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夜12:45,原本安静的街上此刻却涌动着不同寻常的气氛。
闪着彩灯的警车停在店门口,几个警察用隔离带围出了一个范围。橘黄色的路灯下,一群看热闹的人挤在隔离带后伸着脖子,想要窥探到里面的情况,不时窃窃私语着。
透过玻璃看见一层那间小储物室的门大开着,从我这个角度只能看见一只男性的手毫无生气的垂在地板上,警察不停的对着现场拍照取证。
“应该是凶杀案吧。”
“肯定是,不然怎么会来这么多警察啊!”
“好像死的是个男的。”
……
邻居们七嘴八舌的议论着,一见我来了,立刻全部噤声了,以一种怜悯不幸的眼神看着我,好像我是这世界上最倒霉的人。
我低着头避开他们或友善或看热闹的眼神,径直向最边上的一个年轻警察走去。
“您好,我是这家古董店的屋主。”
“你是乔阿笙吧。”警察抬起头。
我点了点头,尽量克制住自己因为紧张而有些颤抖的声音:“里面死的是谁啊?”
“剧组顾的临时演员,具体情况还在调查中。”
警察局的走廊过道里,李玄玉双手抱臂地靠在椅背上,面无表情的脸上透着一丝疲倦,不时低头看看手上的表。
“吓死我了!”李暮雪穿着一身低调的休闲服,不停地用手擦拭着眼角的泪水,一双大眼睛哭得通红,同行的女助理细声软语的安慰着她。
听说李暮雪是第一个发现尸体的人。她原想斜靠着那扇储物室的门休息一下,结果门是虚掩着的,一下子整个人倒了下去,睁眼就正对上了死者那张目瞪口张、面目狰狞的脸。
谁都不知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那个人就无声无息地死了,而且听说死相很惨。
“导演,我差点被吓死了。”李暮雪扫了一眼冷峻的李玄玉,梨花带雨的脸上满是柔弱和不安的表情,她轻轻把头靠了过去,时不时啜泣着。
李玄玉微微皱眉,却又不好直接推开她,只好朝另一边侧了侧头,稍稍拉开了他们之间的距离。
李暮雪低着头,自以为别人看不见的角度,嘴角浮出了一丝笑意。
八卦消息上一直有李暮雪和李玄玉的绯闻,如今看来是落花有情,流水无意。
“那间堆杂货的小房间平时是锁着的吗?”警察问道。
“是的,我走之前还检查了一遍所有该上锁的门,确认锁好之后才走的。”我答道。
“除了你还有别人有那把钥匙吗?”
“只有我一个人有。”
……
从警局出来的时候,一夜未眠再加上警方长时间的审问,脑袋昏昏沉沉的,一阵风吹过,让我舒服多了。我深深吐了口气,抬头望了望天,天色微明,还带着丝阴沉。
我一个人在街上乱走着,不知道要去哪儿,也不想回罗丽丽家,这两天发生的事情太多了,光是店里平白无故就发生了一起凶杀案的事就得让我消化一阵了。
走着走着竟然又走到了自己家门前,看着被封上的店门,突然觉得心里特别堵的慌,怎么会发生这种事呢,而且偏偏在我的家里。
我闭上眼,企图通过看见过去的画面来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可是心绪一直不宁,根本无法做到平静,试了好几遍都失败了。
”静心沉气。”我再次闭上眼,不再去想那么多的烦事,只一心去感受,耳边的风弱了,透过眼皮的光暗了,睁开眼,竟然是一片黑暗。
我睁着眼睛适应了很久,才逐渐在黑暗中看清了一些,这里应该是那间储物室。一个蜷缩在地上的人不停的缓慢蠕动着,嘴里发出诡异的呻吟,很是痛苦的样子。
我屏住呼吸,手心里都是汗,黏糊糊的。
光线从那扇门缝下溢进来,门外有人影走动和时大时小的说话声。有时候人生就是这样奇妙,仅仅隔着一扇门,却是生与死的距离。
我朝前走了几步,稍微看清了那张因为痛苦和恐惧而无比狰狞扭曲着的脸,一张陌生的年轻的无辜的脸。
“你是谁!”他的双目突然睁大,用力瞪着的眼球布满了红血丝,他的下巴在抖,惊恐的看着我身后。他是看不见也感受不到我的,因为我仅仅只是看到了属于过去的画面,那就只能说明那个杀死他的东西,就站在我身后!
