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青丘一行辞别,弗莱塔克拨马往西而行。
大黑身如闪电,四蹄风车一般,踏在泥土路上,溅起飞尘。一路滚滚尘烟,来不及看江山红遍,层林碧染。
弗莱塔克俯身骑在大黑马的身上,身体跟随大黑跳跃的起伏律动。双手牵着缰绳,迎面刮着冷风。虎目微眯,盯着前路。
一人一马,宛若一阵风,带起滚滚浓烟,呛得路上的佣兵、冒险者、商人,只能在烟尘中捂住口鼻,使劲咳嗽。
“闪开!”弗莱塔克一见到远远有人影,口中大喝一声。往往行人都会自动停下,让开道路。
日夜兼程,风餐露宿。一人一马,连赶三天路程。无论人马,都有些困顿。大黑四蹄好似踏进泥沼之中。弗莱塔克毕竟是人,不是机器,精神一样萎靡。双目赤红,满布血丝。头发乱糟糟,编织成一个鸟窝。脸上泛着油腻的光彩,眼角是未来得及逝去的眼屎。方口紧紧抿在一起,细细的裂纹布满上下唇。
“让开!”远远看到路中心有一个人影,弗莱塔克昏昏欲睡的脑袋一仰,眼睛紧眨两下。感觉精神振奋一些,眼前的景物顿时清晰。
道路中央的人,根本没有管弗莱塔克的话,依旧直挺挺立在路中央,一动不动,如同雕塑。
弗莱塔克勒缰立马,大黑马人立而起,后蹄着地,两只前蹄,在空中踢踏。
弗莱塔克大量路中央的女孩,嘴中大骂:“不要命了吗,你?”
女孩年龄约莫有双十,身材欣长,远比一般的女孩要高得多。直挺挺站在路中央,估摸着应该有一米八左右,身披软恺,英姿飒爽。皮革上镶着金属,在阳光下,刺人眼球。破损的边角,显示这身甲胄应该有些年头了。
柳眉一挑,不施粉黛的俏脸下,嘴角咧出一个大大的弧度。凝固的身体,突然闪动,瞬间来到大黑马下,伸手要拉弗莱塔克的胳膊,大喝一声:“你给我下来!”
弗莱塔克看着眼前的陌生女孩,怎会不加防备。在女孩柔荑刚要捉住胳膊的一瞬间,轻甩臂膀,闪开女孩的袭击。
女孩不依不舍,退后提枪来刺:“在下有急事,还请借宝马一用。”
弗莱塔克伸手拨开刺来的长枪,身体一扭,飞身站在大黑背上。大黑稳当当站立,好似一根木桩,撑着身上的家伙。
“我现在时间紧急,没时间跟女娃娃过家家,要是还胡闹,莫怪我手下不留情!”
女孩不管不顾,绰枪在手,精钢铸就的寒枪在粉嫩的细手中一拧,从人到枪,笼罩在一层斗气之中。
弗莱塔克双目一凝:“大剑师。”
女孩脸上上未有得意之色,脚步连踏,泥土路上再开一个大坑,身体如炮弹一般,狠狠撞向立在马上的弗莱塔克。手中长枪寒芒连晃,化作点点梨花。
弗莱塔克双手握住巨剑的剑柄,也是斗气外放,银色的斗气,把他装扮的如同一个银甲神人。剑芒深处一尺有余,好似蛇信子,伸缩不定,紧盯猎物。
长枪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与巨剑撞在一起。一声闷响,女孩身体飞快反弹回去,如同破袜子,抛开数十米远。
空中无处借力的女孩,腰肢一拧,稳住姿势,落在地上。脚步不稳,双脚连踏,把身上的巨力,用卸力之法全部传到地下。一步一个脚印,泥土路上留下一排清晰的痕迹。
弗莱塔克趁着女孩忙乱之际,扭身落在马背上,脚尖轻夹大黑腹部。四蹄迈开,往远方奔去。
女孩站稳身体后,也不去追。取下背后的巨弓,左手擎山,右手抱婴,弓弦如满月,箭去似流星。空气中嗡嗡声响,直奔弗莱塔克右方后背。
正在骑马的弗莱塔克听到身后风声,身体略一左移,险险躲开身后的箭。兜马转身,手执巨剑,瞪着女孩大骂:“疯婆子!”
