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过殿廊和庭院,走到正殿,拉美西斯停下向前脚步,晨心紧抱自己的那一幕总是在眼前挥之不去,为什么心绪无法安宁,是因为晨心的反常吗?难道……心跳越来越强烈,到底是哪里不对?这纠缠着自己不详预感到底是什么?
因为拉美西斯突然停下,萨卡拉差点撞上他坚实的后背,他奇怪地看着严肃的拉美西斯,小心翼翼地询问:“王子,怎么了?”
“摩西,萨卡拉,我们回去。”
“啊?回哪里?”
“晨心……我要晨心一直留在我的视线之内。”
拉美西斯说完,转身欲走,大殿内传出塞提威严的声音:“拉美西斯,你在门口磨蹭什么?难道要我亲自出门迎接你才肯进来?”
父王已经知道自己在门外?拉美西斯犹豫片刻,最后放弃回头,硬着头皮推门走进大殿。
塞提高坐在王座上,身边分别站着埃耶和夜心,埃耶的黑眸一如既往地深不可测,而夜心空洞的双瞳好像断线的木偶,毫无感情。
见到埃耶,摩西的身体止不住地颤抖,眼前这个男人再次复活的目的是什么?他如何取得大祭司的位置自己并不知道,只听说他跳过神学院的学习步骤,直接胜任了阿蒙大祭司的职务。他有非凡的力量,这力量强大到足以让法老和埃及百姓信赖和尊敬他。
“父王,”拉美西斯单脚下跪,毕恭毕敬地禀报战况,“侵扰埃及的赫梯军已经退出国境,暂时不会再发动进攻。”
塞提起身来到拉美西斯面前扶他站好,然后久久凝视那只失去神采的灰眸。
拉美西斯捂住右眼,想掩饰它失明的事实,塞提强行拉开他的手:“你的眼睛怎么了?”
“在战场上受了一点小伤。”
塞提冷笑:“因为林晨心?”
拉美西斯注意到父王今天的神情很不一样,不详的预感渐渐涌上心头。
丢开拉美西斯的手,塞提看着自己的儿子,严厉地出声询问:“林晨心刺杀过你,她还将我国的军事战略透露给赫梯,并放走我们最大的敌人对不对?”
微微一怔,父王为什么会知道这么多?拉美西斯皱起双眉,对了,谢纳的士兵,该死,居然忽略了他们。
“父王,晨心并没有恶意……”
塞提不耐烦地打断拉美西斯:“我只要你回答,是?或者不是?”
拉美西斯垂下头,思考该如何回答父王的问题。
“王,没用的,王子已经深深迷恋上我的妹妹,他又怎会做出不利于晨心的事。”
夜心的声音清脆而温柔,却令拉美西斯大为震惊。他抬头看向夜心,美丽的脸庞平静无波,接触到自己疑惑的目光,她迅速扭过头避开。
“拉美西斯,我再问你一次,是不是真的?”
拉美西斯无法置信夜心竟然会出卖自己的妹妹,她对晨心的恨已经到了非置她于死地不可的程度?
“摩西,萨卡拉,”塞提见儿子不愿意回答,转向一直跟在他身边战斗的忠实部将,“是不是真的?”
两人沉默不语,萨卡拉仇视的目光直盯着夜心,晨心小姐把什么都让给了她,她却连晨心小姐唯一的光芒也要夺走;摩西则是用一种怜悯的眸光看着夜心,嫉妒让人失去理智,那种美丽的光华逐渐在林夜心身上消退。
“父王,晨心没有透露我军军情,她只是想让对方知难而退。放走哈图西利是不想做出无谓的牺牲,”拉美西斯仰起头,他不能再缄默下去,否则对晨心很不利,“双方交战难免负伤,我眼睛的事怎么能怪到其它人身上。”
埃耶狡黠一笑,走下台阶:“俊美的王子,为了袒护林晨心您无所不用其极。据我所知,当时的战况,我埃及胜券在握,哈图西利也可轻易擒获,哪里需要她去让对方知难而退?”
拉美西斯不慌不忙看向埃耶:“哦?不知大祭司从哪里得知?”
“您的王兄谢纳陛下早已知道一切,您不必再试图隐瞒。”
“隐瞒?”拉美西斯轻蔑地瞄向谢纳的部将,“我根本没有允许王兄的部将参战,我军的部署战略他们又如何知晓?父王,晨心是聪明的女孩子,我想,也许是有人害怕她留在我身边才编造了这样的谎言。”
埃耶眸色一凛:“拉美西斯王子,你这是什么意思?”
拉美西斯叉着手,以戏弄的目光打量他:“字面上的意思。”
“你的意思是我们撒谎?”
“你也可以理解为情报错误,”拉美西斯抽出随身所佩青铜长剑,“父王,为埃及打制出坚固武器的人又怎会背叛埃及?您不应只听王兄的一面之词,晨心是否叛国,只有与她一同战斗过的将士才最清楚。”
埃耶仓皇向塞提下跪:“王,不可以,林晨心早已蛊惑全军军心,他们理所应当会袒护罪犯。”
拉美西斯收剑回鞘,瞪向埃耶咄咄道:“大祭司,你口口声声说晨心蛊惑军心,有何证据?”
埃耶一时语塞,拉美西斯收剑回鞘,正对塞提:“父王,王兄的话可信,我的话就不可信?我在您的心目中是昏庸如此的人?以晨心的智慧,她如果叛国,我们绝不可能安然无恙的回来。”
塞提沉吟着,他不得不承认拉美西斯的话有几分道理,他看看拉美西斯,又看看埃耶,一时拿不定注意。
夜心踱步到塞提身边,以幽怨的眼神凝视拉美西斯:“可怜的王子,看看自己的样子,难道你还不明白?你被晨心利用了,她恨你,也恨埃及,她放你们平安归来是为了对付法老和谢纳王子。”
“夜心你……”拉美西斯双手紧攥成拳,“晨心是你的孪生妹妹。”
“所以呢?她是我的孪生妹妹,所以呢?我就应该包庇她?”夜心踏着细碎的步子走下台阶,“晨心分明知道我是守护埃及的战争女神,却千方百计地想杀了我,我可以忍,可是,王子,她差点要了你的命,你要我如何继续忍下去?”
