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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机修师傅与学徒

科伦星区的历史极为悠久,在行政区域的划分上属于二等范畴,是能与贸易和军事星区媲美的存在。而此区域内,有数十座行星沿着那些既定轨道在星空中游离,显得优美而璀璨。在行星之上,则能看见草原与大海连绵万里,恒星光芒的辉耀下那些惨白的矿坑带着朦胧的美感。这所有的一切造就,就宛若写意画家以绝妙的笔法泼墨,在老旧的布料上勾勒出古老的韵味。

但是对于科伦星区的居民来说,这一切都毫无意义。岩石,厚重的岩石。这里只有千篇一律的岩石。哪怕是广袤的原野,在他们渐趋麻木的冷漠目光中,也只是覆盖在往日荣光与财富上的青色草皮而已。他们的视线一直习惯于透过那些草皮,凝视着土壤下实际并不存在的矿脉。

在现如今的联邦星域中,二等行政区域本该是所有人趋之若鹜的存在。但是位于联邦星域边缘地带的科伦星区,却早已被生活在繁荣社会中的联邦人民遗忘。很久以前这里提供的矿石和新型能源占据联邦总产量的半数有余,战略地位之重要可想而知。但随着时间越来越长,矿脉逐渐干涸,无数矿井因为巨额亏损被迫关闭。于是大量资产流出,以至于此地的一切渐渐消弭于历史的尘埃中。

实际上,科伦星区早就是联邦遗忘的存在。现在除了在联邦政府年终的例行报告会上还能看见科伦星区的名字,很多时候,科伦星区在联邦人民的心中都等于消失的尘埃,完全不存在。

渐渐荒芜,岩石万里。这里是科伦星区。只有岩石,这里仅有厚重的岩石。

……

……

能够离开科伦星区的人都已经离开。他们凭借着自己专业的技能以及积蓄的财富,抑或是找到首都星区关系获得担保,成功的拿到了户籍转移证明,乘坐越来越少的宇宙航班离开这里,离开愈发黯淡而缺少生机的科伦星区。

但是能够拿到户籍转移证明的毕竟是少数人,半废弃的星球依旧维持着余下居民的生活。在长达数千年的历史中,科伦星区发生过无数矿难,可科伦人民也培养出了坚毅的意志,从未惧怕过矿道的坍塌。但是随着矿井的不断关闭,这一切都结束了。

在文明相对富裕繁荣的时代,科伦星区并没有出现饥荒或者战乱。酒吧、娱乐中心、公园、电视台……这些基本的娱乐保障与生活福利确保了科伦星区中每一个人的生活。但不知何时起,朽木的味道开始蔓延。老旧味儿从这里的每一条街道、每一扇窗户散发出来。哪些平静与麻木的腐朽味道,从每一个无所事事、端着咖啡、看着电视的人脸上逸出。人类,永远不是只需要活着就能感受到幸福的。

眼前的这一切,让所有科伦人民都感到浓郁的悲哀。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无所事事的人生……比没有矿难的时间更加令人难以接受。时间愈发长久,科伦人将自己杵在家中沙发上,喝着咖啡,沉默冷硬,似乎永远都凝固在那里。

……

……

科伦星区,七号星,第三街道,机械维修铺。

一名中年大叔懒洋洋地躺在店铺柜台的躺椅上,哼着小曲眯眼养神,极怡然自得。漆灰的墙壁边放着货架,上面摆着零散的机械零件。而玻璃柜台里则摆放着怀表、时钟……这些小玩意儿,价格不高,专门供顾客挑选。

“大叔,我回来了。”少年提着个袋子,扯开嗓子大声喊道,然后随意地走进了店铺。下一刻他的视线定格在中年大叔身上,旋即便是大怒,“你怎么又在偷懒睡觉?”

“啊……回来了?”中年大叔眯着的眼睛微微睁开一条缝,发出含糊不清的疲惫嘟嚷,“是林闲啊……快过来,这里有笔单子,快点帮我做了。我懒得起来。困。”

“你当然困了。”被称作林闲的少年冷笑一声,“昨晚刚拿到钱款,你就拿走了三分之二去酒吧嗨了一夜。你不困我还真就不信了。”

林闲随手把手上的布袋扔到了地上。他的面容清秀稚嫩,约莫十五岁。

大叔打了个哈欠,拿起手边的咖啡就一饮而尽,然后挥挥手,严肃道:“你还小,不懂得美酒佳人真正的韵味。只有如我这种久经风尘的男人,才会懂得什么叫做享受。”

林闲面无表情,点头道:“噢。那你的意思是你享受,我做工?”

“你当初抱着我的大腿,一把鼻涕一把泪求我收学徒的时候怎么说的?难道不该你做工?”大叔愤慨之极,边说着从口袋里拿出一包烟。他抽出一支香烟后随手拿出打火机点燃,便叼在了嘴角。

林闲神色悲痛,心想自己怎么找这么一个人做了师傅。只是他默默地抿着嘴并不回答,因为这是事实。

他原先是政府孤儿院的人,后来在咖啡厅打工,巧合下遇见了大叔。大叔叫做袁禹。于是出于对机修的兴趣他就死皮赖脸的找了上来。一开始林闲以为大叔只是个厉害的机修师傅。但之后他发现不对了。

先前大叔拿出的打火机通体镀银,上面镶嵌着璀璨的宝石颗粒,很明显是极为精细的手工打造,奢华内敛。很明显,作为一个领政府补贴的机修师傅是承担不起这样的昂贵奢侈品的。

但大叔不是一般的机械师傅,是军队的逃兵,专管维修……他自己这么说的。不过他也的确有着不凡之处。比如到手的钱经常就能三天花光。比如对联邦芯片的了解。比如——

能做武器。当然只能做基础武器,因为昂贵的高级武器极容易被管理局的人查出来。然后这个修理铺便只好关门大吉。

比如射钉枪、柯尔特巨蟒、电击棒、不稳定化合物……于是靠着在黑市贩卖军火,这家机修铺勉强维持了下来。为什么说勉强呢?因为袁禹大叔习惯喝酒,比如说九千信用点一瓶的十年佳酿。

而且在林闲学会这些东西之后,大叔就再也没有亲自动手做过武器。

“诺。让我看看。”大叔眯着眼,很是没有风度地拿起之前林闲放下的布袋,“还不知道你带回来了什么好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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