狻猊喜烟好静,弄得烟雾弥漫不说,嘴里更会吞云吐雾,就是他睡觉之际,嘴巴一张一闭之间,还是时常有烟雾冒出,他不喜欢动,喜欢安静地呆着,可安静下来便让人滋生困意,没事的时候狻猊都是在睡眠中度过,彭礼和灵玥的前来倒是扰了他的清静,但即便是有外人在场,狻猊依旧睡得安稳,只是彭礼一转眼的时间,他偏又沉沉睡去,鼾声如雷。
彭礼凑到灵玥耳畔,低声说道:“若不趁现在,过去杀了他?”
若说时机,趁人熟睡杀之,应该没有比这再好的时候了,彭礼心里也是敲锣打鼓,他可从来没有干过这等偷鸡摸狗的勾当,堂堂一个大男人,站的正行的端,哪有所谓趁人不备的时候,可现今也实在没有办法可行,自然只能出此下下策。
他也只是试探性的问问灵玥,想她古灵精怪,应该有比他更好的方法,没想到灵玥一闭眼,一沉思,最后睁开大眼睛,目不转睛的看着彭礼,点头说道:“我看这个办法行,这种事情就交给你了。”说得极为轻声,生怕惊扰狻猊。
他俩都知道狻猊的耳力十分了得,想来天性喜欢安静的人,身处一片静谧之中,对周遭的一切总是特别敏感,灵玥也深知这一点,她原本只是无意中的一句玩笑,可彭礼这人素来老实本分,别人怎么说他就怎么做呗,那灵玥还在用长袖搬弄着白灰的时候,彭礼早就偷偷爬下了青铜鼎,落地生怕有声,便一只脚一只脚的来,猫着身子,一举一动都活像个初次行窃的贼人。
等到灵玥发现的时候,哪里还来得及,那彭礼都走至半途了,想呼声肯定惊醒了狻猊,想过去拉住他,那也只是亡羊补牢,她此时真是急得半死,想喊又喊不了,只能干耍着嘴皮子,似是一个有心说话的哑巴,四肢无所不用其极,用力的挥舞着,企图引起彭礼的注意,可彭礼哪里看得到身后灵玥的一举一动,他的眼里只有自己不远处的狻猊。
灵玥的心里真能冒出火来,要说现在可以杀人的话,她第一个就把彭礼给杀了,还是要活剥的那种,撬开他的脑门看看,他脑子里到底装了些什么东西,心中怒骂道:你这只呆鸟,蠢猪,真是全天下最笨最笨的人了,谁以后若是嫁给你,就是倒了八辈子霉了!
心中骂的时候到没细细思量,这一骂完又是懊恼了,女孩子的心思自然只有她自己知道,脸上一红,想跺脚又不敢跺,急得心都快蹦出来了。
再看彭礼,也走了老远的距离了,与那狻猊也就几丈的距离,离得近了,自然也看的更加清楚了,那狻猊一身金色鬃毛,根根分明,看似十分顺滑,可又好似极为扎人,他那巨大的头部是比金色更为深的颜色,是一种赤色,獠牙外露,鼻孔粗大,呼吸间常有烟气从中传出,也不知他体内是不是有团火在烧,总叫彭礼好奇异常,两个耳朵竖在头顶两侧,嘴角两侧更有银白色的胡须,光看外形确实与彪猫无异。
狻猊就这样静静地趴着,头和四肢都杵在地上,一动不动,唯一有所动作的只有他那条如长蛇般的尾巴,总会动不动就挥舞几下,吓得彭礼都不敢轻举妄动。彭礼在衣服里摸索了一阵,最后掏出那把小斧子,他心里也是笃定,寻常刀剑肯定伤不了这些龙族后裔丝毫,想来只有这把神奇的小斧子可以,随即紧紧握在手里,心中盘算着,倘若走到狻猊头前,对着他脑门就给上一斧子。
想法总归是美好的,可现实偏偏是残酷的,彭礼只是轻轻移动了一小步,他确信自己不仅没有发出任何声响,更是闭气凝神大气都不敢喘上一丝,如此一来,别说声响,气流的波动都没有一些,就算是神仙也感受不到彭礼的存在吧,可狻猊偏是睁开了眼。
露出他那如天上月亮那般惨白的眼珠,那月亮中间似是多出了两条裂缝,将银白色一分为二,那裂缝便是他的瞳孔,时而狭长时而短暂,变幻莫测,而且狻猊两只大眼睛就这样目不转睛的盯着彭礼,像盯着一具尸体一般,那眼睛仿佛在说,你再动一下我就杀了你。
却听狻猊低沉的问道:“不好好干活,走那么近干什么?”
彭礼紧张的浑身冒汗,尴尬一笑,试图化解那阵惧意,便说:“我……我……我来看看前辈睡得好不好,哈哈,那……前辈睡得好,我也就放心拉!”彭礼自己都感觉笑容僵硬的像是石头似的,皮笑肉不笑,极力的掩饰内心的心虚。
狻猊冷哼了一声,鼻孔中冒出了更多的烟雾,冷声道:“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你当我不知?你手中拿着斧子,不是要杀我,又是要做什么?”
彭礼被狻猊一语道破,慌乱之际,口不择言,说道:“不是……不是,误会……误会。”
狻猊倒也不着急,他什么修为,彭礼又什么修为,两只眼睛像是洞穿了世间一切,看着彭礼,仿佛都能直逼他的魂魄,不屑的说道:“一个小小凤初镜的练气者,呵呵,我真是费解,是谁给了你这么大的勇气,杀我?只怕你连伤我一根毛发都做不到。”
灵玥顿时大惊失色,嘴上暗暗道:“这……这是天灵眼?!”
此时想要出声言语,已经是来不及了,狻猊鼻孔出气,一声大吼,那彭礼如同断了线的风筝一般,被吹到空中,不能自己,身形摇摆,全然失去了重心,想要稳住却被那乱风捣鼓间,左摇右摆急急向后退去,刚好不偏不倚朝着灵玥飞去,灵玥长袖化作三千白绳,甩向彭礼,妄图以那长袖化解风劲,可不曾想长袖即将触及彭礼身体的时候,风劲突然向下一震,长袖顿时扑了个空,等到再想接住彭礼时,已经为时已晚。
彭礼整个人掉入青铜鼎中,没入白灰之间,震得白灰飞散,一下子便没了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