拉美西斯铁青着脸,努力使自己冷静:“夜心,你一定要晨心死?”
夜心迷乱离的黑眸变得坚定无比:“我不是我要她死,而是她本来就该死。”
埃耶满意地点点头,夜心的表现实在出色,塞提法老越来越信任深得民心的她,只要林夜心想让林晨心死,就没有人能阻止得了。
“夜心,你有证据吗?”
夜心转向塞提,躬身行礼:“王,有那么多双眼睛看见,还需要什么证据?如果您不相信,可以问问神庙的祭司们,或者……拉美西斯王子自己的部下。”
萨卡拉跨步上前,刚要张口争辩,拉美西斯一把拽住他,让他安静。
塞提坐回王座,疲惫地揉揉额头:“我明白了,拉美西斯,你回去好好休息。不用费神想让林晨心逃跑,她现在已经被投入监狱。”
“父王,你说什么?”
“我说,林晨心已经被逮捕了。”
拉美西斯睁大双瞳,这一切都是早已计划好的?今天的晨心举动很奇怪是因为早就知道?他咬咬牙,转身飞快地跑出正殿。
“拉美西斯,这个傻孩子……”塞提摇头叹息。
“王,请不必担忧,有我还有夜心小姐在,不会让拉美西斯王子受到任何损伤。”
“埃耶,看好拉美西斯。”塞提感觉有些累,他起身回寝宫与心爱的图雅商议该如何解决这件事。
弯腰恭送塞提离去,直到他的身影完全消失,埃耶才直起身:“夜心小姐,你比我预料的更加出色。”
夜心并不在乎埃耶的夸奖,她的呆滞的双目凝望拉美西斯消失的方向。俊美的王子……你,现在一定很恨我,对吗?
看出夜心的心思,埃耶拍拍她的肩:“是林晨心先抢走了你的爱人,不用觉得愧疚,不要心软,想想看,只要她一死,拉美西斯王子就会回到你身边。”
夜心如同梦呓般喃喃念道:“晨心……会死吗……”
埃耶敲着权杖,空荡的大殿回响起“笃笃”的声音:“夜心小姐,监牢里关押的都是凶狠的死刑犯,会出什么意外我可不保证。”
夜心猛地转头看向埃耶:“你……派人暗杀晨心?”
“要她死的并不是我。还有什么问题吗?夜心小姐”
夜心收拾慌乱心情,恢复平静:“不,没事,什么事也没有。”
晨心被推进阴暗的监牢,她挣扎着坐起身,额头浮现一块不小的淤青:“好疼,真是粗鲁的士兵。”
“你就是林晨心?”
陡然想起声音吓得晨心一个激灵。
“对,有何贵干?”
对方没有回答,“嗖”地抽出短刀,锃亮的刀刃反射出微弱的光晕。
晨心深深叹了口气:“几个大男人怎么可以合伙欺负一个小女人?”
“不要怪我们!”
杀手们持刀刺向晨心,晨心解开捆绑自己的绳结,揉揉被勒疼的手腕,起身冲刺客绽放出美丽的微笑,右手抚上左耳的水晶蝴蝶:“没关系,我原谅你们。”
监牢内传出打斗和惨叫声,很快又恢复平静。晨心把晕倒的杀手们拖到一边排好,为他们盖好毛毡,然后独自坐到角落把玩手中的绳索:“用绳子绑我……有机会得好好教他们如何系绳结。”
“吱呀”一声,牢门被轻轻推开,晨心警惕地抬起头,因为逆光,她眯起双眼,努力看清对方的模样
“他们果然失败了,不愧是林晨心,继承塞克梅特力量的少女。”
木门被缓缓关上,晨心也听出对方的声音:“大祭司大人?特地来看我?您真客气。”
埃耶冷冷开口:“死到临头你居然还笑得出来。”
晨心瞟向头顶的天花板:“谁死还不一定。”
埃耶捏紧晨心下颌,扳正她的脸:“我告诉过你,你的归宿只会是地狱。”
拍开埃耶的手,收敛笑容,晨心轻蔑地回望埃耶:“恶魔会惧怕地狱?是你自己呆怕了才成天拿地狱吓人吧?十八王朝的法老——埃耶陛下。”
埃耶愣愣打量晨心,突然仰天大笑:“没想到你居然连这个都能查到。不过。已经晚了,我已经掌握了祭司团,掌握了民心,掌握了塞提还有你的姐姐林夜心。如果你杀了我,埃及必起内乱,你忍心吗?你动不了我分毫的,林晨心,我赢了,听见了吗?我赢了!”
晨心只是轻嗤,并不回话。
“林晨心,我要你亲眼看着,看着你的朋友们如何死在你面前,看着我如何利用你的姐姐毁灭拉美西斯家族,这是命运,不可违抗的伟大的阿波普大人所操控的命运。”
埃耶疯狂的表情让他的五官几乎扭曲,晨心悄悄作呕,她更加讨厌眼前的光头了。
“你就乖乖在这里等着被判死刑,我会很期待有人不惜背上反叛的罪名来救你。”
目送埃耶关门离去,晨心的唇边扬起一丝浅浅的微笑:“埃耶,输赢尚没有定论,我也很期待,期待当你察觉时的表情,一定很有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