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的时候,一些古老的器物就会出来作怪。
比如,那只红玛瑙手镯。月光下,通体细腻油润,宝光内敛,艳丽的色泽宛如玫瑰花瓣。
那个女人轻声吟唱的声音就是从里面传出来的,婉转悠扬还带着丝丝彻骨的悲凉,在深夜里让人迷醉的歌声。
“三月的花都已经凋谢了,四月星星坠落你眼睛,五月的雨为你下不停,六月天空轻轻在哭泣,等到七月开始下雪……”
反反复复都是这几句,一首早年的歌。
我竟然看痴了,指尖传来温润的触感,想要把它戴在手上。
窗外一声尖锐刺耳的刹车声响起,紧接是极速撞击的声音,巨大的响声打破了整条街的寂静。
我心一惊,迅速放下了手中那如鲜艳如血的玛瑙手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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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天前,一个脸色苍白,神情憔悴的男人匆匆进了店里。
他瞟了瞟左右,见周围没人,从随身背着的包里掏出了一只被布左三层右三层的东西。
一层层小心翼翼的翻开,是一只晶莹剔透的红玛瑙手镯。
“这个,能卖多少?”男人有些犹豫的问道。
梅男子拿过手镯,低头用手摩挲着,嘴角勾起一抹微笑。
等那个男人带着钱离开后,梅男子才告诉我,这是个好东西,只不过不是一般人能收的。
我愣愣的看着它,真的很美,像有血液在流动的神秘之美。之后我就把它摆在了店里最显眼的位置,梅男子说要尽快找到合适的买主。
入夏之后,天气越来越热了。我抱着半个红壤沙甜的西瓜心满意足的用勺子挖着吃,甜滋滋的西瓜汁滑入喉咙里,满口满心都是清清凉凉的甜味,该用什么来表达我对西瓜的热爱呢?
梅男子像个老人家一样,依靠在柜台后的藤椅上,手里摇着大蒲扇,不时朝我丢过来刀一般锋利的眼神。
因为今天上午在他还没起床的时候,我不小心打破了他最心爱的一只古董花瓶,梅男子心疼的蹲在地上,看着那些碎片看了好久。
我心虚的冲他笑了笑,梅男子瞥了我一眼就把头扭过去了,一副“我懒得搭理你”的表情。
我嘀咕着:“哼,小心眼的男人。”
一群青春靓丽的高中女生风一样的涌进了店里,即使梅男子冷着一张脸,也丝毫不减她们套近乎的热情。
其中一个被推到了前面红着脸问:“请问东石路怎么走啊?”
“往东走。”他头也不抬的用手指了一下东边。
“谢谢。”那个女孩子把手里提着的一盒点心放在桌上,因为紧张,手有些颤抖。
说完,就拉着其他几个女生头也不回的跑了。
我问:“你去过东石路吗?我怎么从来没听说过这附近有这条路啊?”
“没去过。”
“那你怎么给别人指路啊?”
梅男子扫了眼那个包装精致的点心盒说:“你跟她一样笨,东石路当然在东边啊。”
我撇了撇嘴,真是逮到机会就不忘挖苦我!
急促的电话铃声响起,正好在我手边,我伸手就接了。
“喂,您好,指南针古董店。”
“阿笙,是我。”罗丽丽有些颤抖的声音从听筒中传出。
“怎么了?”
电话那边停顿了一会儿说道:“我表姐死了。”
罗丽丽的表姐罗楠楠死了,跳楼死的。
从高层坠落,中间被雨棚拦了一下,整个人被截成两半,血淋淋的肠子脏器都露了出来,据说现场真的很惨烈。
罗丽丽打电话告诉我这件事的时候,声音是颤抖的。
她说,她去过表姐罗楠楠家,因为表姐夫张桐从小就有恐高症,阳台上的大玻璃窗全部都封住了,只留下一个窄小的边窗用来通风,根本就不够让一个人钻过去。
我问:“那她怎么会掉下去?”
“这就是我觉得诡异的地方。”罗丽丽声音低沉的说:“而且这几天我总觉得屋子里有奇怪的声音,你说,会不会是表姐的鬼魂回来找我了?”
我说:“你是不是心里太害怕了,所以出现幻听了?”
“是真的,我真的听见了,是表姐的声音。阿笙,你相信我,不可能是幻觉的!”罗丽丽突然提高了音量,生怕我不相信她所说的。
沉默了一分钟后,我说:“我可以去你表姐家看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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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丽丽的脸色不太好,也没怎么注意打扮,穿着一身低调的黑色,完全不像之前每次都要打扮的花枝招展的样子。
她摘下墨镜,大眼睛下是明显的黑眼圈,一副没有睡好的样子。
我们走进了罗楠楠住的房子,已经是下午了,光线很暗,空气弥散着灰尘的味道。
“表姐夫自从表姐出事后就再没住过这里了,这把钥匙还是表姐生前留给我的,她说她记性不好经常弄丢钥匙,就让我保管了一把。”罗丽丽把钥匙装进了包里。
阳台是落地窗,一共有三扇窗户,但都被封上了,只有右侧的留了一条宽不足二十厘米的小缝,我用力把它打开来,缝隙间的灰尘被风吹进了我眼里。
风一下子从窗口里灌了进来,一张纸从楼上落了下来,在空中打着旋的飘着,渐渐消失不见。
楼下的那条热闹的街上车水马龙,满是熙熙攘攘的拥挤人群,站在这里看,都是微小如蝼蚁的小黑点。
怪不得罗丽丽的表姐夫要把这里的窗户封上,因为从三十二层开着的窗户往下看,真的有些让人眩晕。
我闭上眼,用心感受着周围的一切。
“澄澈如水,澄澈如水。”嘴里小声念着,终于内心回归了平静了,一瞬间有光从眼皮外透了进来,外面好像变得亮了。
阳台上,一个男人眯着眼睛舒服的躺在藤椅上,享受着午后温暖的阳光。他旁边的女人正晾着衣服,俩人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着。
那个男人正是两天前来店里卖红玛瑙手镯的人。
他的眼睛突然睁大了一些,咦了一声,然后又狐疑的看了看窗外
“怎么了?”女人放下手里的衣服问道。
“楠楠,我刚刚好像看见了一个女人的影子,就在窗外面一闪而过。”
罗楠楠轻笑一声:“疯了吧你,这可是三十二层!”
“就因为这样才很奇怪……”男人还想继续说什么又停住了,过了一会儿闷闷的说:“那就是我看错了。”
夜里,男人发出均匀的呼吸声,而睡在他旁边的罗楠楠却突然睁开了眼,在黑暗中闪动着诡异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