透着朦胧月色的夜里,罗楠楠目光呆滞的坐了起来,脖子僵硬的转向了阳台的方向,发出骨骼响动的“咯咯”声。
她看了看身旁睡得正香的张桐,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微笑,眼神里尽是冷漠。
罗楠楠下了床,朝阳台走去。
夜里有些凉,但她还是打开了那道窄窄的小窗户。来自三十二层外的风一下子涌了进来,卷起她披散着的长发,凌乱的发丝遮住了她的眼睛。
罗楠楠靠在窗边,神情淡淡的看着楼下依旧流光溢彩的绚丽街景,朦胧的夜色中看她的五官轮廓还是有几分漂亮的。
“三月的花都已经凋谢了,四月星星坠落你眼睛,五月的雨为你下不停,六月天空轻轻在哭泣,等到七月开始下雪……”
她轻轻哼着这首歌,出神的看着外面的世界,像是来自另一个世界的人,而正在卧室里安眠的张桐却对这里发生的事情毫无察觉。
那淡然的神情和看张桐的眼神,让我觉得这个女人已经不是罗楠楠了,而是另一个人占据了她的身体,操控着她的思维。
她点燃了一根香烟,寂寞的烟雾在微凉的空气中升腾旋转,她轻咳了一声,突然眼泪就呛出来了,眼泪流着流着就笑了:“真是好久都没有抽烟了。”
以前网上不是很流行一句话吗,哥抽的不是烟是寂寞。这句话用在现在这个女人身上真是再贴切不过了,她很寂寞,透进骨子里的那种孤独,烟雾中的那张憔悴的脸写满了悲凉。
城市的灯光在她的眼眸里闪烁着绚丽的光芒,在三十二层的高空中,她倏地伸出手,捻着香烟的手指一松,那根燃着火星的香烟就迅速的坠落,然后风一吹,消失在无尽的黑暗中。
纤长的手指伸向窗玻璃,那上面倒映着她模糊的轮廓。
玻璃背后像是有什么可怕的力量吸着她一般,那只手悄无声息的穿过了冰凉的玻璃,她半张着嘴,眼里是深不可测的冷漠。
那面玻璃就像有水光晃动的湖面一般,而罗楠楠就是那粒投入水中、打破了平静的石子。
风在耳边回响着,发丝全部被吹得往后扬,她的眼睛微微眯着,嘴唇抿的紧紧的,带着决绝的痛快。
“咔咔”玻璃发出微小的声音,她半个人都已经穿过玻璃,悬在高空中,右脚上的那只粉红塑料拖鞋已经先她一步掉了下去,只剩下右脚无助的在空中晃荡。
一声倒吸凉气声从罗楠楠口中发出,她惊恐的瞪大了眼睛,嘴张大到极限,却什么声音也发不出,只有“嘶嘶”的气流声从喉咙里发出。
眼泪一瞬间涨满了她恐慌的眼里,那一刹有一个白色的魂魄从罗楠楠的身体中钻了出来,罗楠楠的身子晃了晃,随即整个人又朝窗外滑了更多出去。
那个钻出来的女人趴在罗楠楠的耳边,声音轻快哼着歌,眼底满是让人寒颤的冰冷。
她问:“害怕吗?”
