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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危险的森林

抬着木材在森林里行走,虽不沉重,但格瑞亚终究没有机会再采集大树根部的蘑菇。

前方出现了熹微的阳光,“哗哗”的水声隐约传来。再往前走,跨过一棵横倒的樟木,想来是倒下很久了,老树的身体上长满了青苔,几根青翠的藤蔓蔓延过来,弯弯绕绕的爬过横着的树身。在树的根部一个小小的脑袋从树洞中露了出来,一只有着毛绒绒外表的小东西在探头探脑。或许是感觉到格瑞亚经过时的大地的震动,这可爱的生物倏而缩了回去,过了几秒,又偷偷的伸出脑袋张望着。

一棵苍老悠久的生命倒下了,许多弱小的生命籍着他的残躯顽强的发生着,成长起来,这是森林的法则,生命的轮回。

微微感叹着,格瑞亚跨过了这一具死亡复又充满生机的植物尸体。前方的阳光渐渐明晰,水流和顽石碰撞出悦耳的叮咚声。低头避开完全的植物藤蔓,这些生有白色绒毛的小家伙肆意的伸展着四肢,张牙舞爪的保护着几朵娇嫩的花朵。

一缕明媚的光线骤然照耀在格瑞亚的脸上,下意识的,用手遮挡阳光。长时间沉浸在昏暗丛林的双眼还无法适应突然出现的光明,格瑞亚的眼前一黑,原本熠熠生辉的金色瞳孔紧缩成细长的菱形。

随着时间的推移,格瑞亚慢慢适应了眼前的光亮,重新张开金眸,眼前的一切映入他的眼帘。

这是一片绿茵地,地型有些下陷,奔腾的水流泛起水花冲击而下,在坑洼的地方化成一片湖泊。镜子般的湖泊倒映着天空,显出清澈的颜色。湖心有一块小岛高出水面,岛上有一颗大树,隐隐约约还能看到一些石碑。湖边有一个宽阔的出水口,不复上流的湍急,流水带着自身特有的温柔流向格瑞亚穿过的丛林,流向橡木镇。

对于深影森林深处会有水源,格瑞亚并不惊讶,庞大的森林孕育着无限的生机,生命的存在离不开水,如此茂密的森林自然会有水源。

这条水脉是从深影森林最深处而来。深影森林的中心是一座高耸如云的大山,山体黑沉沉的,自半山腰以上终年被积雪覆盖。高山上的积雪融化成小溪,小溪汇流成河,自高山蜿蜒而下,滋润了这片碧色的大地。

湖边有一处地方略高于周围,格瑞亚和泰凯斯将抬了一路的木材放在地上。眼睛已经适应了光明,看了一眼太阳,天空中的太阳高高挂在天空,散发光和热。格瑞亚有些累,现在应该已经过了正午,一路走来的疲惫和伐木造成的困乏让他浑身发酸,只想找个地方蒙头睡上一觉。

“哥哥,正午了,休息一下吧。”拍了拍小腿,格瑞亚坐下后就不想再起来。

“恩,忙了一上午了,休息一下也好。”卸下背在背上的大斧,泰凯斯同样坐了下来。

“对了,你饿吗?”泰凯斯问到。

“……有点饿了,感觉肚子空空的,早上吃的东西都不见了,哥哥你呢?”

“我有点饿了……我们去捡点干柴回来生火做饭吧。”

“我不想动……我要稍微歇一会儿。”

然而格瑞亚并没有休息多久,虽然坐在草地上恢复体力能让人安静下来,但安静下来后肚子发出一阵又一阵强烈的抗议——简而言之,格瑞亚感到肚子愈发的饿了……

天大地大肚皮最大,格瑞亚和泰凯斯兄弟俩只能去捡拾干柴生火做饭。在被老琳恩的厨艺养叼之后,除非实在迫不得已,两人拒绝食用任何紧急食物和干粮——即使是干粮,在有条件的情况下也要稍做处理。

虽然湖边的草地上没有几棵树,但好在这篇草地周围就是树林,倒也不用担心燃料的问题。

诸如长斧和木材等沉重的东西被丢在湖边,格瑞亚也将臂盾卸了下来,只带了手斧作为防身用,两人一前一后的重新进入了森林。

刚进入森林,一阵夹杂着自然气息的凉风拂面而来,泰凯斯猛的打了个喷嚏。

“刚刚一直没什么感觉,现在才觉着这森林有些湿气啊,希望能有些可用的干柴。”

