岸边突然传来一男人热辣辣的歌声:
好久未到这方来,
这方牡丹开得乖。
心想进园采一朵,
干田螺蛳口难开。
接着就听见对岸有少女清脆的回歌声:
高山砍柴不用刀,
吊井打水不用瓢。
情哥不必妹开口,
只要眨眼动眉毛。
刚刚散去的晨雾中,岸两旁的人还不太多,阿哥背着篓,亮喉而唱,阿妹拖着长发,轻轻走过。
小墨听了,有些害羞地低下了头,轻轻地说:“这地方人唱歌都这么直接吗?”
蔺晨笑了:“是啊,这地方人热情,大胆,口直,心里有什么就说什么。再过些日子就是四月八了,那是苗族的跳花节,是一年中最热闹的时候。那山歌唱得啊!才叫一个大胆呢!”
“是吗?”小墨有点难以相信。
远远地,一条精致的小船划了过来,船里传来清脆甜润的歌声:
想郎想得慌又慌
铁打眼睛要望穿
大河涨水流长江
隔江闻到牡丹香
大田大坝丘连丘
鸳鸯成对鱼成双
阿哥外出不归乡
蔺晨顿住了长槁,小船便在水中晃荡了起来。
小墨双手扶船:“蔺哥哥,怎么啦?”
蔺晨有些吞吐:“没什么,没什么!”
梅长苏奇怪地看着蔺晨,觉得蔺晨似乎有点不对头。
对面船上又传来歌声:
想郎一春又一春
手攀芭蕉泪纷纷
妹妹是蔸芭蕉树
年年换叶不换心
蔺晨撑住槁,好不容易才稳住了船。只见对面的小船横在了蔺晨的小船之前,船内走出一位俏丽的外族少女,穿着宽松襟褂,袖口青边后三条五色梅花边,胸襟青边则用彩线绣着朵朵怒放的桃花,下身著过膝百褶裙。乌发堆髻,绣花头巾,发间插着银花簪子,颈上戴着亮闪闪的银项圈,腕上戴着镶着银铃的手镯,耳上垂着串着玉珠的镶银环。
那少女抬起手,朝这边摇动:“哎!阿晨哥,你回来了?”
手动银铃响,伴随着那清亮的的妙音,让人耳目顿悦!
大家诧异地看着蔺晨,那少女分明在向他打招呼!
蔺晨回应道:“是阿依朵啊!我也是刚刚回来呢!”
少女欢欣道:“好巧啊!我也是出山玩耍呢!”
蔺晨微皱剑眉,轻轻地说:“还是如当年一样顽皮!苗王,可好?”
少女欢欣道:“阿念,阿妈,很想阿晨哥呢!明日,阿晨哥到寨子里来吧!我们全寨人都等你哦!”
蔺晨道:“嗯,好吧!”
少女笑盈盈地向蔺晨挥手,铃儿响,歌声起,羞涩少女低头颔首,钻入船中:
鱼喜水儿鸟喜空,
阿哥早在妹心中,
百回欲言难开口,
只盼阿哥早点通。
这一曲,唱得梅长苏、霓凰心里明白点了东西,目光不由得飘向小墨,小墨歪着头,轻轻地问蔺晨:“蔺哥哥,你认识那女子?”
蔺晨看着远去的小船,轻轻撑槁,继续前行,轻轻地回答道:“三年前,我到过此地求药,在此住了近一月有余。”
梅长苏道:“三年前?我去金陵之前?你到这里干什么?”
蔺晨道:“还不是为了你?听说苗谷,神秘莫测,有许多奇药!我就来看看啊!”
梅长苏道:“那里毒药也很多啊!”
蔺晨心微微一沉道:“是啊!苗谷是一个神秘的地方,那里地处偏远,在大山里面,一般人是进不去的。”
小墨小声说:“我不想去。”
蔺晨哗打开扇子,悠悠道:“我也不想去,本打算在凤凰城只呆两天,接着去小灵峡,没想会遇到的阿依朵。现在看来,一时半会,走不了了。遇见了阿依朵,受了苗王之女的邀请,就必须得去啦!”
有些事情,天注定,不得不了啊!
次日,迎着晨光,一行人量步而行。
沿途先是绵绵群山,路虽崎岖,却景色别致。翠山绿林,黄花紫蕊,青草遍地,奇泉清溪,几人边走边赞,亦歇亦趋。
小墨发现蔺晨一边走一边不时地摸树皮,便悄悄地、仔细地跟着看,发现树皮上雕刻着的浅浅的奇怪的图案,那些图案沿着树皮的纹理,不用心看,根本发现不了。
小墨问:“蔺哥哥,这些图案是记号吗?”
蔺晨微微一笑:“不错啊!小墨!你以为苗谷那么容易找啊?这绵绵群山,没有山路,一不小心就会迷失方向,他们自然有他们的方法。”
几人时辰后,终于翻过群山,来到一处险要山谷前。远望山谷,陡崖峭壁,奇险峻挺。
小墨道:“终于到了!”
