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1999年夏天,华夏国中部江南省某县一处偏僻的村子里,一辆破旧的长途汽车停在街边,车里面空空如也,一个乘客都没有,时值盛夏,又正是正午时刻,毒辣的阳光肆虐地晒在汽车锈迹斑驳的车身上,仿佛要将它融化一样,此时在外面行走,让人有种宛如刀割般的疼痛,可是时间不等人,马上就12点了,村里的长途汽车每天就一趟,中午12点准时出发,错过了就只能等明天了。
还差10分钟就12点了,村落中那条羊肠小道上,两个人匆匆行走着,其中一个是少年,那少年一米七不到,很是消瘦,显得非常单薄,脸上稚嫩的样貌显示着这应该还是一个未成年,只见他一头齐颈的头发,穿着一件蓝色衬衣,一条灰白相间的喇叭裤,背后背着一个军绿色的背包,脸色平静的跟在中年汉子身后,两人快步走向那辆长途汽车。
汽车缓慢的颠簸在乡村土路上,车里只有两位乘客,其中一位少年面色平静的坐在窗边,看着窗外那早已看腻了的乡野景色,听着身旁父亲的唠叨。
少年名叫尹小凡,今年15岁,原本应该是上初中三年级的,但是因为去年在学校跟老师打架,最后被开除了。
因为小时候受那些武侠剧的影响,总幻想着自己也能身怀绝技,锄强扶弱,所以很小的时候,村里几个孩子就照着不知道从谁家里翻出来的一本武林秘籍上那些画图偷偷练习,武林秘籍又岂是照着图片就能练会的,后来一个个都没兴趣,不练了,而小凡却一直在坚持着,甚至后来把整本书上的画图都背的滚瓜烂熟,练了好几年,武林绝技没学会,反而身体是越来越消瘦单薄了,不过这些只是表面,而实际上,自从坚持照着这本残破的武林秘籍上的画图练习后,小凡无论速度,爆发力都要强于常人,只是因为前些年自己年少无知,不能理解武功秘籍上文字的含义,只能照葫芦画瓢的按照画图练动作,而但凡是高深莫测的东西,无不是要求神形兼备,用武侠小说里面的说法就是招式,心法缺一不可,这两年,他自己慢慢摸索,倒是领悟到了一两分那隐晦艰涩的文字,后来感觉有了几分大侠的本钱,就到处惹事生非,打架逃课,早已是名声在外,辗转已经换过几所学校了,被开除后,父母本来想再让他去别的学校继续读书的,但是想着自己已经臭名昭著了,再去别的学校未必能收他,再加上成绩差的一塌糊涂,索性就辍学在家,这都在家待了小半年了,每天钓鱼捉虾,喂猪放牛,没事就一个人躲着练武功秘籍,父母看在眼里,实在是担心至极,于是就想着让他出去打工挣钱,父母就跟远在津城的姨妈商量,去那里跟着姨父学一门手艺,于是这少年就背上几件衣裳,匆匆踏上了旅程。
首次出远门,要到那无数次憧憬过的大都市里去,心里难免有些激动的,而此时却装作面色平静地听着即将分别的父亲的谆谆教诲,听着父亲语重心长的话语,少年静静地听着。也许他根本就不能听懂,或者他听懂了也根本体会不到。
“小凡,你是个聪明的孩子,聪明,这是优点,但也是缺点,你要记住,以后凡事凡地,都不要轻易显露你的聪明,因为真正聪明的人,别人都是轻易看不出来他聪明的。”
“爸,我知道,大智若愚嘛,以后我尽量装的愚笨一些,但是也不能被人无故欺负吧,我不惹人,也不怕人惹!”
