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电筒在漆黑的夜中散发出亮光,我站在楼梯口有些不知所措。这个点儿叫醒阿彪去修电路会不会有些不人道?
“咕咚”一声闷响从一楼的客厅传来,在一片寂静中十分得突兀。两秒之后,冰箱后的那根电线闪出“嘶嘶”的电火花。如果你以为这只是寻常的电线短路引起的停电,那么你就大错特错了。
因为,八尾贴在冰箱上的那道封印正在黑夜中发着奇异的光,那独特的咒语像在水中的蝌蚪一般在纸上游动着,渐渐从微光变成刺眼的光芒。冰箱不停的剧烈抖动着,被封印在里面的东西似乎想要挣脱符咒的束缚跑出来!
记得八尾这只妖怪踏入这间屋子的时候,怀里抱着一个古怪的大坛子,里面有液体晃动的声音。这到底藏着的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此刻,好奇远远压过了恐惧。
我举着手电筒,缓缓走下楼。
距离越近,我的心跳就越来越快。仿佛在那道封印背后,有什么东西在一直吸引着我,我甚至,甚至想揭开封印,瞧瞧那里究竟是什么东西?
眼睛开始变得酸涩,我眨了眨眼,努力挥去这种十分不适的感觉。可是,眼睛却越来越痛。为什么,我听见有人在哭?是一个小孩子的哭声,那么无助,那么凄惨。
“帮帮我”一个微弱的声音从冷冻柜里传来,稚嫩的声音带着哭腔。
冰箱的晃动更加剧烈了,给人一种下一秒就会被从里面打开的错觉。那道发着金光的封印就在我眼前,像被蛊惑了一般,我伸出手触摸在黄纸上游走着的咒语。
我撕开了一半封印。
眼睛,像要滴出血般疼痛。
冰箱门已经打开了一小道缝隙,一只雪白圆润的小手从里面伸了出来,似乎是从某种液体里挣脱出来,整只手湿滑黏腻,在空中胡乱的挥舞,想要抓住什么东西似的。
又是小孩子的手?
脑海中涌现出抓住夏挚的脚踝的那只小手。
此刻,又出现一个小孩的手,他在我耳边哭喊着,求我救救他,将他放出来。那声音,就如同一剂迷魂药,在我耳边萦绕,然后像一条毒蛇钻进我心里,让人难以招架。
那只手不断的向外探着,突然一阵冰凉如骨髓的冷意从我的手臂传来,他抓住了我的手,那小小的手毫无血色,指甲纤长惨白。
这时候,我才想起来害怕,却怎么也挣脱不了那只小手。
“哈!我抓住你了。“那个小孩子高兴的笑着,顽劣的声音在深夜里听起来格外的恐怖。
冰箱门“嘭“的一声,关上了。
头顶的灯全部都打开了,封印完好无损的贴在冰箱上,世界又恢复了安静,仿佛刚才的一切都是源自我的幻想。
“我已经提醒过你了,不许动那个封印。“身后一道冷冷的声音响起,八尾一脸冷峻的盯着我,他身后的八条尾巴在空中张牙舞爪的扭动着,整个人被一圈融融的浅色金光包围着,那严肃的神情让他看起来如同一尊神。可惜,他露出的那两颗尖牙,无时不刻不在提醒着我,他是妖。
八尾狐妖,差一条尾巴就能修炼成九尾狐仙的妖怪。
“如果,你想银狐大人顺利渡过天劫,你就得听我的话。“他勾起我的下巴,猩红着的眼显然是被我惹恼了,那两颗尖牙在我的脖颈上蹭过,让我一阵战栗。
“阿笙小姐?“阿彪睁着一双惺忪的睡眼站在他的卧室门外,傻愣愣的看着这里紧张的气氛。
八尾忽然发出几声轻笑,用手摸摸我的脑袋:“阿笙的头骨形状很好看呢。“接着,独自转身走上了楼,经过阿彪的时候,他似乎刻意停顿了一下,然后优雅的笑着走回了他暂住的房间。
我站在原地,后背一阵发冷。
八尾刚刚很明显是在警告我,如果还有下次,那么我的下场就跟那蠢道士一样。
阿彪打了个哈欠,冲我憨憨一笑,也回房间了。
窗外,一轮弯弯的月孤独又清冷。
深蓝色的夜幕,一颗星星也没有,我望着那遥远的天际,忽然有种暗无天日的感觉。
这种心慌慌的滋味很不好受。
每当这种时刻,就会很想念一个人。他似乎离开我很久了,久到我每夜睡不着的时候掰着手指头数他走了几天都已经数不过来了。
几个礼拜?还是几个月?
麻木的活着,忘记了时间究竟流逝了多少。
这世上偏偏有那么一个人,他在的时候,你觉得他很讨厌,可是当他真的走了,你又觉得好像少了什么,日子一下变得索然无味了,你不关心今天是星期几,也不知道外面的世界发生了什么变化,唯一在意的就是,那个人什么才能回到你身边。
“阿笙小姐?“阿彪不知什么时候又从房间里走出来了。
我转过身,来不及擦眼角的泪水。
阿彪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想说些什么又摇摇头,没有说出口,纠结了一番,最后叹了一口气,用他惯有的傻傻呆呆的口气对我说:“少爷临行前交代过我,要照顾好阿笙。我会努力保护好你的。“
这下轮到我愣了,我一直以为阿彪只是一个木讷不谙世事的人,没想到他也知我在难过什么,许是我的心事都太过明显的写在了脸上吧。
我笑笑,然后说:“不早了,睡吧。“
灯关了,这个不安生的夜终于结束了。
整座房子终于又陷入了一片看似平和的安宁之中,睡得着的人、睡不着的人都躺在床上,想着自己的心事。用心怀鬼胎,来形容此刻这一屋子的人便是最贴切的词语了。
一只乌鸦,悄悄落到指南针古董店前的那棵大树上,轻巧优雅的梳理着自己的羽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