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功法,唯快不破。
这是彭礼从寄宿他小院里的剑客口中听闻的,快确实是一种境界,以动制静,杀人于无形,快如风电,根本看不清出招的来路,因为当你看清的时候,你已经死了,这便是唯快不破的境界。
快则动,动则变,变则生,快可先手制敌,也可在对方先出招的情况下,瞬间变招,据说快到一定境界,一剑既出,犹如万剑其发,只是一招的功夫,对方身上便已经出现了无数个伤口,血如泉涌,毫无生还可能。
彭礼此时心中想的便是如此,他那凤初镜的修为,剑招虽是精妙无比,可境界有限,威力不足,难伤饕餮,如此一来只能稳中求变,就是以快而出,瞬间戳瞎饕餮双眼,趁其眼瞎之际,爬至山顶灭了梦元。
简易八剑之中,若论快,便属震剑,势如闪电,形如惊雷,眨眼便至,在饕餮对攻的时候,彭礼暗中也试过其法,要想在一招之间连出数剑,确实极为困难,但彭礼就有一股不服输的倔强,越是不可能的事,越是难的事情他偏要尝试,一边出剑,一边心里还嘀咕着:第一剑为虚剑,而后两剑为实剑,后两剑刺其眼,这么说来,我只需做到一招出三剑便可以了。
想起来简单,做起来难,一招出三剑,对手看到的是一剑,可要想后两剑不被看穿,须得做到快中求快,快如虚影,如梦幻。
彭礼不断的尝试,先出三剑,饕餮轻松接下,而后加快出剑,出剑之势越加熟练,勉强竟是能做到两招三剑,即便如此,饕餮依旧不为所动,因为彭礼手中的剑根本伤不了它丝毫,它也乐意陪着彭礼慢慢戏耍。
一切都在彭礼的意料之中,两招三剑越显精练之后,他开始尝试一招三剑,这考验的不仅仅是对剑道的理解,更对剑招的流畅和手腕的运用也极为讲究,若是手腕舞动长剑之时,稍有偏漏,便会被看穿,彭礼越练越觉得手腕疼痛,而饕餮偏越加放肆。
高手过招,只有一招的机会,彭礼理了理呼吸,体内之气也运至饱满,他明白自己只有一次的机会,倘若这一次失败,要想逾越饕餮,更是比那登天还难。
眼露寒光,彭礼看准时机,先是两招三剑,前两剑被饕餮挡下,后一剑刺中它头颅,饕餮咧着嘴大吼了一番,似是在炫耀,对彭礼的剑招根本没放在眼里,大有不屑之意。
便是现在!彭礼心中喊道。
一剑既出,平静的仿佛惊不起一点波澜,如那水中缓慢驰骋的白鱼,只是顺着水势,不带一丝涟漪,如此普通的一剑,犹如天边落日,大野荒山,海中浪涛,亦如世间每一个人,每一个平凡的普通人,就像人人会使的一种剑,习以为常到多看一眼都显得累赘,谁都可以躲过那一剑,可饕餮偏是不躲,它知道这一剑伤不了它丝毫,迎着长剑而上。
此时彭礼目光果决,手握长剑,长衣飘散,他还在等,等一个机会,便是长剑快触及饕餮身体的时候,便是两者之间数步的距离,转瞬可至的时间,彭礼这一剑似在空中飞舞了一辈子,那是彭礼感觉最冗长的时光,眼前仿佛有万千画面飘过,他八百年来遇到的各种人,遇到的各种事,一幕一幕像是记忆的拼凑,在他眼前纷纷飘落,酸甜苦辣,人生百味,即便如此,可就是人生。
眨眼间,长剑已将至饕餮头颅,彭礼心意已决,便是此时,猛地手腕一兜转,快如幻影一般又使出两剑,将震剑的精髓使得淋漓尽致,饕餮根本就没反应过来,因为它眼中只看到了一剑,而彭礼身形也没有动。
只听“啊呜”一声长啸,声震九天,连这梦境都忍不住抖动了几下,饕餮腋下的双眼竟是被彭礼挑落,石台上一滩血迹,那饕餮更是痛得左右翻滚,狂怒之下利爪、犄角四散挥舞,似是受了惊的凶兽,饶是彭礼早有准备,趁其不备,脚下生风,一蹬而上,继续向山上爬去,反观那饕餮,一边怒吼,一边凶狠乱攻,可又哪里知道彭礼的方位,加上石台本就小的很,脚下一个不注意,便从高山之上坠落,雾霭沉沉,瞬间就没了踪影。
虽是赢了饕餮,可彭礼心中全然没有喜悦之情,他担忧思玄,心系梦境之外的灵玥,心中一想,便爬得更快了。
山下饕餮吼的厉害,九天之上都听得清清楚楚,即便是从万丈高山上坠落,对它也没有丝毫影响,彭礼两步并作一步,可爬着爬着却感到山微微的震动,敢情是底下饕餮正以角撞山,开山裂地,妄图将高山撞倒,彭礼也是心惊,穷途末路之际,还遇到这等亡命徒,为今之计,就算是山倒了,他也要到山巅一探究竟。
摇摇晃晃的爬了好一阵,那饕餮依旧不依不饶的撞着山,索性是山也结实,几番下来除了上头有落石坠下,其他倒也没事,彭礼爬了一阵,却见上头有亮光,阵阵白光,好生刺眼,三下五除二,彭礼一跃而上,这高山之巅倒也是个石台,方寸见长,也不大,仅够一人站立,而石台中间,也不知什么东西,白光闪耀灼人眼睛。
彭礼迎光而上,眯着眼睛,走近一看,一个圆形的物体正浮于石台之上,那东西似乎是个生灵,时而鼓时而瘪,看似是在喘着粗气,那圆形物体的外表布满纹路,比那饕餮的纹饰更为怖人,千沟万纵,密密麻麻恍若九曲十八弯,那东西虽是冒着白光,可周身是肉色的,跟人的肤色一致,彭礼仔细看了一阵,心中一惊,这哪是生灵,分明就是一个人的灵台,奇恒之腑之一,一个裸露的脑髓!
脑,为髓之海,灵台之源,元神之府,一切精神神识皆从脑所来,可这高山之巅,怎么平白无故会有一个脑髓在此,着实让人心惊,彭礼思来想定,梦境由灵台神识而来,而神识由脑髓而出,如此一来,石台上的脑髓想来便是梦元无疑。
彭礼心中愤恨,面露杀气,嘴上吼道:“原来是你这破东西,把我困在这里三年之久,更是让思玄在这里苦熬了六十多年,今日,看我不把你剁成肉碎!”说罢,手中长剑猛地就向脑髓刺去,彭礼满脸狰狞,如同魔神降临,凝结全身之力,皆聚于长剑之上,一剑之威,不敢说惊天动地,却是将脑髓整个刺穿,死死地钉在石台之上,那刺穿之处,缓缓流出白色的液体,令人作呕,刺了一剑还不过瘾,似是着了魔一般,如此又刺了好几剑,只刺的脑髓满目疮痍才肯罢休。
彭礼是过瘾了,看那地上的脑髓,白光时而闪烁时而熄灭,整个圆球竟是不自主的抖动起来,那白色的圆球像是在鬼火中燃烧的灵魂,挣扎着,扭曲着,扑腾了几下,化作一滩白水,黯然失色,然后空中传来一阵撕心裂肺的吼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