“无故欺负你的人并不可怕,可怕的是那些总是对你笑容满面,而你却不知道他要干什么的人!看人看事,不能流于表面,要深入的看,不能透过现象看到本质,你迟早要吃亏的,那时就不是表面欺负你那么简单了。”
少年无言以对,心里却有些不以为然,心说要我吃亏也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所谓匹夫一怒,血溅五步,大不了就是一个拼命,何况我孤身一人,头脑清醒,四肢健全,岂是普通匹夫所能比拟的,天下之大,何处去不得。
见少年不说话,中年汉子想了想接着说道:“我知道你有些不能理解我所说的话,你的路终究是要你自己去闯,以后,我也管不到你了,一切要靠你自己,遇事要忍,为人要大度。”
“我明白,再说不是有姨父,舅舅他们在吗,我又不是真的只有一个人,你放心吧。”
不知不觉,已经到了离村子40里之外的槐荫市了,下车后,父子二人又转乘公交车去火车站,到火车站买了一张去往津城的火车票,晚上6点半的,眼看着现在还不到2点,小凡就让父亲先回去,他虽然心里有些忐忑不安,毕竟是第一次坐火车去千里之外的地方,难免有些害怕,但是想到以后凡事都要靠自己,害怕有什么用呢,索性从现在开始,一切都自己来搞定。
父亲见小凡如此淡定从容,也只能如此了,最后叮嘱了他几句,就走了,还要赶两点半回村里的车,所以也走得很急。
看着父亲匆忙的背影,小凡徒然有些眼眶湿润了,虽然极力忍住了掉泪,但心里却是惆怅满满,长这么大,第一次离开父母,说没有一点舍不得那是不可能的。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希望爸妈身体好,一切顺利,唉……”小凡使劲揉了几下眼眶,背起背包,走向了车站里的洗手间。
坐在候车室里,尹小凡无所事事,看着旁边一个大叔在看杂志,旁边放着一本书,小凡就借过来自己看着。
“小兄弟,一个人?这是去哪赚钱呢?”大叔见小凡一个人安静的看着书,刚才他也听到了小凡跟父亲的一番对话,对他有些好奇,所以轻声问道。
“嗯,我一个人,去津城,投奔亲戚,打算学一门手艺,赚钱倒谈不上。”小凡见大叔问他话,就合上书,回答道。
“不错啊,有16岁吗,估计比我家孩子还小呢,这都一个人出去赚钱了,你叫什么名字?”
小凡刚才还没怎么在意,现在仔细观察,发现这大叔穿着很讲究,上面一件白色衬衣,干净而平整,没有一丝褶皱,裤子,皮带都是小凡从来没见过的牌子,黑色皮鞋异常干净,光亮的有些晃眼,手里拿着一个黑色皮质的公文包,俨然一副有钱人的模样,面相也透着一股威严,有些不怒自威。
“这是个很讲究的人,也肯定不是普通人!”小凡暗自思忖。
“我叫尹小凡,今年倒是差不多16岁了,穷人的孩子早当家,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尹小凡平静回答道。
听到小凡这样说,大叔笑了笑,接着说道:“既然喜欢看书,为什么不继续念书呢?”
小凡摸了摸脑袋,也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说道:“这点您就误会了,我平时很少看书,就是看,也只喜欢看什么游侠记,刺客列传这一类的书。”
“看来你想做大侠啊,年轻人有这样的梦想也算是正常,但是想要行侠仗义,锄强扶弱得要有本钱啊,莫非你是身怀绝的大侠?深藏不露?”中年大叔开玩笑的说道。
“那倒没有,就是从小有这样的梦想,所以自己瞎琢磨着练了几年三脚猫功夫,也就起个锻炼身体的作用。”
听到小凡这话,中年大叔笑了笑,也没接着说话,抬起手腕看了看表,对小凡说道:“小凡,看你眼神就知道你是个执着的人,而我最欣赏这样的人了,本身我也是这样的人,我现在有点事要走了,以后在津城说不定我们还有相遇的那一天,送你一句话吧,坚持梦想,坚守本心,我走了,再见。”说完大叔站起来迅速走出了候车大厅。
小凡刚反应过来,举着手里的书喊道:“您的书忘了拿。”可是大叔就像没听见一样,迅速淹没在候车室外面广场的人海中。
看着手里的书,小凡回想起大叔刚才的那番话,“坚持梦想,坚守本心,我的梦想是什么呢?而我的本心又是什么呢?”
“想不明白就暂时不想了,也许我的境界还太低。”尹小凡摇摇头,抛开杂乱的思绪,重新打开大叔留下的那本书。
这本书叫“冰鉴”,作者是大名鼎鼎的曾文正公,晚清名臣曾国藩。
“这本书以前还真不知道,看名字就觉得肯定很深奥,刚才只是随意的翻了几下,现在觉得那大叔说不定是个高人,高人肯定不会看没有意义的书,有时间一定要好好看看,说不定还真什么特殊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