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里特群岛?”雷克斯将这几个单词在口中来回念叨了两遍,心中疑惑更甚。
这个地名对于神学院的学生而言,并不陌生。亡灵天灾之后,依靠着曙光战争之后长达千年的底蕴积累,以及圣光对亡灵绝对克制的优势,神圣教廷所属势力空前膨胀。
教廷先是通过压服大陆法师公会和精灵王庭,确立了对大陆的领导权;随后又一举击溃封闭自守的巫师,强势入主托勒姆地区。短短数百年时间,主的荣光迅速普照整个大陆。
“凡光辉所到之处,必有主的信仰流传”,成为这一时期的最为鲜明的历史特征。
而克里特群岛,便是这一时期新开辟出来的一个大教区。但比之以前单一尊崇巫师的托勒姆地区,克里特群岛的情况更为复杂。
原始的野人不服教化,时常攻击岛上的教堂;人鱼族独特的海神信仰几乎无可动摇,以至于主的教义迟迟无法得到有效传播;海精灵生性自由不羁,对神圣教廷繁复的教义理念和礼拜仪式毫无兴趣。神圣教廷想在这一区域传播信仰,可谓是举步维艰。
克里特大教区神职人员的死亡率一直居高不下,神圣教廷每年都要抽调一大批神甫和牧师前去拓荒。但是原本各大教区的利益早已盘根错节,可谓牵一发而动全身,教廷的高层谁都不敢擅动,于是下属各神学院新晋的毕业生,无疑就是最好的选择。
虽然托勒姆教区也是新近成立,甚至人员向来稀缺,阿弗来斯神学院的毕业生暂时还不虞有被抽调的危险。但这并不代表雷克斯就没听说过那些关于克里特群岛的传闻。
而如今老约翰竟然让自己主动申请去那边传教,这让雷克斯不由得心里一突:“约翰老爹,不能直接告诉我么?为什么非要去克里特群岛……”
老约翰轻轻敲了敲桌子,欲言又止,最后还是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其中牵涉的东西实在太过复杂,我也不敢断言这事对你究竟是好是坏。只是如今托勒姆地区形势越发波谲云诡,你大约也已经被牵扯了进来,想要逃得性命,估计也只有那里才有你的一线生机……”
雷克斯越听越迷糊,心中不由有些烦闷:“老爹,你都把我给绕糊涂了。究竟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
“这件事不要再提了!”老约翰挥手将他还未出口的问话打断,“我今天叫你来,要和你说的也不是这件事情。”
雷克斯皱了皱眉头,终于将心中的所有疑惑都暂时压了下去:“您说吧,我都听着呢。”
“这次魔虫灾变,这几天怕是就要见个分晓了。”老约翰悠悠叹息了一声,脸上说不出是轻松还是怅惘,“我原本以为这不过是巫师们的一次报复,所以一直没跟你提及一些事情。如今总算明白了他们的来意,事情迟早都要水落石出。既然如此,我便跟你讲讲这其中的一些东西吧……”
雷克斯眉头一扬,好奇地问道:“是关于昨晚的那一番异象么?”
“这件事,以后不要跟任何人提及!不管你昨晚有没有看出什么来,都不要声张,尤其是在其他神职人员面前。”老约翰脸色微沉,像是颇有顾虑,“我要跟你,是这次托勒姆巫师发动魔虫灾变的目标……”
大约在三百多年前,神圣教廷在托勒姆划立教区,拉开圣战帷幕,最终夺取了这片广袤区域的统治权。
而托勒姆巫师则黯然败退,不得不隐入南部的迷雾之森,以躲避教廷的追杀。
事后,大陆上的主流观点都认为,是巫师在应对亡灵天灾时元气大伤,才导致了最终完败的结局。其实事实并非如此。
对于托勒姆巫师而言,层出不穷的秘术诅咒和如臂使指的魔兽仆从,从来都不是他们的底牌。他们真正倚仗的,一直都是那些铺天盖地、山呼海啸的魔虫大军。
文森特说,只要有一只母虫,就足以衍生出一个庞大的魔虫帝国。这句话或许有些夸张,但如果说母虫并不止一只,抑或是拥有比母虫更高级的存在——母皇——的话,那就完全不在话下了。