罗楠楠张着吱呀乱叫着,也说不出一句话,手不停的哆嗦着,脸色煞白,比死人好看不了多少。
她轻声笑了,别有深意的看着罗楠楠:“别怕啊,当初我也从这儿跳下去过,一点也不可怕。”
听到这句话,罗楠楠的手抖得更甚了,面部的肌肉因为高度紧张恐慌而变得僵硬,已经不能反应出应该有的害怕表情了。
“真的,不用怕。”她俯在罗楠楠耳边,愉快的表情仿佛是在说着这世上最动听的溢美之词。
“咔咔”
一声清脆的响声,罗楠楠被完全吸进了玻璃背后,只剩下左脚的一只拖鞋孤零零的留在阳台,而它的主人已经完全坠了下去。
那个女人又开始哼着那首老歌,神情淡漠的看着窗外的街景,而她身后躺着的张桐其实已经醒了,从罗楠楠开始抽烟的时候,他就已经半睁着眼悄悄看着这里的一切。
他攥紧了被窝的手已经出卖了他,还好那个女人没有发现他醒了,不然那晚他就有可能成为下一个罗楠楠。
一声闷响,罗楠楠被五楼的雨棚拦了一下,整个身躯被截成两节,血溅了一雨棚。
第二声闷响,罗楠楠的身体砸在了地上,肠子脏器裸露在外,风中夹杂着浓重的血腥味,让人作呕的现场。
张桐紧紧闭着双眼,额头上却冒出细密的汗珠,眼睫毛还在微微颤动。
“死了。”她突然发出了这句话,然后轻盈转身,对着我站的位置,冷冷说道:“下一个,就是你!”
我心一颤,回过头看见张桐躺在那里。原来,她指的是张桐,那他现在岂不是很危险?
等我在回头的时候,她已经不见了,只有张桐在黑夜中惶恐的紧皱着眉头,颤颤悠悠的滚下了床,抓起床头的电话:“喂,喂,110吗?”
“阿笙,你怎么了?”罗丽丽从后面拍我,我睁开眼,她焦急的脸映入眼帘。
“没事。”我摇摇头,忽然又想起了张桐于是问道:“你表姐夫现在住哪儿?”
“他…他现在一直住在泰鼎酒店。”
“我不是给过你两枚符吗,你把它随身携带,应该就不会有事了。”罗楠楠应该还不是成气候的女鬼,只是属于心有牵挂离开前要看看自己的亲属。真正厉害的是那个把她推下去的女人。
那个在红玛瑙手镯里吟唱的女人应该就是她吧,可是她为什么要这样做?
走出罗楠楠家时,天色昏沉,晚霞染红了一片云彩。
觉得口干舌燥的,路过楼下的便利店就走了进去,拿着矿泉水在收银台结账的时候,听见后面两个买水果的大妈在小声的议论着,内容正是那场骇人的深夜坠楼事件。
“你说,会不会是前年死的那个女人变成鬼回来索命了?”
“他们还有人说是罗楠楠良心过不去自杀的。”
“反正不管怎样,我都觉得这楼不太吉利,才这么几年就跳楼死了俩人儿了!”
我突然回过头问:“大妈,前年死的女人是怎么回事啊?”
俩大妈可能没想到我一直在听着,回过头突然发问的有些突兀,把她们吓了一跳。
其中一个很快就回归了中年妇女的八卦本色,一脸神秘兮兮的对我说:“小姑娘,我跟你说啊,这儿前年死的那个女的也是跳楼的,就是从罗楠楠家阳台跳下去的,听说是为情自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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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古董店的时候,梅男子正倚在沙发上敷面膜,一张绿色的脸。
我凑了过去:“我今天去罗丽丽的表姐家了。”
梅男子按了一下遥控器,换了一个偶像剧频道。
见他没应我的话,我继续说:“你说,她表姐夫会不会也被害死啊?”
他还是没理我,我使劲儿推了他一下:“喂!我跟你说话呢!”
梅男子扫了我一眼,因为敷着面膜嘴巴不能张太大,说起话来像含在喉咙里:“你没看我敷面膜呢嘛?”
“哦,那我一会儿再跟你说。”我悻悻的走了。
听阿彪说,今天有人看上了那只红玛瑙手镯,放话无论多少钱都要买下来,可是梅男子死活不卖,那个客人黑着脸走了,临走还气呼呼的说:“不卖摆出来干嘛?”。梅男子笑嘻嘻的回了他一句:“怕你没这个命戴。”结果差点打起来。
现在那只红玛瑙手镯已经被取出柜台了,就安静的放在我的梳妆台上,我看着它一直在发呆,心想下一个死的人会不会就是张桐。
就这样明明心里预知到了后果却还是眼睁睁看着别人死,实在是心有不安,也许我可以救他呢?
于是我想了想,还是拿着那只手镯敲响了梅男子的房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