狻猊露出惊讶的神色,刚还据理力争、步步紧逼的彭礼,怎么突然就性情大变,急着求死了,莫非自己的一番言论让他意识到事态的严重了,狻猊也是暗暗思索着,完全摸不着头脑。
再看眼前的彭礼,一脸淡然,脸上的表情显得轻松自在,也不知其心里打着什么主意,灵玥甚至都糊涂了,但彭礼脸上一抹淡淡的微笑,全然没有对死亡的恐惧,狻猊的天灵眼望着彭礼,想看透他心里的一切诡计,但彭礼的眼睛很清澈,清澈的像是天边的明月,没有半片云霞的遮掩,他仿佛一下子看透了生死,了却了执念,一直对狻猊的话语止不住的点头,仿佛赞同,又仿佛默许。
石殿内的气氛一下子变得诡异起来,这边狻猊非常想杀了彭礼,而那边彭礼一反常态的表情,好像在说,你要杀就来杀吧。灵玥站在两个人中间,静观其变,就是这样一个场面,三个人都不敢先有所动作,气氛变得凝重,空气都变得窒息,谁都在试探对方,都在摸索着对方下一步的棋子。
倒是彭礼先沉不住气了,说道:“前辈,怎么了,来杀我啊,反正我本就打不过你,倒不如死了来得自在。”
这话说得轻松,狻猊自然不相信,不过灵玥倒是信他几分,以她所了解的彭礼,对死亡本就看得淡然。
见狻猊犹豫不前,彭礼马上说道:“前辈,你怀疑我就是你的不是了,因为我刚细细揣摩了你的话中之意,觉得不仅有些道理,而且这其中的深意更是让我羞愧难当,我之前所说的话,真有些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您胸怀天下,怀抱苍生,真乃天下第一大英雄!”不由分说对着狻猊一阵夸赞,无事献殷勤,狻猊暗暗警惕。
只听彭礼继续说道:“在你这大英雄面前,我只能算是一个大恶人,或许我连恶人都算不上,就是一个祸害苍生的败类,我起初听到前辈的话时,也怀疑过,我不就学了点功法,领悟了这九幽冥火,多大点事啊,难道就非要变成十恶不赦的大魔头了?但后来我想了想,星星之火可以燎原,很多事情在起初没有得到控制,到后来就根本没法控制了,或许真到了我盖世神通的时候,恐怕连我自己也控制不了我自己。”彭礼转过头,望向灵玥,“这点上我同意前辈所说,若是前辈杀了我,玥儿你也不可怨恨于他,用我一人的性命,换取九州之安稳,何乐而不为呢?况且,都活了八百年了,我也活够了。”
说着彭礼不自觉的笑了笑,倒不像是诡计,更像是临终前的自我救赎,真要一心寻死,这灵玥又怎么看得下去,忍不住大吼道:“你不是天命之子吗!怎么能这样白白死去!”
狻猊一脸震惊,忍不住开口道:“天命之子?”
彭礼憨憨一笑,却说:“前辈莫信以为真,天命之子这种谣言只是以讹传讹,真有没有又如何去说呢,况且九州上到处谣传着天命之子,又没个定论,今儿我可以说自己是,明儿他也可以说是。”
“你有定论啊,你可以拉开后羿神弓,这就是最有力的天命之子的证据!”灵玥抢着说道。
狻猊一听,面色凝重,威严道:“你有后羿神弓?拿出来给我瞧瞧。”
彭礼还想推诿一番,却在狻猊的再三要求下,只得拿出身上的后羿神弓,狻猊隔得老远也不甚看清,因为彭礼整个人都包裹在九幽冥火之中,火焰燃的凶猛,里头的东西自然也看不通透,狻猊急切地想辨清楚那是不是就是后羿神弓,可又十分忌惮彭礼身上的火焰,一时间进退两难,彭礼倒也看穿了狻猊的心思,便说道:“前辈,接好了!”
说罢,将手中的后羿神弓朝狻猊处抛了过去,神弓在空中划了一道完美的抛物线,可在飞舞的时候,神弓上还带着零星的火光,虽说只是斑斑点点的星火,但已经足够狻猊害怕的了,他身形不断的往后退,直推到了一个安全区域,眼见神弓落于地上,没有一丝火焰,平静的如同一根破木棍一般,他这才小心翼翼的上前。
就算是神弓木身上没有了一丝火焰,狻猊还是不敢放松一丝警惕,想来是对这九幽冥火忌惮的很,他手指一挥,手中顿时冒出两股白烟,那白烟似是有灵性,化作两只白色的长手,蔓延到神弓的地方,缠绕其上,将木身托起至空中,已是如此小心谨慎,狻猊还是离那神弓有一段距离,借着白烟的依托,天灵眼开始飞速的旋转起来,上下左右对这木棍瞧了又瞧,眉头紧皱,仿佛也不是很确定,嘴上说道:“我当年也有幸一睹后羿神弓,当时九州大乱,十只金乌因妖族血脉复苏,开始四处作乱,导致天下大旱,民不聊生,无人能奈其何,最后还是后羿拿着神弓将其中的九只一一射落……”
狻猊看着这木棍陷入了思索,紧接着又说道:“当时后羿拿着的神弓金光灿灿,似有万千光华聚于其上,是以昆仑山的蟠桃神木所铸,后羿拿在手中犹如天神下凡,好不威风……可这根木棍,你说它是倒也是,说它不是却又不像,这木身上头倒也有神气流动,我一时也不好判断……”
“肯定是!肯定是蟠桃神木不假,我们初进烛龙之墓的时候,遇到一长舌饿鬼,它对这木头极为忌惮,亲口说这是蟠桃神木!”灵玥的心急和彭礼的冷静,形成了鲜明的对比,真是皇帝不急,急死太监,灵玥倒像是彭礼的管事人,处处为他着想。
“或许真有可能是蟠桃神木,但也没法证明它就是后羿神弓,况且……”狻猊又望向彭礼,“况且你说你是天命之子,这个问题想来比后羿神弓更耐人寻味。”
“我可没说我是天命之子,只是别人觉得罢了,而且我根本就对这天命之子不感兴趣,你想想我在轩辕城里待了八百年,当然是想在九州上逍遥自在、仗剑遨游了,若要心系苍生,恐怕熟难做到。”彭礼说得一番肺腑之言。
“你想不想当天命之子是一回事,你是不是天命之子又是另外一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