受了阁主,如若那少阁主能看得上阿依朵,也算美事一桩。如若不成,入苗也算是送给少阁主的一份大礼。趁着阿依朵情根未深,早早让那少阁主出山,莫要情长难断啊!”
苗王朵巴格听了点点头,轻轻地说:“我倒要好好想怎么提此事,彼此间既不能失了体面,又留有进退之路。那少阁主非普通人可比啊!”
达尼那微微笑着道:“如今,阿依朵病已愈,感谢一下恩人,还是必须的。”
苗王朵巴格闻言,对着妻子微微颔首。
次日,蔺晨正收拾行囊,准备告辞,突然楼外歌声喧天!
桐树结籽弯枝头,
不忘泉水浇根情,
啊汝……
梅花满开香飘远,
感谢北风吹寒来,
啊株……
阿哥救我一命归,
话儿千篓恩难诉,
啊屋……
细细说来重重谢。
蔺晨望去,但见门口一群少女,正在楼下手拉着手儿唱着歌!少女身后站着苗王巴格桑和浩浩荡荡的如长龙的苗人。他有些惊讶,这又是要干什么呢?昨天,不是刚刚喝了长龙宴么?他的头正晕着呢!
蔺晨忙下楼来,打开大门,向各位少女拱手回谢,远远地对苗王说:“苗王太过客气了,治病救人,乃本人职责,不必如此重谢了。”
朵巴格捋着胡子,哈哈一笑。
朵巴格拉过身边一位衣着盛装的少女。她发戴闪闪银冠,耳缀银环,著紫布短衣,系绣花布裙,脸如明月,目如泉水,双手娇羞叠于胸前,目光却火辣辣地瞅向蔺晨,一步一步走了过来。
朵巴格道:“今日,我不仅来感谢你救了苗寨,更是以小女父亲之身,来感谢恩人的救命之情。这是我的女儿,阿依朵。”
蔺晨微微抬头,清音道:“原来那天昏迷的孩子是苗王之女,如今病已痊愈,可喜可贺!”
阿依朵说:“阿晨哥,谢谢你,在我昏迷的时候,你救了我。”说着,双手捧上一个色泽沉厚的木盒,那盒里静静地躺着一只宽宽的银色环饰,在阳光照射下闪闪发光。
蔺晨不解,道:“这是何意?在下不解。”
朵巴格道:“这是小女的心意,在我们苗人心中,耳为神,而耳环能庇佑主人,给人带来福泽。所以,为了感谢恩人,小女特送一只耳环。”
蔺晨一下子想起成年苗人男子皆打耳洞,戴耳环的风俗,不禁微微笑了,风轻云淡地说:“多谢阿依朵小妹的厚意。可惜我本为汉人男子,也不打耳洞,此礼物恐有负深意了。”
苗王朵巴格哈哈一笑:“不妨,不妨,我们苗人向来知恩图报,有恩必报。想蔺少阁主,不仅救了小女,还救了全寨人。必定是月亮神派您来救我们的。所以,我以月亮神起誓,接纳蔺少阁主入苗,并奉您为苗人谷最尊贵的苗月阿蒙!”
说完,朵巴格一挥手,一个侍卫手托一个方盘走向蔺晨,跪在了他的面前。那盘上放着一件皎皎如雪,黑色镶边的月白色苗家男装。
苗王朵巴格接着说:“苗月阿蒙,就是月亮神派来的天外仙人之意。此人,不是苗人,却能给苗人带来无限福泽。两百年前,曾有一位名叫柳叶的汉人来此,救了当时的苗王,被封为了苗月阿蒙。后来,柳叶还留在了苗谷,娶妻生子,在此居住一生,百岁终老。如今,您救了整个苗寨人,是当之无愧地苗月阿蒙。请您接收月亮神的赐予!”
蔺晨有些茫然,这个苗王,怎么也不事先和他商量一下?现在,盛情难却!正犹豫间,只见所有苗人齐声呼喊:“请蔺少阁主接收月亮神的赐封。”
蔺晨只好道:“既然大家盛情,我就接受赏赐了。”说着,双手接过衣盘和银耳环。
苗王微微一笑,转身对所有苗人道:“今夜正是月圆之夜,日落时辰,大家都要到月亮山前,共同接受月亮神的赐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