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当初的计划,李忠义通知了陈天羽,约好了时间去云姨的夜宵店。
这家伙照例带了一帮子人,只不过没敢进到店里,因为李忠义放话出来,最多只能带个助手之类的进去。
陈天羽在派出所被李忠义和林妙溪整过,看到他心里就发怵,不敢惹他不高心,便只让高健仁跟着他一起。
店里就俩人,云姨和阳诚。
仇家见面分外眼红,云姨的血顿时就涌了上来,真想冲上去把陈天羽揍一顿才解恨。
阳诚在她肩头轻轻压了压,示意她别冲动,今天来是谈事不是打架的。
“明人不说暗话,今天请陈少爷来这里的目的,想必李所长已经说过了。我云姨不喜欢拐弯抹角,晓晴与陈少爷有何瓜葛,请陈少爷说出个道道来。”落座之后,云姨直截了当的说。
她只想快点把事情解决,免得拖下去又闹出什么妖蛾子来,庒庆丰的痛还未散去,她不想庒晓晴再出什么事。
陈天羽嘿嘿一笑,说道:“要说我庄小姐的瓜葛,那可深远得很。十年前,庄小姐的老爸就将庄小姐许配给了本少爷,现在既然都已长大成人,那么这桩婚事也该摆到桌面上来谈谈了。”
难怪这小子总来找庒晓晴的麻烦,感情是冲着这门“亲事”来的,还是娃娃亲呐。
“胡说,老鬼早都不知死到哪去了,你把他拿来说事,蒙鬼呢。”云姨勃然大怒脸上涨得通红。心里早想过几种有可能的瓜葛,但万万没想到,会是这种情况。
当然,口说无凭,仅靠一张嘴说出来,云姨也不相信。
陈天羽从身上拿出一只红色的锦盒,打开推到云姨跟前:“有没有胡说,你看看里面的东西就知道了。”
锦盒里面,是一张叠成四方形的纸片,上面压着一颗小指大的玉珠。
看到玉珠后,云姨顿时脸色就变了。这种玉珠有两颗,是庒庆丰从一个盗墓贼手上买来的,据说叫作阴阳珠。
阳珠触手温润,有丝丝的热气渗入皮肤,再冷的天气只要将它拿在手里,就像捧着细小的火炉似的温暖。珠体上刻着一个蝇头大小的“富”字,象征幸福的意思。
阴珠则带着缕缕的刺骨寒气,三伏天的烈日下拿着它,像是握着小冰块似的,透心凉。同样的,珠替上面也刻着一个“富”字,象征幸福的意思。
当年庒晓晴出生的时候,云姨和庒庆丰商定将阳珠作为以后的嫁妆陪嫁给男方,而阴珠则到时候传给庒晓晴。
阳珠由庒庆丰保管,自他出事后不知所踪。阴珠则一直戴在云姨的身上,从未取下来过。
锦盒里的正是失踪了十年的阳珠,云姨看到它时,心里像是被刀给刮了一下,生生作疼。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这枚玉珠是庒伯父送给少爷的定情信物,云伯母现在总该相信了吧。”一旁的高健仁不失时机的说道,始终一副笑脸看着云姨。
云姨沉着脸,打开纸片,上面几行字像针似的扎进心里。
正如陈天羽所说,庒庆丰十年前确实与陈七龙订了娃娃亲,同意将庒晓晴嫁给陈天羽,双方立下字据,以阴阳珠为信物,各自按有手印。
不过,陈天羽带来的这份字据是复印件,上面的手印是黑白的。大概是怕云姨盛怒之下,抢过字据给撕了,这家伙还留了一手。
而立字据的时间,就是在庒庆丰发生意外的前一个多月。
云姨双手抖了抖,纸片掉到桌上,无助的靠在椅背上。胸口剧烈起伏着,也不知是愤怒还是害怕。
高健仁趁机又说:“择日不如撞日,不如今天就把婚事敲定下来。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少爷虽然性子急了些,但对于庄小姐肯定是会怜香惜玉,好好疼爱她的。”
“对对,我一定会好好疼爱小美人的,绝对不会让人欺负她。”陈天羽当即跟着说道,很是得意。
“这......”云姨抬眼去看阳诚,昨晚上两人就说好了,如果云姨有什么搞不定的,就由阳诚来摆平。