地上散落着发干发黄的树枝,格瑞亚大略捡了一些,这些树枝干燥发脆,用手一搓就会有碎掉的树皮从上面剥离掉落。

“哥哥你想多了,虽然空气中水汽有些重,但这些枯枝还是很干燥。”

又捡了些干柴,估摸着差不多了,格瑞亚看了看四周,想找点什么带走这些木柴。一根绿色的东西在他身旁的树上,或许是因为风,这根麻绳一样的在树枝上晃荡着。

应该是根藤蔓吧,运气还不错。格瑞亚心想,但下一秒兄长惶急的声音推翻了他的猜测。

“快闪开!”泰凯斯惶急中夹杂着愤怒的声音猛的咆哮过来。近乎下意识,格瑞亚扑倒在满地的枯枝败叶上。

冷血动物的特有嘶嘶声,利刃快速旋转的破空声,以及沉闷的斩击声接连不断的响起。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冰寒的危机感从背后传来,这让他整个后颈的汗毛都一根根立了起来。

良久,当泰凯斯的呼吸声渐渐平静下来后,格瑞亚才回过头来。

泰凯斯随身的手斧凶狠砍在了他身旁的树干上,只有木头斧柄和小半个斧刃露了出来。半截深绿色带有褐色斑点的尸体半挂在斧刃上,一个血迹尚存的蛇头掉在树根边上,倒三角的蛇头,这是他原以为是藤蔓的东西。

呼——,格瑞亚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又缓缓的吐出来。好险,这是他唯一的想法。众所周知,蛇头是圆型的蛇是以体型和力量著称,而倒三角的蛇头的蛇只会是一种蛇——毒蛇,且大多数足以致命。即使对森林的危险有了足够的准备,但这种与死神擦肩而过的感觉让他久久不能自已。头一次的,他对老琳恩的经验产生了质疑。

刚刚泰凯斯一记竭尽全力的掷斧让他几乎耗尽了全身的力气,直到现在才勉强缓了过来。“格瑞亚,刚刚真是太危险了,你没事吧?”

“安心,我很好,没问题的。”勉强笑了笑,格瑞亚藉着泰凯斯伸过来的右手站了起来。

用力从树上拔下手斧,泰凯斯想了想,建议到:“算了,格瑞亚,你先回去生火吧,打火石包里面有,我在捡一些干柴就回去。”

“只能这样了,那哥哥,我先回去了。”明白自己现在的状况确实也不适合再忙碌下去。他揉了揉眉头,熟悉的凉意扩散开来,刚刚的经历对格瑞亚的冲击有些过于强大,他现在感到自己身体几乎是虚脱的。

抱起散落一地的干柴,格瑞亚脚步虚浮走向湖边,那里有武器和包裹。

走进的草地的一瞬间,身后森林的阴影仿佛恐惧般退却。太阳用光和热温暖着格瑞亚,他从没觉得阳光是如此的温暖,在阳光包裹下,因恐惧而僵硬的四肢也得到了舒缓。

这片不知名的小湖湖水清澈,和周边草地接壤的地方是碎石和细沙混合的湖岸。

格瑞亚在湖边找了个地势较高的地方坐了下来,用几根干枝做了个三角形的架子,顺手拔一把枯黄的芦草——这个在湖岸边多的是。芦草卷成一个蓬松的小球塞在架子下面,准备工作就算完成了。

不过在点火方面格瑞亚倒是遇到些问题。两手各拿一块打火石不住的碰撞着,火花四溅,但就是点不着芦草。

这有点难度,格瑞亚又在包里翻找,希望能有其他点火的东西。不过还好琳恩准备的东西足够齐全,他摸到了一面火镜。

今天的天气不错,阳光透过镜面聚集起来,格瑞亚眼前的干草很快就升起了淡淡的轻烟,一点火苗“腾”的生了起来,而后迅速覆盖整个草团。火越烧越旺,点燃了架在上面的树枝,格瑞亚赶忙又加了几根树枝,火焰渐渐的稳定了下来。

生好火堆,格瑞亚正想去看看泰凯斯,就听到了哥哥的声音。

泰凯斯从森林里走了出来,两只手抱满了东西,他大声的叫着:“格瑞亚,快来帮帮忙,东西快掉下去了。”

“来了。”格瑞亚答应着,快步走过去接过,泰凯斯右手的东西,但格瑞亚拿到手的并不是干柴而是用阔叶包裹着的鸟蛋。

“哥哥,这是……?”

