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十二月十三日,黄巢进入太清宫,于含元殿即位,国号大齐,年号金统,大赦天下。百官跪倒,山呼万岁。黄巢稳稳坐于龙椅之上,中气十足朗声说道:“众兄弟平身!”
众人平身之后,司礼太监上前宣读:“承天应运启圣睿文宣武皇帝有诏,封曹氏为皇后,封尚让、赵璋、崔璆、杨希古为宰相,郑汉璋为御史中丞,李俦、黄谔、尚儒为尚书,方特为谏议大夫,皮日休、沈云翔、裴渥为翰林学士,孟楷、盖洪为尚书左右仆射兼军容使,费传古为枢密使,张直方为检校左仆射,马祥为右散骑常侍,王璠为京兆尹,许建、米实、刘瑭、朱温、张全、彭攒、李逵为诸卫大将军、四面游奕使。”(作者注:在此之前,历朝历代都是一个宰相,或者左右两个宰相,黄巢建立政权,首创了四相制度。)
待司礼太监宣读完毕,黄巢言道:“朕今日上授天命,即领大统。凡唐朝官员三品以上者,皆免官查办,四品以下者官复原职,为我大齐效命。选五百名精壮之士封为功臣,封林言为功臣将使,统领众人守卫鹤府。传令下去,众军严守法令,不得滥杀无辜。”众官齐呼“皇上英明”。
唐朝的旧臣们全部是明白人,糊涂者也考不中举人来做官。反正谁当皇帝都是一样,反正自己仍然做自己的官,权力照有,俸禄照拿。斟酌之下,也不敢不当,不然新皇帝立刻之间就能送来一张到阴曹地府的门票。
黄巢待众官安静之后,接着言道:“朕曾以登基前数月,请得高人隐士占卜天相,取得“广、明”二字。朕求其意,那高人隐士告知朕,‘唐’字去掉‘肀’、‘口’而加上‘黄’,就是‘广’字,此乃上天明白告知黄该代唐。又黄是土,是金所生。朕当皇帝实为天意,今我大齐初建,国势正昌,众兄弟定当上下齐心,保我大齐千秋万代!”众官听罢,再次跪拜恭贺新皇登基。黄巢大笑道:“众位兄弟虽朕南征北战多年,战功赫赫,定当重赏。唐廷旧臣,弃暗投明,率部效忠于朕,迎接朕入京,同赏!”唐朝官员听此,面露喜色,谢主隆恩。黄巢仰面大笑道:“自今日起,朕与众人同享荣华富贵!”
宰相尚让上前言道:“奉皇上之命,入京以来,微臣已命各部军士,将所得贪官污吏之金银,尽数分于城中贫苦百姓。长安百姓感恩戴德,人人感念我大齐皇帝之功德。皇上心系百姓,爱民如子,今天下在皇上治理之下,必定奉天应运,四海升平。”黄巢止不住再次仰面大笑,言道:“朕比唐朝昏君,胜之百倍,天下在朕得统领之下,必当人人丰衣足食,百姓安居乐业。如今凤引九雏,不久之后,一个国泰民安的太平盛世就会到来!”众官齐呼万岁。已近午时,司礼太监怀抱拂尘,立于众官之前,高呼:“有本早奏,无本退朝……”
忽然一人出列,躬身言道:“皇上,臣有本启奏。”黄巢定睛一看,正是翰林学士裴渥。此人原为大唐蕲州刺史,几年前曾替王仙芝向大唐朝廷求官,当时在酒宴上黄巢见圣旨未封自己官位,怒起痛打王仙芝,王仙芝头部流血,招安之事亦因此未成。众将痛斥之下,军中几乎引起哗变,王仙芝见势不妙,被迫放弃招安,决意继续抗击朝廷。混乱之中,裴渥骑马逃走,众军追之不及。后黄巢带领义军攻打洛阳,此人闻讯,竟然领兵来降,双方尽释前嫌,遂被记功。
黄、裴二人也算是早已相识,黄巢朗声说道:“裴兄弟,有何事启奏?”裴渥不慌不忙地说道:”今天下初定,陛下虽登大宝,然而唐朝宰相豆卢瑑、崔沆等重臣仍然藏匿于民间,微臣奉旨,遍寻此众人,招其前来面圣,一日过后,杳无声讯。微臣揣测,此众人必定隐于长安,如今抗旨忤逆,罪不可恕。况且此等人不忘唐皇,若不除去,实为放虎归山,对我大齐天下终是祸患。请皇上下旨搜查,微臣已命人将大唐数位重臣画像备好,请皇上过目。“说着从怀中取出数张白纸,均是墨笔画像。众官暗自心惊:此人城府之深,心计之毒,我等不及也。不等黄巢回话,一些唐朝旧臣,忍不住向裴渥投来鄙夷的眼光,看到裴渥一脸堆笑,众臣缄默不语。裴渥并未注意众官之相,继续启奏:“按照微臣所备画像,命令众将士逐户搜查,定能擒获此众人。”黄巢称善,下旨命诸卫大将军朱温查办此事,朱温出列领旨。