反而这家伙脸皮厚,偶尔做些不要脸的事还是没问题的。再说,这事儿还关系到庒晓晴呢,他自然不会推脱。
阳诚斜眼看了看纸片上的字,咳了两声说:“我说那个啥......啥少爷,如今都什么年代了,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那是封建社会的风俗,现在都是自由恋爱。娃娃亲什么的,也就是闹着好玩,所以这婚约作不了数。”
云姨一听,双眼闪过光芒,拍着桌子说:“没错没错,现在都是自由恋爱,娃娃亲作不了数。”
“而且,仅凭这张字据,很难确定就是庄叔叔的本意。”阳诚扫了眼陈天羽,接着道:“说不定是受到逼迫的呢?再说,庄叔叔在家里都是做不了主的,云姨才是当家人。”
这话说到了云姨的心坎上,当年庒庆丰离奇死在了七龙会的堂口上。说是心脏病发作,但疑点重重,云姨至今都无法释怀。
想到这,云姨不禁朝阳诚多看了几眼,好感大增。以前觉得这小子想打庒晓晴的注意,怎么看都不顺眼,现在却越看越喜欢了。
而且,阳诚还是暴气高手呢,这大大出乎她的意外。
有人欢喜,也有人愤怒,阳诚的话惹怒了陈天羽。
这家伙本来还意气风发,被阳诚这样一搅,怒气腾腾的站起来,准备去抄凳子。
李忠义威目一瞪,将他给镇住了,硬生生的缩回手。高健仁连忙凑上去,在他耳边轻声说了几句,然后转头道:“这位兄弟,今天是陈少爷与云伯母之间的私事,你一个外人在这里胡乱插嘴,很是不妥呀。”
高健仁比陈天羽的心境要沉稳些,虽然他也恨阳诚恨的牙痒痒,但说话还算客气。只是在言语中,带着几分强硬和不屑,他觉得阳诚只是店里的一个伙计,没有资格在这里说话。
阳诚扫了他一眼,嘿嘿道:“刚刚也不知是哪个不长记性的在这里乱放屁。只许自己放屁,不许人家说话,这是什么道理。”
“你......”高健仁铁青着脸,顿时无语了,刚刚确实是他先插嘴的。
“对呀,难怪刚刚老娘闻到一股臭味呢。”云姨笑起来,随即脸色一变:“废话少说,这婚事不作数,老娘才是一家之主,庄老鬼的话你就当是个屁,给放掉得了。”
高健仁闻言想说什么,想起阳诚的话又给咽回去了,偷偷用脚绊了绊陈天羽。
陈天羽意会到了他的意思,赶忙抓起阴阳珠,收入怀中。恨恨道:“这样说来,你是铁了心不承认这门亲事了?”
“那是当然,现在讲究自由恋爱,有本事你让晓晴喜欢上你,老娘就同意。”云姨知道就算杀了庒晓晴,也不会喜欢陈天羽这种摧花恶少。
这时,坐在中间一直没说话的李忠义站了起来,缓缓说:“从法律的角度来说,是不允许包办婚姻的,所以这娃娃亲的婚约无效。”
好嘛,连人家警察都说了订娃娃亲这种包办婚姻的方式在法律上无效,还有什么好辩驳的。
“至于那枚玉珠,从道德的角度来说,也应该要还给庒庆丰。不过庒庆丰已经不在人世,按理就应该交给其配偶或者直系亲属。”李忠义又补充了一句,他看出来,这枚玉珠对云姨很重要。
他一会儿法律,一会儿道德的,把陈天羽绕得晕呼呼的。
不过这小子也不好糊弄,紧紧按住阴阳珠的口袋,摇头说:“要让本少爷交还玉珠,哪有这么好的事?实话告诉你吧,这玉珠根本不是庒庆丰送的,而是他当给了七龙会。想取回玉珠,拿钱来赎。”
当给七龙会?
听到这话,云姨当即暴跳起来:“不可能,这枚玉珠意义重大,就算那老鬼把自己当了,也不敢拿它去当。”
“没有根据的事,我也不敢当着理所长的面胡乱瞎说,你自己看看锦盒底层的东西吧。”陈天羽指了指锦盒,气定神闲,跟刚才完全判若两人。
下面还有东西?云姨心里涌起不祥的预感,有些颤抖的揭开铺在锦盒下面的黄色绸布。
果然,在盒底还压着一张纸片,上面粘着庒庆丰的身份证复印件和一张刻录的光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