一提到虫族母皇,即便是真正的传奇强者也都讳莫如深,甚至不敢用“它”指代,而只能用“祂”表示敬畏和向往。如果说母虫创造族裔,尚需要其他魔虫的一缕气息来还原传承的血脉的话;那母皇就已经完全脱离了这一桎梏,不但能随意繁殖已有虫族,更能创造性地调和不同魔虫的血脉,衍生出更加奇谲诡异的魔虫来。
而大部分能够主动施法的中阶魔虫,以及所有初步超脱了魔虫的生命本质,成为拥有魔兽特质但不能累代传承的高阶魔虫,基本都是母皇用祂那天马行空的思维创造出来的。
而托勒姆巫师之所以能在很长一段历史上震慑大陆,令无数种族、诸多强者不敢轻易过界,靠的就是一只真正的虫族母皇,以及那只母皇繁衍出来的诸多高阶魔虫。
那确实是一尊生命层次远超一般传奇强者的伟大存在。
然而再是史诗传奇般的存在,只要不为真神,就终究会有殒灭的一天。大陆法师公会的创始人“魔法选民”道格拉斯是如此,这位虫族母皇自然也不会例外。
而三百年前,那只虫族母皇的生命走到了尽头。无尽星空中那标志着传奇强者的命运主星轰然陨落,自然逃不过有新人的眼睛。
旧的母皇已经逝去,新的母皇尚未降临。托勒姆巫师痛失倚仗,这才被神圣教廷抓住了时机,将之一举击溃。
“虫族母皇?”雷克斯听得目瞪口呆。他在听文森特讲解母虫的时候,便已被它们那耸人听闻的繁衍能力震惊得不轻。而如今这闻所未闻的母皇,更是给了他极大的震撼:世界上竟然还有如此神奇的物种!
“没错,虫族母皇!”老约翰点了点头,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忽然问道,“我上次给你的那只圣甲虫,如今还在么?”
“圣甲虫?!”雷克斯脸色一僵,脑海中像是有一道惊雷炸响:文森特的来历实在太过神秘,隐隐显露的实力也似乎很是高深,再加上祂那广博的见识和睥睨一切的傲气,难不成……
果然,便听老约翰犹疑地说道:“那是教堂的上任神甫传下来的。上次给你的时候,我也没怎么在意。但这一段时间我翻阅了一下绝密的典籍,才发现其中颇有些不太寻常的东西。”
卡托镇上的这所小教堂,大约建立于两百多年前托勒姆圣战的末期。
究竟是谁搭起了教堂的雏形,因为种种不能明言的原因,历史上早已不可考。但小教堂内那幅“主爱世人”的壁画,色泽鲜丽、笔触优美,确是出自于一位精通神学的绘画大师之手。
老约翰也是通过这一点,追根溯源、多方查证,才从中略微窥见了一丝秘辛。
而除去小教堂建立的原因不提,这里还牵扯到了一些其他的轶事。
当年托勒姆圣战进入尾声的时候,双方的战斗已经进入了白热化境地。教廷此役殒落了一位圣灵牧师和一位下界的炽天使,而巫师中则有一位传奇级别的巫师重伤不治,连带着两只几乎超脱九阶的魔虫也就此衰亡。
那位炽天使的圣躯最后停留的地方,便在这座狭小破败的教堂内。而那只灰不溜秋的圣甲虫和形制诡异的荆棘冠,便是当时遗留下来的。而除此之外,当时似乎还有些其他什么的东西被悄悄隐藏在了教堂的某处地方。
随后便传出了母皇遗蜕和母皇幼虫不翼而飞的消息。让整个大陆都为之震动万分。
此后圣战结束,神圣教廷的主力莫名其妙地从这里撤退。除了首府阿弗来斯和秘银产地斯图亚特之外,竟然没有在托勒姆地区驻守太多的护教武装。
而托勒姆巫师则完全蛰伏在了迷雾之森里面,几乎很少有人出来行走。直到近几年各地魔虫灾变相继爆发,关于巫师们的传说才又再度开始流传起来。
“这里似乎隐藏了什么,巫师们对它很感兴趣!”老约翰面色沉凝中带着些许的犹疑,“从两年前那次看似不经意的巫师精神力暴动开始,到如今这场大规模的魔虫灾变的爆发,似乎有一只无形的大手在幕后操纵着一切。这段时间隐隐有人在对教堂进行试探,而昨晚那两个巫师的所为,无疑是证明了这一点。而能让他们这么费劲周章的,便只有……”
雷克斯听到这,面色越发古怪。他想了想问道:“于是,您觉得那只圣甲虫,便是母皇遗蜕,亦或是母皇幼虫?”
老约翰也并不太确定,轻轻点了点头:“或许是,或许不是,但我这几天越发的觉得其中有许多不妥的地方。你若是还保留着,找个时间便把它给我送过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