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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暂歇

“以圣光之名!”

关机时刻神圣的光芒在祷言中从天而降,几只冲在最前的角马不由放缓脚步,圣光和它们体内的黑暗水火不容,正负能量之间激荡冲击让它们感受到针扎一样的痛楚。而快要和角马接触的几名民兵则是精神一振,以特有的矫健步伐拉开了彼此的距离。

面容庄严的托里诺祭司走出来,他手中没有握持圣徽,而是双手持一根权杖,杖身刻有金色符文,杖头嵌着一颗宝石璨然生彩。看他气喘吁吁的样子应该是刚从教堂赶来。事实上出于小镇特有的骄傲,即使没有互相交流,维克托他们也默契的没有告知这些外来者今天的战斗。

即使这些泰尔的信徒一向以守护善良和伸张正义著称。

在祭司身后,欧泊和伊斯两位圣武士一前一后发起冲锋,加持在武器上的神圣能量让人难以直视,随后又在和空气的高速摩擦中燃成细碎光焰。同样外形的两把长剑以迥异的姿态冲进兽群中,而后,金色光焰瞬间被血色覆盖。朴素简约的两柄十字长剑在圣武士手中仿佛化做攻城锤,而无形扩散的冲击波简直让人疑心是不是食人魔也能成为圣武士。冲在最前的几只野兽被两位圣武士联手的一波冲锋逼的连连后退,又在随后的斩劈中化作花肥。

今天两位圣武士的表现绝对称得上勇猛绝伦,而得到两人帮助,之前摇摇欲坠的松散防线迅速稳定起来。不过倘若能留意到在后方施法的祭司大人,那么两位年轻圣武士的勇武便要打一个折扣——与精通各类治疗,解毒神术的牧师不同,更加侧重增益和伤害神术的祭司在战场上绝对是足以扭转局势的力量。

即使如此,两位圣武士战斗的姿态也称得上英武。不过他们不知道的是,在镇子内还有一双闪闪发光的眼睛在注视着他们,眼神中带着艳羡和渴望。

那金色的,被蓝发略微遮挡的眼睛。

镇外的局势平稳下来,松了口气的托里诺祭司放下权杖。

“赞美吾神,我想我来的还不算晚。”

“很抱歉没有邀请诸位共同对抗邪恶,这是我的失误。”听出托里诺语气中夹杂着不满,维克托立刻转身向祭司道歉。虽说不接受托里诺三人援助是他和琳恩几人之间共同的默契,但他毕竟是镇长,有些责任必须担负起来。而之前他也没有想到兽潮会是如此来势汹汹,在镇子存亡面前,些许脸面根本就是细枝末节。

“……算了。”面对维克托如此干脆的态度,托里诺反而不知道该说什么。身为一名严格遵守泰尔教义的神职人员,他有一颗宽容的心。

“神教诲我们须援助弱小,庇护良善,如此方能行走与大地之上,晴空之下,乃至最终回归神的国度。接下来的战斗,我是否可以和诸位一起对抗眼前的庞然邪恶?”

“荣幸之至。”

维克托镇长右手抚胸躬身行礼,这本是一个优雅的礼节,只是维克托的凸起肚子让他动作变得分外滑稽。

镇门口的战况逐渐稳定,或者说,胶着。但对于旨在快速消灭角蜥而后退守围墙的众人来说,这并不是他们乐意看到的情况,而更糟糕的是,这胶着局势就要被打破了。

地面微微的颤动着,细小的砂砾随着节奏上下跳动,远处深沉的兽群仿佛撕裂般又分出一大块阴影,随后向着小镇扑来。

“速战速决,又有兽群过来了!”鲁尔扯着嗓子喊道,一大波箭雨随他声音倾泄而下,三角形箭头激起一波波血花。

“老伙计,加把劲!”琳恩语气热烈,长剑反手抹过角马脖颈,随后和矮人一起逼向一只角蜥,在他们身后,解决手头怪物的两位圣骑士也冲锋而来。

兽群近了,狂暴兽和熊猎犬尺许长短的前齿让人心寒,鲁尔在围墙上再也站不住,他用手在围墙边缘一撑翻身而下,两三码的高度便视若无睹跳了下去,一道冷光随他身影在半空中一闪而过,再出现就已经是在一头角蜥的后颈上——制式长剑从角蜥颈部没有鳞片的地方没入,只留下木质剑柄在外,这一击就要了这头以生命力悠长著称的野兽的命!