可能是心理作用,一股阴气从后背袭来,是倒在地上的男人恐惧的表情太真实了,让我不敢回头,心头涌上阵阵恶寒,甚至连一秒钟都不想多看了。
“不要,不要杀我。”男人恐惧的流着眼泪,浑身蜷缩着不停的颤抖,整张脸都是惨灰色的。
即使只是看到过去而不是亲临现场,可我依然可以感受到背后强大到让人恐惧的力量。
眼前的光线突然一下亮了,初升的太阳暖洋洋的照在身上,邻居张伯又出来晨练了。
刚才心底的恐惧已经超出了我可以控制的范围,乱了心绪,画面自动就拉回到了现实中。
究竟在我背后站着的是谁?为什么要杀死他?会不会和那枚玉佩有关系?
心乱如麻。
我吐了一口气,打算再次闭上眼的时候,一双手先遮住了我的眼,带着清凉的味道。
“如果害怕,就不要看了。”一个好听的声音在我耳畔响起。
我拉下他的手,惊喜的唤道:“狐狸!”
这两天他家大门一直紧闭着,总是神出鬼没的他终于回来了。
“你去哪儿了?”我问道。
狐狸眨了眨眼,皎洁的说:“狐狸很忙的。”
“我家出事了。”我看着被封上的店和里面地上七零八落的一片狼藉,心情就很不好。
“这些是警察该做的事,你不需要想那么多。”狐狸微微低着头,光从他身后映下来,翩翩美少年一个。
“让让,让让!”一个举着话筒的女记者把我挤到了边上,扛着摄像机的人不停将镜头对着店里使劲拍。
“重磅消息!!剧组《约定》刚在这里拍摄了一天,昨夜凌晨就发生了凶杀事件……”女记者的脸上写着挖到重大新闻的兴奋,一副唯恐天下不乱的表情。
我斜了她一眼,接着更多的采访车停在了路边,估计都是记者,这个消息一旦报道出去确实是很吸引人们的眼球。
“请问你是乔阿笙小姐吗?”一个记者不知道从哪儿知道我是业主的,一个话筒生硬的出现在我面前,然后是摄像机。
“您认识死的人吗?”
“警方有什么最新进展吗?”
“我……”面对记者的接连发问,我一时不知怎么回答,后面的记者纷纷涌了过来,我又不是明星,干嘛这么不放过我?
一只有力手紧紧的握住我的手,抬眼看见狐狸笑面如花的脸,他小声的说着321,我心领神会的点点头。
“跑!”他喊了一声,牵着我的手突破重围,在街上不停的奔跑着,清爽的风吹过我的脸颊,他银色的发丝被风吹起。
不知跑了几条街,终于停下了。
我看着湛蓝的天空,好久没有这么痛快的奔跑过了,心情一阵大好。
我露出一张灿烂的笑脸:“狐狸,谢谢你!我现在好多了。”
狐狸喘了一口气:“阿笙还是笑着好看。”
回到罗丽丽家的时候,天色已经昏暗了。阿彪说昨天晚上我走了之后,梅男子也出去了,到现在都没有回来,只有茶几上摆着的那本《幽明录》被风吹起书页。
罗丽丽今天情绪有点低落,她说没想到会发生这种事情,害得我的店成了凶杀案现场。
我胡乱安慰了她几句,实在是说不出多余的话来,因为即使她不介绍剧组来这儿拍摄,这种倒霉事也会找上我的,而且我已经习以为常了,只是这次没想到会出人命。
电视上李暮雪带着口罩被一群媒体簇拥着,身边的工作人员不停的拦着试图采访她的记者,她在人群的中心缓慢的前行着,那双柳叶眉微微皱着。
吃了晚饭有些头晕,早早就睡了,可是那个电影般的故事再没有出现在我的梦里。
没过几天,电影又再次开拍了,虽然那悬而未决的凶案还没有找到凶手,今天下午他们拍完在这儿的最后几场戏就可以走了,终于能回家了。
那起群众演员死亡事件反而让这部戏得到了更多的关注,对于死者诡异的传闻给这部恐怖片添加了神秘色彩,简直是未播先红,来看热闹的人是以往的数倍。
李玄玉的脸色一直很不好,冷着一张脸,比以前看着还要有距离感,明显的写着别惹我。
一辆黑色房车停在了路边,李暮雪戴着遮住半张脸的墨镜走了下来,身材娇小,却是女明星强大的气场。
只是她的身后,还跟着一个别人看不见的东西,除了我。
我看不清那是什么,若隐若现的半透明状,似是人形,被风一吹又散了,再定睛一看,又好端端的跟在李暮雪身后。
她自然是不知道的,仪态万千的走过来,对着李玄玉露出一个风情万种的媚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