把左手的东西交换在右手上,泰凯斯笑着说到:“这你总不会不认识吧?鸟蛋啊,我刚刚在附近掏了个鸟窝,算加餐。”

说话间兄弟两人已经到了湖边,火堆有些小了,格瑞亚赶忙又丢了几根树枝进去。泰凯斯在地上的的树枝里选了一根最粗壮的架在火堆上方,格瑞亚取出铁锅灌满水用绳子挂在在火堆上。这些东西都在背包里,老琳恩为两人准备的行囊细致周到,即使只是出来一天,必需的东西也是面面俱到。

泰凯斯吧手斧洗净了,在火上烤了烤,将几根细长的树枝从中间劈开,递给了格瑞亚。

格瑞亚带的干粮有黑面包和灌好的腊肠。学着泰凯斯的做法,面包和腊肠切成厚片,腊肠刚做不久,切开后能看见粉红的肉粒。

交叉着串起面包片和切好的腊肠,上午采集的蘑菇什么的在湖水里洗净了也串在上面。做完以后,格瑞亚把食物放在火上炙烤着,木签的另一头斜斜的插在地上,草地松软,稍一用力就能很牢固。

做完这一切,格瑞亚有些好奇的问道:“哥哥,这种吃法是爷爷教你的?”

泰凯斯串的很快,已经开始制作第三串了。他一边做一边说到:“没错,是爷爷教我的,爷爷年轻的时候是一名佣兵,对于野外驻扎,获取食物之类的知道的很多,如果感兴趣的话不妨去问爷爷。”

在格瑞亚又做了几串后,铁锅里的水开了,火苗不住的舔着金属的锅底。看着火候差不多了,泰凯斯撒下了腊肠和一些菌类,又打了几个鸟蛋进去,然后就是盐和其他的调味料。格瑞亚想了想,拿出了自己包里的干酪,用小刀削成小块也丢进了锅里。

随着各式各样的东西放进锅里,味道也浓郁起来。串在签子上烧烤的食物也差不多了,腊肠滋滋的在火上冒油,一滴一滴渗进面包片里。

眼看着火候的差不多了,泰凯斯拔起一串痛快的吃了起来。“呼呵,好烫……不过吃起来还不错啊,虽然没有上次爷爷做的好就是了。”

格瑞亚早已经饿了,听到泰凯斯这么说,哪里忍得住。一口咬下去,顿时焦香满口。

饥饿时能够饱餐一顿总是让人心情愉快的,饭后的闲暇时光也令人惬意。

太阳偏离了头顶,渐渐偏西,森林里不时传来野兽的嗥鸣,惊起林间的飞鸟。

格瑞亚看了看太阳,阳光虽然刺眼,但已经减弱了很多,他和泰凯斯已经在这片林地停留了一个魔法时还要多。时间已经过去了一半,但或许是黄杨木太过珍惜,半天过去了,兄弟两人只找到了一棵。不能再休息了,揉了揉眼睛,格瑞亚想到。

格瑞亚拍了拍身边的泰凯斯,后者枕着包裹正在假寐,“哥哥,别睡了,我们该动身了。”

尽管阳光尚好,但草地还是有丝丝凉意,不过好在没有水汽。泰凯斯猛的坐了起来,迷迷糊糊的问到:“……格瑞亚,发生什么事情了?”

“没发生什么,不过哥哥,如果我们再不去伐木的话爷爷交给我们的任务就危险了。”

“好吧,哈……我去洗一下。”泰凯斯嘟囔着向湖边走去,趁着这段时间,格瑞亚也收拾好了散落在湖畔的杂物,事实上这工作有够麻烦。

木然的看着泰凯斯将整个脑袋浸入湖水,间隔几秒后再伸出头来。不知是不是错觉,格瑞亚总觉得这幅场景似曾相识。

泰凯斯抖了抖湿漉漉的头发,说到“真凉快,格瑞亚,我们出发吧。”

“好的,哥哥。”

重新进入森林,格瑞亚不由自主的哈了一口气。虽然早有准备,但越往森林深处走,那股无孔不入的凉意,不,已经可以称之为冰冷的气息就愈发深重。而且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森林里的小动物和昆虫渐渐的变少了,周遭的植物颜色也变得深沉。

“哈!”

