莺哥在石远处得了画,连忙出来告诉祥月她们,画儿已经找到了,但是却闭口不提怎么得来的,只说到张姨娘跟前再解释。祥月不放心莺哥一个人去送画,两个人带着个小丫头冒雨把画送到陇香园那边,祥月亲手交给了张姨娘。莺哥按照石远教的,当着众人的面,一字一句把话说了。
旁边的祥月气的娥眉倒竖,但是张了几次嘴,最后也没说出什么来,只把脸憋了一个通红。石远虽然混蛋,好歹是主子,张姨娘还没说什么,她一个下人怎么能以下犯上,她这点规矩还是知道的,但是为张姨娘生气,又咽不下这口气去。
张姨娘听了莺哥的话,轻轻叹口气,淡淡地说,“把画交给你春晓姐姐去,嘱咐她收好了吧,祥月留下,我嘱咐你几句话。”脸色也是淡淡的,看不出来情绪。
莺哥私心揣度,儿子如此不争气,做母亲的恐怕多少都有些伤心。
祥云陪着莺哥到了耳房,春晓早迎了出来,“叫个小丫头送来就罢了,还你们两个特特的走来。”
莺哥连忙把画递上去,“姨奶奶让姐姐把画收好。”早有小丫头传递过消息,春晓已经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也就没有多问,远少爷闯的祸比这气人的不知有多少,她也懒的问了。
祥云一下子坐在窗边的罗汉床上,长叹了口气,“唉~~”
“你又愁的那般?”春晓把画打开看了看,又亲自折起来收好,顺手抓了一把瓜子塞到莺哥手里,“这个大雨天,跑来不容易,在我这里躲躲雨再走。”又倒了茶给两个人,问祥云道,“莫非你是有什么心事不成?”
祥云睨了她一眼,“你的眼睛是瞎了,还是耳朵聋了?要不,你想着自个儿不是这院子的人,就把自己摘干净,看我们笑话,是不是?我们的愁事,你还不知道?”
春晓陪坐在桌边,低头整理针线笸箩,把刺绣用的彩线一根根捋好,脸上笑着,并不接话。
祥云冷笑一声,“怪不得祥月总说你是个面冷心冷的,今儿一看,果然不错。”
“唉,”停了半晌,春晓收了脸上的笑容,慢慢的说道,“这个府里面,哪有什么我们你们,不过是你和我罢了,今日我们在一处,是你和我,明儿不在一处了,你是你,我是我。好比外面树上的叶子,长在树上的时候,都聚在一起,等秋风起了,吹落一地,都不知道分散到哪儿去了。谁能长长久久的在一起一辈子呢,要我说,各自且管自家的事,莫为他人空劳心。”
祥云听了,愣了一愣,继而啐了一口,“在姨奶奶这儿里待了几年,你到是学会打禅机了,你这话让人听着心寒。”
莺哥却听着这话听的呆了,人生如浮萍聚散,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这个道理,多少人一辈子也想不明白,眼前这个十几岁的姑娘却看的透彻,平时看她不言不语,没想到心思却这么深。莺哥看着两个人说话的口气不对,嬉笑着打岔道,“春晓姐姐说的也在理,俗话说,人本是地行仙,今日在这,明日再那,都是没有定准的,好比我,本来是城外村上的,怎么想到有一天能来这儿呢,和姐姐们喝茶聊天,可见,这事都是没处说的。”
春晓本不是这个意思,可是让莺哥这么一打岔,把那层不好的意思就去掉了,只说人来去没个定数。
春晓诧异的看了莺哥一眼,连忙笑着接话,“可是我也是这个意思呢。”
莺哥笑着和她眨眨眼,又装着不在意的样子低头吃果子。
祥云不知道她们两个人的眉眼官司,也就没有在这个话题上打转,三个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闲话,可是说话的心思已经懒了,祥云一边喝着茶,一边眼睛盯着窗外,看着雨势渐渐小了,起身要走。
莺哥连忙从椅子上起来,“谢谢春晓姐姐赏茶吃,等闲了再来看姐姐。”
春晓依然送出门来,“没事过来玩吧。”
祥云引着莺哥到正房来找祥月,一边走一边嘱咐她,刚才在春晓哪儿听来的话,别和外人说,也别往心里去,你春晓姐姐平常不这样的。
莺哥笑着问道,“我刚才光顾着吃果子,都忘了咱们说什么了。”
祥云抿嘴一乐,“人说你鬼精灵,还真没冤枉你。”说着,挑帘子进屋。
张姨娘已经和祥月说完了话,一屋子丫头都在跟前,丰喜看见莺哥,就跟没看见似的,一扭身到一边去了,莺哥暗自诧异到底哪里得罪了这位姐姐。倒是如玉上前来拉着她的手,“好妹妹,这几日辛苦你了。”
“姐姐那里的话,都是我应该做的。”莺哥笑着应到。
张姨娘一手端着茶杯,柔声和她说道,“一会儿回去,好好劝着远儿读书,晚上早睡,不可贪玩,不可同他淘气。你们也回去吧。告诉他晚上不用来请安了,这雨下的这么大,摔一跤可不是闹着玩儿的。”
祥月和莺哥躬身答应。
两个人打着伞往回走,祥月一脸心事重重的样子,一路上默默无语。走到松柏堂的门口,正巧碰着来送饭的两个厨房的婆子,两个人把食盒接了过来,打发了婆子们回去。
如烟出来接了食盒,祥月和她一边布菜,一边叫莺哥,“去叫远少爷吃午饭,今儿个还是你伺候吧。”
莺哥本想和石远划清界限,所以也没应声,只是看着祥月,指望她出声帮她说说,可是祥月只是木着脸干活,多一句的话都没有,和平常的样子大相径庭,连如烟都诧异,“月儿,你这是怎么了?”
祥月强笑了笑,“我没事儿,莺哥伺候远少爷吃饭吧,姨奶奶这么看重你,你当然要多操些心,多担些责任。”
莺哥只好点头答应。
一时石远出来,如烟和祥月出去吃饭,石远悄悄的问莺哥,“我娘,生气了么?”
莺哥一边往他碗里夹菜,一边说道,“既有这份担心,当初不干那些淘气事多好。”看着石远的苦瓜脸又觉得他怪可怜的,只好出声安慰,“姨奶奶没说什么,只说让你别在淘气了。你要是听我句劝,要是真不爱学,就是装也要装个样子。”
石远斜睨着她,“你倒是教我点儿好的?”
“我教你好的,你也得听啊,真想学好,吃完了饭,你看书去。”
石远皱着眉头想了半天,最后痛快的点点头,“吃完饭就伺候我读书,不就是‘之乎者也’么,还真难倒我不成。”
莺哥心里暗笑,但是面上没露出来,“早有这个决心就好了,不过,现在用功也不算晚。不是有俗话说,苏老泉,二十七,始发愤,读书籍,你比他还早着呢。”
“我怎么没听过这个俗话,这个苏老泉又是谁?”石远嘴里嚼着菜,呜噜呜噜的问。
这倒把莺哥问住了,她歪头想了一想,不知道这个朝代的人知不知道苏轼这一号人物,不知如何解释,只好红着脸手叉腰,“没听说过食不言寝不语么,好好吃饭,别说话了。”
石远吐吐舌头,“你胡编的,说不上来,倒发脾气,好没道理。”
“小祖宗,谁敢和你发脾气呢,快吃了饭看书吧。”莺哥加了片火腿塞到他嘴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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