蔺晨白了小墨一眼:“还早着呢!你以为这么容易呢?”
霓凰寻思:“这样险要的地段都叫容易?难道还有更艰险的吗?”
谷前一条大河拦住了去路,幸好,河边停着两个竹排。蔺晨向其中一渡人出示了一玫玉佩。
撑排人欢喜道:“昨天就得到苗王消息,让我在此守候。阿蒙,可有三年未来了?”
蔺晨微笑道:“是啊!整整三年了。”
那撑排人请几人上排。飞流、梅长苏、霓凰坐一排,蔺晨、小墨坐另一排。
小墨说:“为什么不做个大的竹排,这么窄小!坐人又少!”
撑排人笑笑说:“阿妹没来过吧?竹排太大进不了苗谷的,一会你就知道了!”
大家都觉得很诧异。
撑排人又道:“没有苗王的命令,不会有人来撑船的。传说,我们苗谷是一座漂在天湖上的仙山,这天湖,就是苗谷的天然屏障。天湖岸长百余里,均被峭崖围绕,独此一处,可出入。”
梅长苏听了,心里暗暗吃惊:“此处果然隐秘至极,若非人有引路,根本不可能入内。”
竹筏逆水而上,天湖碧波荡漾、水清岸绿、花团锦簇,风姿渐显。真是应了那句“粼粼河水泛清波,处处秀色扑面来”。
半个时辰后,竹排由水平如镜的湖面,驶入了一道狭窄急流,两岩山石险要,水流急促窄行。此股急流从天湖拐弯而入,地势较天湖低,天湖之水急急地注入,仿佛下面有一个无底大洞。
“几位可坐稳了!”撑排人回头喊了一声。
只见水流湍急,浪花翻滚,竹排随之上下颠簸,最最险要的是水流中岩石甚多,只见撑排人,左撑右拐,竹排灵活地随着急流在岩石间穿梭,常常与礁石相擦而过,令人心惊胆颤!
小墨从未见过如此险要的水流,脸色苍白,头晕目眩,手儿紧紧地抓着蔺晨的手。梅长苏此时也体力透支,脸白如雪,极不舒服!
幸好,只行了一刻钟,竹排就在水流尽头猛地停了下来,几人一个踉跄,几欲向前倒去。霓凰发现水流至尽头,莫名消失,定睛望去,水流竟然是汩汩流入山底,仿佛山下有一个无底之洞,不禁暗暗称奇!
苗谷入口,四处皆为险涯,入口为一洞,洞高而窄。两名撑排人,一名留下,另一名带着大家进入洞内。洞内还别有洞天,竟然还有五、六个洞口,只见每个洞口都如同黑幽幽的眼睛,透着股股凉气。大家不知该走哪个洞口。
只见渡船人,打亮一支火把,引着大家走入靠右的一个洞。那是一极狭长山洞,洞内不见天日,黑暗阴森,洞内的路一直是向上走的,人影绰约,脚步回音竟然如雷贯耳,令人恐怖至极。
不知走了多长时间,突然前面亮光闪闪,轰轰之声不绝于耳,大家仰头望去,只见巨罅透顶,天如一线,一道从天而降的瀑布直挂漏顶,垂直泻落如白练悬壁,恰好将洞包围了起来,隔着水帘,上只见天空,下只见水瀑,深不见底,更令人惊讶地是,水经过洞口,洞内却干燥不溅一滴水。
再往前走,美景乍现,洞内钟乳如笋,水流如溪,与墨泉山庄有些相似,却比墨泉山庄不知要大上多少倍,闪闪烁烁,如高峰耸立,如群山再现。
继续前行,一会儿出洞,一会儿入洞,有的地方自然形成,有的地方则明显是人工开凿。狭长的幽谷,谷中藏洞,洞中藏谷,宛如迷宫,胜似仙境。
又不知走了多久,前面的洞口直贯见天,撑排人拱手,对几位说:“我就送大家到此了!出了洞,自有人迎接!”
五人爬出洞口,突然间,豁然开朗,只见群山环绕间,一大片平坦的谷地展现眼前。轻风徐徐,满眼尽是层层梯田上盛开的油菜花,金黄金黄的,晃得眼睛都有些睁不开。山脚下又是一湾碧水,清澈见底的小河缓缓流淌,两架大大的水车在小河边上不停地悠悠转动,小河在寨旁流过,寨内的吊脚楼飘着缕缕炊烟……一切仿若世外桃源!
几人看得心眼惧惊!
梅长苏怔住了,霓凰轻轻地说:“此处地势险要,易守难攻,即使亲自来过,我也是找不回去了!”
蔺晨缓缓道:“是啊!苗人极其保守,不与外界人联系,寨内人几乎终生不出山。出入外界的路也是如迷宫一般,今天我们走的路,与三年前我走的路已经大不相同。这洞中洞,路中路,他们肯定设了不少机关。没有苗人带路,是不可能独自进出的。”
几人再从山顶往下走去,沿小路下到山脚,很快就来到了山寨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