仿佛惊雷般的一声在格瑞亚耳边响起,这让他下意识的向后跳了一步,手中抬着的树干也丢在地上。

在格瑞亚身边,泰凯斯不满的看着弟弟,刚刚的吼声也是后者发出来的。

“想什么呢,没走几步你就站着不动,怎么了,累了吗?我早说让我拿着就好,没必要两个人抬的。”

面对泰凯斯连珠炮般的发问格瑞亚收回了心神,笑了笑,他说到,“我在想我们还能不能再找到黄杨。”

格瑞亚说的确实是事实,兄弟两人已经离开不知名的小湖已经有一段时间了,但一路上没有看到第二棵黄杨,连外形相似的也没有遇到过。

“尽力找找看吧,虽然爷爷没有规定具体要几棵,但多砍一些总是没错的,再说,只拿一棵树回去未免也太难看了。”

格瑞亚无奈的点了点头,回答到“好吧,那也只能这样了,希望我们有足够的好运气。”

或许是神明听到了格瑞亚那并不虔诚的祈祷。在跨过一道填满枯枝败叶的沟壑后,格瑞亚看到了那熟悉的矮小树身和发黄的叶片,一棵黄杨树出现在他的眼前。

格瑞亚急匆匆的跑向黄杨树,再三确认后他大声欢呼着,“好运?好运!”

有了上一次的经验后,这一次伐木显得格外快捷。格瑞亚在树干根处做一个标记,十几次几十次的劈砍后,这棵并不粗壮的植物就结束了它短暂的一生。

泰凯斯飞快的用手斧清理树干上杂乱的枝条,这棵树让他找到了一些信心。

“格瑞亚,来帮忙啊,两个人做会更快,不是吗?”

但格瑞亚此时却没有什么心思来帮自己的兄长,旁边一棵树上奇怪的印记吸引了他的心神。

“这是……,哥哥,先过来一下吧,来看看这个。”

泰凯斯好奇的走了过来,三道并列伤痕出现在树身上。伤口并不深但入木三分,粗硬的树皮翻开,露出淡黄色的主干。

“恩……这应该是猎人做的标记,镇子里的猎人会在经常活动的地方用短刀做标记。”

泰凯斯猜测到,随后拉扯着格瑞亚,“好了,不要再看了,快来帮忙。”

“……好吧。”

格瑞亚点了点头,勉强认可了泰凯斯的猜测,不过树上的痕迹总让他觉得有些像爪痕,野兽的爪痕。

不过泰凯斯有一点倒没说错,两个人工作起来效率果然很高,尤其是在有了第一次的经验后,格瑞亚和哥哥很快就收拾好了这棵树。

削去最后一截树枝,地面上满是零碎的树枝和残叶,格瑞亚拍了拍手上的碎沫,满意的看着地面上的一切。

“搞定~哥哥,我们比上次做的要快多了。”

“恩,毕竟有上次的经验了嘛。”

格瑞亚看了看已经隐隐有些发红的天空,建议道,“那回家吧,时间也不早了。”

“这麽早就回家?距离天黑还有一段时间呢。”

格瑞亚已经开始整理地面上的东西,“但是哥哥,我们来的时候是一路直线走来的,我们原路返回可是要不少时间,我可不想天黑以后还没走出森林。”

格瑞亚的担心不是没有道理,在白天,动物基本不会在森林里活动,即使有,大多也是一些无害的动物,猎人们打猎也大多选在白天。但当夜幕笼罩整片森林的时候,休息了一整天的野兽们就会出来狩猎,危机往往也会不期而至。

仔细的想了想,泰凯斯还是反驳道,“但是格瑞亚,我们才砍了两棵树,我不知道你觉的怎么样,但我觉着真的不够。”

“哥哥,不够的话明天再来,但现在时间确实很晚了。”

格瑞亚转过身来,一双金色的眼睛带着恚怒直勾勾的盯着泰凯斯,后者看着弟弟有些生气的表情,选择了退步。

“……这样吧,我们再往前走一段,如果太阳被山尖遮盖我们还没有再找到黄杨树,我们就回家。怎么样?”

格瑞亚明白这是泰凯斯能做出的最大的让步,事实上就以半个月来他对泰凯斯的了解来看,这已经很不容易了。

格瑞亚望着西边连绵不绝的山麗,夕阳渐渐的靠近了,一抹红色的霞光照在山顶上,为远山披上了一层轻薄的纱衣。

“……好吧,我同意,不过说好了,时间一到就必须回家。”

格瑞亚无奈的同意了哥哥的提议,他清楚这已经是极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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