尚让暗自吃惊:此人当年向大唐皇帝上书为王仙芝将军求官,后来义军到达洛阳,此人不远千里领兵来降,如今又为我大齐皇帝献策,见风使舵的本领实在高明,他丝毫不念同朝为官的旧情,却奏请皇上速速除去此等人,此人日后必为官场劲敌……转眼望去,黄巢旧时的众将也多有愤愤不平之意,眼中尽是对这个儒生的轻视和不屑。裴渥犹自得意洋洋,似乎将众臣毫不放在眼里。
尚让回过神来,来不及细想,听到黄巢大喜言道:”裴爱卿所言极是,此计甚妙!速速将画像呈上来,命宫中画师临摹,张贴于城中各处。其余分于朱兄弟属下军头,照画像抓捕画中之人。“黄巢传旨完毕,裴渥又频频献策,诸如立即下旨抓捕长安官商,散其家财给长安百姓,将其妻女分于众军为奴等。众臣闻听此计,虽觉不妥,但无人敢言,皆唏嘘不已。黄巢大笑道:“准奏,百姓多年来受尽唐廷**商的压榨,贫穷之人一生无钱娶妻,今得官吏富商之妻女,该当如此!”整个朝堂之上,众臣皆面面相觑,噤若寒蝉,唯有裴渥与黄巢一对一答,时而裴渥口若悬河,时而黄巢大笑。裴渥见黄巢对自己言听计从,不仅大喜过望,心中寻思道:本官在唐廷多年,帝王之术,权势之变,精熟于胸,官场的这一套手段,岂是尔等这帮草莽,一朝一夕学得来的?皇帝登基之日,大多计从我出,他日必当大展宏图,将这帮草莽尽踩脚下。
当日退朝,众臣各自领赏,各怀心事领圣旨而去,纷纷奔向所封之府第。长安街上,义军将士仍在处处散发金银粮食,长安百姓扶老携幼,尽皆欢腾,城中处处听闻歌功颂德之声。众百姓领取钱粮之后,无不跪拜谢恩,喜悦之极。众百姓人人感念大齐皇帝之恩,无不相信,从此以后必当过上丰衣足食的日子。
黄巢命人留下尚让,让他独自一人到上书房面圣,有要事相商。尚让领旨,下朝后独自行至上书房。君臣施礼毕,黄巢摒退左右,拉着尚让的手说道:“尚兄弟,朕今日虽登大位,然而有一事,朕内心仍然不安……”尚让忙问何事。黄巢小声说道:“朕虽然已登大宝,然而传国玉玺却未得到,朕昨日密令亲信遍寻宫中,始终不曾找到传国玉玺的影子。“尚让点点头,黄巢继续耳语:”尚兄弟,你是明白人,虽然大齐国已经建立,然而玉玺却是近日篆刻,此乃权宜之计。天下之人始终认传国玉玺为君权神授的凭信,如果朕寻不到传国玉玺,恐怕日久之后,人心难服。”尚让道:“皇上是想让微臣去寻找传国玉玺的下落?”黄巢神色凝重地说:“不错,正是此意。数年前,朕结交了几个江湖豪杰,将其众人收拢,施以钱财,秘密训练为死士,安插在了大唐皇帝的羽林军中,他们人人身手不凡,智勇双全,对朕忠心耿耿。昨日大唐皇帝逃走之时,一位兄弟为朕留下暗信,信中说道,大太监田令孜的义子王建出逃时,身后背有两个锦缎包裹,这位兄弟猜测传国玉玺必定在这包裹之中。”尚让点头言道:“田令孜多年来把持朝政,传国玉玺落入他手,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情。王建武艺高强,为人精明而富有心计,对田令孜忠心不二,由他随身带着玉玺,既不担心被人抢夺,又不担心失落,实为不二人选。然而,信中提到的另外一个包裹之中装有何物,竟也如此重要?”黄巢微微蹙眉,言道:“朕也在疑惑,难道还有何重要物什,需要随身携带保护?当下之急是速速派人追到咸阳,潜于唐军之中探听传国玉玺的下落。事不宜迟,尚兄弟即刻安排一批精明强干的亲信兄弟,潜入咸阳去寻找传国玉玺的音讯。今朕新封功臣将士五百人,此等人跟随朕与尚兄弟多年,忠心不二,可从其中挑选。”君臣二人秘议许久,将诸事安排甚详,商量已定,尚让领旨退下。尚让离开上书房,不敢怠慢,即刻着手准备此事。花了一个下午的工夫,终于挑选出数十人,命令其换上唐军衣物,扮作自长安撤退的守卫,人人骑乘快马,一路向咸阳方向追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