女孩心中无悲无喜,从箭壶中重新取出一支箭,翎羽鲜艳明亮,箭镞闪着凛凛寒光。弓如满月,瞄准弗莱塔克右胸,随时会化作流星。
弗莱塔克拨马向女孩冲去,斗气外放,笼罩住身下大黑,化作银色闪光。巨剑吐出剑芒,杀气吹起大汉的衣衫。
女孩双目紧盯,右手手指一松,箭化作乌光,瞬间到达大汉胸侧。弗莱塔克身子一矮,紧贴着大黑身体,躲开袭来的箭镞。
刚要起身,头顶风响。宛若夜莺,呼哨一声,直接射向弗莱塔克歪斜的身体。大汉顺势往下滑,双脚勾住大黑,倒吊着挂在马腹之下。躲开女孩的箭。
女孩拉弓松手,牛筋做成的弓弦,剧烈颤动,把空气打得嗡嗡作响。
弗莱塔克还没来得及立起身子,赶紧翻转身体,双手拽住大黑的尾巴,身体平直,和大黑保持在一个水平线上。箭紧贴着大汉肚皮,射向远方。
又未成功,女孩依然不气馁。拉弓射箭,一套动作行云流水,没有一丝停顿。箭呈一个诡异的弧度,带着呼呼风声,接贴着大黑右肩,射向弗莱塔克。
没想到女孩的箭术如此诡异,竟然在离弦后,还能依圆弧而行。弗莱塔克右手在大黑屁股上一拍,借力翻身,飞向空中。
飞身而上的大汉,在女孩眼中,变成一个活靶子。弓弯弦满,箭矢流星闪过,直戳大汉要害之处。
弗莱塔克把巨剑挡在身前,咄一声,挡住身前的箭矢。
女孩伸手从箭壶中捞出一支箭矢,弯弓射箭。几乎没有停顿,凭感觉射向大汉身上要害。箭矢成为大汉落在马背上的阻碍,不得已挥动巨剑,轻轻拨开。
在大汉拨开箭镞的瞬间,女孩重又拉开弓弦。柔荑上拉出一道道红印,女孩好似没有感觉一般,继续弯弓。
弗莱塔克竖起巨剑,停在身体正中间,剑脊与身体成直角,剑刃一面对着自己,另一侧正对着女孩。银色的斗气是巨剑的缝纫,在大汉挥手之间,把箭矢从箭镞的顶尖,一直到尾羽,对称劈作两半。手中巨剑趋势不减,继续往下挥去。
女孩不管是否成功,箭矢蓄足力量,破空而去。整支箭打着旋,射向大汉的身体。
弗莱塔克左手在身前一捞,绰箭在手,箭矢不甘心的在大汉手中挣扎身体。大黑马四蹄发力,往前猛然一跃,瞬间到达女孩跟前。
弗莱塔克手中巨剑去世不停,对着女孩当头劈下。女孩右手在背后箭壶一抓,脸色一僵,双目眼神涣散。箭壶中,已然空空如也。
弗莱塔克巨剑停在女孩头顶,剑芒离女孩的头皮仅有一毫米不到距离。金色的发丝从空中缓缓落下,飘飘荡荡。
“怎么会!”女孩双目无声,低声说道。
弗莱塔克收剑在背:“我不管你有什么事,我现在很赶。要是你再胡闹,哼!”大汉也不说其他,挥剑一划,周围两侧的树木咔擦断作两截。断面光滑如镜,光可鉴人。甩出的斗气,好似扔进湖水中的石头,激起层层波纹。周围百米内,没有一棵树,还能保持完整的身姿,挺立在地上。
弗莱塔克调转马头,就要往西而行。女孩伸手拉住缰绳,哀求道:“我也是往西去,带我一程可好,到了地方,我绝对不会少了你金币!”
大黑缰绳被拽住,迈步动蹄子,使劲摇晃脑袋,想要摆脱女孩的拖拽。马背上的弗莱塔克扭头说道:“我们一人一马已经赶路数天,早就精疲力竭,又哪里还能载你一程。此话休提!”说着,挥手从女孩手中夺过缰绳,微一扯,大黑撒开四蹄朝着太阳飞奔。
“也不知道大黑怎么样了?”青丘百无聊赖给金刚鹦鹉喂食,“还有弗莱塔克。”
眼睛一动,从怀里掏出一个龟骨,六枚铜钱落在手中。从龟甲的孔中放进,两只手堵住开口,在身前摇晃。铜币在龟甲中叮咚碰撞。松开双手,铜钱落在阴阳八卦图中,有正有反,或南或东。
青丘傻傻看着卦象,嘴角咧开:“没想到他竟然还有这番境遇,福兮祸所依,祸兮福所伏。”
去了心中担心,青丘感觉心情高兴了许多。伸出胳膊在金刚鹦鹉爪子下,两只利爪扎进青丘稚嫩肩膀上,稳稳立在肩头。
集聚在街市上的佣兵,大多去了前线。拥挤热闹的街上,一下子空荡荡。只有酒家、店铺还在开着,街上零星两三行人。
青丘沿路而行,走到约翰逊家门前。手放在门上,想一想,又收回去。正待青丘转身离去,大门嘎吱打开,一个泪眼朦胧的俏脸露出来。
青丘尴尬地看着哭成泪人的约翰逊太太:“下午好。”
约翰逊一见到青丘,收住的眼泪,顿时又化作珠链,沿着香腮,滑落衣襟上。
“他怎么就走了呢?”
青丘看着约翰逊太太脸上百思不得其解的神色,不知道怎么安慰,呐呐无言。肩上的金刚鹦鹉想要安慰一下:“你好,你好……”尖尖的嘴在约翰逊太太的脸上磨蹭。
青丘见约翰逊太太站在门前柳树下,手中折着一枝柳条,化作望夫石。
“他怎么就放心我和孩子!”
青丘搬个小板凳,坐在门前,眯缝着眼睛瞪着挂在树梢上的红日,口中嗯嗯啊啊应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