“快!快!”鲁尔落地之后毫不停歇,他持着长剑合身跃向另一只角蜥,没有人比他更了解即将到来的野兽有多凶残。

“Bruteforce(蛮牛之力)!”身后祭司适时补上祝福,一股力量从鲁尔身体深处生出蔓延至四肢百骸,

“铛!”

一声巨响,鲁尔双手持剑挡住不知从哪里伸来的一只爪子,剑脊和生有四指的兽爪碰撞在一起。他手腕翻转,长剑蛇一般转身,然后顺着爪子缝隙直刺,将大半个前掌卸下来。

而于此同时,矮人和琳恩业已干掉了面前的角蜥,只剩最后一只了!

可新一波野兽的到来迫在眉睫,鲁尔看了看野兽,又回头看了看小镇。

“士兵后退,关大门!”

众人皆以为鲁尔准备死战,迟迟不肯关镇门。

“从围墙上放几条绳子下来!”鲁尔狡黠的眨眨眼睛。

听到这里,所有人都明白了他的想法,镇长指挥士兵关死大门,不多时,又有几条粗壮的麻绳顺着围墙放下来。

最后一只角蜥也被杀死了,可惜欧泊被角蜥死前最后一击伤了左臂,好在并无大碍。

先是矮人,然后是艾雷和鲁尔,随后是琳恩,在他人上去以后,两位圣武士也一前一后的顺着绳子爬上围墙。而在围墙之下,刚刚到来的怪物只能徒劳的原地踏步,然后被箭矢一一点杀。

“万千个石头在上!这群该死的杂碎真是有够难缠的。”格鲁尔摘下钢盔抱怨着,白雾状的水汽袅袅头上升起,红色的发辫湿漉漉就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一般。

“别发牢骚了,你应该庆幸我们能及时上来才对。”琳恩形象全无的瘫坐在地上,一副精疲力竭的模样,不过武器还是牢牢握在手中。此时他正心有余悸的看着围墙下的怪物,狂暴兽和迅豹在墙下打转,龇牙咧嘴的刨挖围墙。

差一点点,只要刚刚在晚上一点,他们就会被永远的留在围墙下,被爪牙所淹没。

矮人嘟囔两声,算是回应。

歇了口气,琳恩突然发现围墙上有两个熟悉的影子在晃动。

“恩?”他拨开被汗渍粘成一络得头发,事实上他情况比矮人也好不了多少,浑身上下皆被汗水浸透。

老人眯着眼睛仔细打量着,格瑞亚和泰凯斯一人抱着一把长弓在向外攻击,泰凯斯每隔六七秒才射出一箭,而且准头堪忧。格瑞亚的射速比他的兄长更慢一些,好在精度勉强可以入眼。

琳恩刚想把两个孩子拉下来,但刚起身又重新坐下,他无声的叹口气。

算啦,随他们玩吧,他们是森林的孩子,开锋的长剑是他们的宿命,见见血也对他们有好处。

时间慢慢推移,在围墙上民兵轮换两次之后,原本在屋顶檐角的太阳业已爬升至天穹中央。日光炽烈光明仿佛一柄利剑洞穿厚重的黑云,而在阳光照耀大地的那一瞬,兽群犹如退潮的浪涛般回退进树林。

“这是……什么情况?”鲁尔看着镇外仓惶西退的阴影疑惑的问到。

“这些林间的生灵已被黑暗侵蚀,光明普照万物,邪恶无所遁形。”祭司拄着法杖缓步走来,左手张开虚握,仿佛要将光明握在手中。“愿正义之神护佑你我。”

