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样是走路,有些女子走路的姿态能让人心旷神怡,有些却让人不忍直视。乡间村姑大多是踢沓着腿,显得懒散;管家小姐则扳直了身子,像块门板。
只有极少数女子,她们走路像是踩在男人的心尖,教人神魂颠倒。
至于宫铃,她从来都是蹦着走路的。只有稚童,才会跳着走路。这个女孩,一会是杀人不眨眼的女魔,一会却又变作天真烂漫的女童。陆岐抓破了头也想不通,她怎么可以这么多变。
宫铃最终还是带着陆岐去找二夫人。
他们穿过几道院门,就进了一处花圃,百花烂漫的花圃。
这些花种类繁杂,便是陆岐也无法一一叫出它们的名字。它们有些是名贵的奇花,有些只是乡间的野花,但在这,它们都只是竞相开放着,再没有贵贱之分。陆岐很喜欢这样的花圃,理所当然,也就对打理花圃的人有了好感。
这些各色各样的花,有的喜阳,有的喜阴,有的耐寒,有的耐旱。照料它们绝不是件简单的事。只有性子最娴静的女子,才有这样的耐心,能照料好每一朵鲜花。陆岐对这个女子,越来越感兴趣了。
陆岐有些佩服,这样的事,他是绝做不到的:“这些花,都是二夫人在照顾吗?”
宫铃很得意:“不错。”她跳锝更欢了,像花丛中的蜜蜂。
花圃的一角,有间简陋的木屋。与奢华的天宫庄园相比,它实在是简陋的过分,以至于陆岐差点把它认作了茅房。
“你不会告诉我,二夫人就住在这地方。”陆岐指着木屋上的小木牌说道。小木牌上写着两个大字“香舍”。
宫铃瞪了陆岐一眼,似乎很不满陆岐的态度:“在这等着。我去通传。”宫铃推开木门而入,她故意把门重重关上,像是警告陆岐不要乱动。
只一会,宫铃去而复返。她打开木门说道:“进来吧。”
木屋从外看着简陋,内里的空间倒也不小。宫铃领着陆岐穿过走廊,走进间小屋。
一踏进房间,陆岐终于明白为什么要叫做“香舍”。
陆岐从没闻过如此好闻的香味,这香味有些雅淡,教人通体舒畅。这味道似乎能让人忘记心中的烦忧,只不过是呆了片刻,陆岐心神具醉。
房内布置锝素雅,只在墙上挂了幅空谷幽兰。屋内摆着张方桌,桌前坐着个女子。她虽只穿了身布衣,难掩体态风流,脸上未施粉黛,素颜也别有淡雅韵味。岁月在她眼角,刻下几道鱼尾纹,她应当也近四十了。美人迟暮,风韵犹存。
也难怪宫劫会打她的主意,陆岐暗想,口中说道:“夫人如何称呼?”
“茗香。陆公子,请坐吧。”茗香夫人说道。
“夫人认得我?”陆岐有些好奇。
“小铃儿提起过你。”
陆岐又有些忍不住想笑,小铃儿这样童趣的名字,确实很适合宫铃。宫铃在一边嗔怒的盯着陆岐,只等他笑出声来,就再给他一银钗。
“她是怎么说我的?”
“小铃儿说,你既是无赖又是流氓。”
“夫人是怎么看我的?”
“依我看,公子是个君子。”
这女子无疑是非常聪慧的女子。她不过只见陆岐一面,就赞陆岐是个君子。这样一来,就算陆岐不是个君子,也得装做是个君子。
陆岐的脸色变得有些精彩,他似是高兴又似是苦恼,就在他不知道说什么的时候。宫铃却笑出声来。这丫头一手捂着嘴似乎再竭力忍着笑。陆岐却看出来,她分明就是故意报复自己。
茗香夫人把脸一沉,嗔了宫铃一眼,又说道:“陆公子,今日来,是为了什么事?”
“找一个人。不知道夫人有没有见过他?”
“谁?”
“清无命。”
“他是谁?”
茗香夫人的语气不似做伪,她应当也没见过。
现在,陆岐有一些失望。他是一路跟着清无命来的。清无命进了天宫山庄就失了踪影。陆岐可以肯定,清无命一定没出天宫庄园。他明明还在,却没人见过,像是蒸发了一样。
清无命究竟在哪?是死是活?陆岐问了很多人,却没有人给他答复。
他心中虽然失落,脸上却半分都没有表现出来。当着一个女子的面前,做出失望的表情,对陆岐来讲,是一件非常失理的事。
于是,他笑着又问:“这些天,夫人有没有见过奇怪的事?”
“没有。”茗香淡淡的说。
“宫劫是个什么样的人?”这个问题,陆岐同样也问了很多人,每个人的答案却又不尽相同。陆岐很想听一听茗香夫人对宫劫的评价。
“我和他并不熟悉。”茗香夫人说道。
说这句话的时候,茗香夫人神色如常。陆岐却注意到,她的瞳孔收缩一下。一个人说谎的时候,眼睛往往都会有异样。因为眼睛是心灵的窗户。
很显然,茗香夫人是在说谎。陆岐没有点破。像茗香夫人这样聪慧的女子,随随便便就能编出一堆谎话来圆她前一个谎。陆岐现在并不想听谎话。
陆岐没有再问,他立起身,突然打出一掌。他打得是宫铃,而他用的是云垂荒野。
这一掌使得出人意料。宫铃怎么也没想到陆岐会这样出手。凶猛的掌风只刮得脸颊生疼。她已被吓得六神无主。
这个时候,茗香夫人出手了。她挥掌打向房中一盆盆栽。她的掌风阴柔,带起盆栽的叶子。这些叶子变成片片飞刀,卷向陆岐。她这一掌使得是怜花宫的摘花飞叶。
陆岐收了掌势,把衣袖一挥,倒卷起股逆风,飞叶跌落一地。这个女子也不是清无命。
这个时候,宫铃终于回过味来。她虽然仍是面无血色,手下却不迟疑,手中银钗快如紫电。可惜,她却忘了昨天是怎么被陆岐擒住的。
不过一招,陆岐反手扣了宫铃的脉门。于是,宫铃就又成了只小羊羔。陆岐抱着宫铃,身形却向后一跃。原地上多了几根牛毛细针。
这些针从屋外射进来,针尖闪着碧幽幽的光。
茗香夫人软倒在地上。她的腿上中了几针。
“夫人。”宫铃的情绪有些激动。陆岐松开她的脉门。她像箭一样冲了过去。
窗外闪过黑影,陆岐穿窗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