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比熟悉的黑暗像冰冷刺骨的河水从四周包围着我,我惊慌的四处乱跑却触不到任何东西,恐惧不安在无边际的黑暗中不断蔓延,最终连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心仿佛忘记了该怎么跳。
看不见的恐惧像一把钝了的刀子一点一点折磨着一个心理防线就快要崩溃的人。
终于有一线光从远处延伸过来,仿佛上帝的手指在铠甲般厚重的黑暗中捅破了一个窟窿,让我这深陷惊慌的人获得一点安慰,如同自己是被神明垂怜的幸运的孩子。
可是,我想错了。
一直以来,我都是被鬼怪缠身的人。这次,也不例外。
有风,从未知的远处刮来,卷起一层层黄沙,由远及近。我站在原地,而身后的黑暗在快速的褪去,像退潮的海水般席卷而去。
那阵风沙恰到好处的把我眼前的世界染上了一层苍凉的土黄色,风沙散尽之后,又是另一幅画面。
阴沉的天空悬在头顶,那些乌云似乎都离我很近,压抑得让人连抬头都觉得脖子痛,周围有行人,只是步履大都十分缓慢,一张张死气沉沉的脸,目不斜视的行走在这条路上。
曼莎珠华勾人的甜香味窜入鼻尖,放眼望去,大片大片的赤红色花海气势汹汹的绵延开来,如果我不知道这是彼岸花,如果我不知道自己正脚踏在黄泉路上,一定觉得这里的花海很美。
可惜,我知道。
我又死了吗?
可是这次怎么会这么突然?是梁黛柔害得?
无数的疑问涌上心头,却发现自己好像连发问的机会都没有了。
“人生在世,还真是难预料啊。”我自言自语着,想起上次自己被雪刃所害,是徐朗改了生死薄,才让我得以起死回生。如今,那个守护着彼岸花的冥官在那里呢?
“徐朗!”我扯着是嗓子就开始对着花海大喊道,怎么说也是故人重逢,好歹出来见一面啊,他估计是我这一世见到的最后一个熟人吧。
“徐朗!!徐朗!!“
“我帮了你这么大的忙,你都不出来见我一面吗?“
“我想知道是谁把我害死了??“
“喂!!你不是冥官吗?“
“你在躲什么!!!我叫你呢!!!“
女人的自尊和莫名其妙死掉的不甘让我变得格外的固执,把一腔怨气全部都发泄到无辜的徐朗身上,势要把他叫出来问个清楚。
“吵死了,真是个聒噪的女人。”一个慵懒的声音从那片赤色中飘了出来,徐朗伸手拨开那些覆盖在他身上的花朵,一袭黑色的袍子上面绣满了那些绝美的花朵,他坐起身,那张精致的侧脸透过风沙看着我,有种出尘的仙气。
“我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我问。
徐朗捻起酒壶,仰头灌了几口,又一头倒在花海中,表情落寞的说道:“缘起缘灭,终究是无缘再见。”
“什么意思?”
“我等了几世都没有等到青莲,你与梅男子总是阴错阳差,这就叫天意。”徐朗意味深长的看了我一眼,然后又把玩起他手中的酒壶,一副看破红尘的模样,又继续说:“天意总是弄人,你我都不能例外。“
“天意。”我呆呆的重复着徐朗的话,他这话说得我云里雾里的,但总觉得一旦跟命运扯上关系的话都深沉的很。
“我看过你的生死簿,命中注定要成为执掌阴阳的人。”徐朗淡淡一笑:“不过这跟我有什么关系呢?我已经从此不问世事了。”
我远远的看着他,这个人好像变了,眼神里的戾气和神采已经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淡漠,或者说,是麻木。
要有多死心,才能做到这般无欲无求?
我叹口气,也没有心情唏嘘别人悲伤的爱情故事,因为自己都已经自身难保了。
黄泉路上的那些孤魂面露哀容的从我身边经过,漫天的黄沙吹拂过每一张呆滞的脸,生前来自不同的地方,死后却要奔向同一个地方。
浮生浮生,浮生若梦。不过是梦一场,一觉醒来,也许早就换了人间。我这一世,借着这双能窥阴阳的眼,也算看尽了世间百态,足矣。
等一下!刚才徐朗说,我会成为执掌阴阳的人,那我现在出现在这里算什么?!!
“徐…”我刚想喊他,可是他已经不见了,只有彼岸花还在风沙中摇曳。
那句话是在点我吗?
越往里走,天空的颜色越深,周围的人逐渐消失,不知道什么时候渐渐只有我一个人了,而此时天空的颜色已经变成了异样妖异的墨紫色。
一座高大雄伟的古代建筑屹立在不远处,高高的城楼上悬挂着蓝色的灯笼,那点点幽蓝成了这片暗夜中唯一的光芒,我仰起头,隐约看见那城楼上坐着一个人。
一座牌匾悬挂在城楼上,我都快望断了脖子,终于辨出了上面的几个苍劲大字,鬼门关。传说中阴曹地府的一个关隘,每逢鬼节,都会有十六个冥官来看守鬼门关,放行众鬼。原来这里真的存在。
那坐在城楼上的人又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