“愿正义之神护佑你我。”跟在祭司身后的欧泊和伊斯同声和道。

正午的骄阳酷烈而毒辣,但镇子里的人们却希望这阳光越发持久才好。趁着正午阳光庇护,小镇的人们抓住机会为接下来的战斗做准备。

维克托一步步走上围墙,他远眺着向阴影森林看去,那是兽潮的后退方向,神色复杂难明。

鲁尔面带忧色走过来,“维克托,围墙上箭矢用的差不多了,士兵们体力消耗也很大,我想我们应该做些准备。”

“恩,确实要早做准备。”维克托回过神说到,“不过这些事情你比我更加擅长,所以还是你来负责更好一些。”

“好吧,就知道你会这么说。”格鲁尔无奈的笑了笑,转身走下围墙。

回过头,维克托看到琳恩宛如死狗般摊坐,他挑了挑眉毛,不怀好意的笑着,狠狠拍了拍对方肩膀。

“老家伙,你不是号称很健壮吗?现在怎么不行了?”

“嘶……”

回应维克托的是琳恩倒抽凉气的声音,他感到不对劲,不由分说扒开对方外套。在外套下面,一道颇显狰狞的伤口出现在肩膀上。

“老伙计!你受伤了为什么不说?我现在就去叫托里诺祭祀。”说完维克托就站起来。

然而一只手拉住了他,维克托转过身,琳恩向他摇了摇头。

“死不了!皮外伤而已,没什么影响。

“皮外伤?你这皮外伤可真够重的。”

琳恩紧了紧手臂,“比起祭祀的法术位来,这就是皮外伤,关键时刻神职者的每一次法术都意味着一条人命!”

维克托恶狠狠的看着琳恩,老人亦毫不怯懦的回望着对方。最终,维克托首先缓和下来。

“你就死撑吧……”维克托苦恼的揉着鬓角,年轻时他就拿这个大自己三岁的家伙没什么办法,如今也一样。

“不过你打算怎么处理?别说放着不管,不然我还是要去找托里诺祭祀。”

琳恩松开手笑了笑,他转头看向身旁,格瑞亚和泰凯斯两个小家伙不知不觉已经睡着了。他犹豫了一下,推了推格瑞亚。

“恩……怎么了爷爷?”

摸了摸孙子的头,琳恩眼睛里满是慈祥,“格瑞亚,能帮爷爷一个忙吗?”

“爷爷你说。”

“帮爷爷回家把药膏取来,就在橱柜左数第三个格子里。”

格瑞亚扭头看到了老人的伤口,他点了点头,背起长弓向家跑去。

“不错的孩子。”维克托看着格瑞亚飞奔的身影笑着说到。

“是好孩子。”琳恩强调,忽的也笑起来。

“小家伙有点像你。”

“哦?”

琳恩有些惊讶。

“别误会,我说的是这个小家伙。”维克托瞄了一眼仍旧呼呼大睡的泰凯斯。

“你不觉得泰凯斯的鲁莽尽头和你年轻时很像吗?”

“喂喂,怎么说呢?”

琳恩不满的嚷到,示威似的举起拳头晃了晃。

“好好,我不说了。”维克托苦笑的应到,他还真怕老家伙动手。

相顾无言,两人忽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片刻后,琳恩开口叹到。

“真怀念啊,多么想回到年轻的时候,只是有些人和物……再也回不去了。”

“就像这片树林?”维克托若有所指的说到。

“这片森林以她特有的生机养育了我们镇子,我本以为我会生于斯,长于斯,最后死于斯。不过没想到的是我们会因为兽潮……”

说到最后,维克托的声音弱不可闻。

又是良久的沉默,维克托一拍大腿,猛的站起来。

“回忆是老人的专利,你就留在这里慢慢感伤吧,我走了。”

“你去哪?”

“去镇子里看一看,我毕竟是镇长,总要负责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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