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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多分钟后。
以劲装男子为首的一行人,便就鱼贯而至,到了葵司等人曾滞留过的地方。
玉茧大量破碎,玉茧虫大量死亡,玉茧树也大量被损伤和摧毁,土层翻卷,碎石满地,有深坑,有血迹,有残布,这么大的变动,又怎能不让人起疑?
……再没走得几步,劲装男子便停了下来。
闭目,左手掩面,轻抚于前额,作沉思状,然后静默了片刻,便是忽地沉声一喝,双目暴睁如烛亮:
“觉一·析微!”
话落时,一手拂去,眼前便乍起了一阵清风,荡飞了无数碍事的尘埃与落叶,而其面上,则同时浮现出了一道一尺见方的青色光幕,平行其头颅而转动,让他的目力,瞬间就精细到了极致,已可见秋毫之末。
而后——
“昆七·九星砚!”第二声吟颂响起,拂出的那只手往下微微一压,“咚”的一阵闷响,周边数个方向,俱十几二十丈外,则就又相继砸落了九道浅黑色的砚台光影,倒扣而下,罩住了总共十几群莫名其妙,突然倾巢而出的玉茧虫。
“这玉茧虫什么时候这么好斗了?”劲装男子看了看那吱吱乱叫的玉茧虫一眼,眉头顿时一皱。回过头来,视线扫了扫周遭,则又像是看出了点什么,此人的眼神深处,蓦然就闪过了一丝阴沉。
山羊胡子却不察。
见他一手基础灵式,施得无比顺畅,开口就是一声赞叹,谄笑连连:“呵呵,靳兄不愧是戎门正统啊!一部浩瀚《众灵典》,恐怕已尽得其真了吧?”
劲装男子冷漠地瞥了他一眼,此时却并无什么谈笑的意图:“你们魁族不是极擅闻气辩息吗?传闻中,血脉溯祖之后,甚至还更胜那金藓猫一筹!如何,可看出什么来了?”
拍马屁拍到马腿上了,山羊胡子的笑容立时就是僵了一僵,望着这乱糟糟的地方,全然想不起应对之辞:“呃呃……呃,没看出来什么啊!那种奇谈怪论,实在太过夸大了,靳兄怎么会信起这些了?”
“哼!废物!”一声冷嘲,登时让山羊胡子的老脸又抽了一抽。
之后劲装男子便再懒得理他了,大袖一拂,胸前三尺地,便凭空闪现出了一枚巴掌大的碧色玉佩,微微飘动,悬停在了半空。紧接着,只见其手指一阵龙飞凤舞,便写下了九个字,一闪而没,缩进了玉佩内部:伤重否?敌亡否?在何处?
“难道葵司她们几个还伤了袁特使三人?”山羊胡子被这九个字惊住了,不由自主就是一声怪叫,大骇!
“你觉得那些个低端货色,挥臂便可横扫,也配称为我戎殿的‘敌人’?”劲装男子有点瞠目结舌的味道,简直觉得这家伙蠢到家了,分外的引人发笑。
“难道……不是……”山羊胡子愕然了一下,旋即就结结巴巴了起来。
劲装男子见状却哼了一声:“应该是鹿蘅森林里,最近盛传的那位新晋的第五个本我境!难怪这些日子,附近几域都不平静!我原以为只是一些居心叵测之人,试图搅风搅雨罢了,却不意,竟是真的。”
“那……那他会不会?”
“你也太高估他了!”劲装男子只听了半句,就听出了这厮的意思,否定了他的猜测,“袁老大好歹也是个本我二脉,又是戎门正宗,对付一个野路子,受点伤便顶了天了!更何况还有李老三和郑老九在一旁襄助,那贼獠经一场血战,不成惊弓之鸟,便就该算他心智坚韧了,他又焉敢再自找麻烦,在你们魁谷的家事上,另外横插一脚?”
“那袁特使他们……”
“应该是追着那家伙去了。”
“哦,那既然这样,那我们……”
劲装男子顿时有点烦了。
愠色在脸色一闪而逝,他便又是一拂袖,收起了毫无回应的传讯玉,就径直踏出了脚,走了出去:“你哪来那么多叽叽喳喳的问题?废话一堆!三只小小的蝼蚁,一脚便可碾为齑粉,你莫非还以为老子一个人便拿不下她三人不成?”
“不是不是,靳兄,小弟不是那个意思……”山羊胡子额头冒汗,急急忙忙的就跟了上去,解释了起来,前头却只传来了一声冷哼。
很快,所有的声响,便就都渐渐小去了。
而困住群虫的巨型砚台光影,随着施术者的离去,也是渐渐变得浅淡了。
人走了,却没任何一个人发现,这些被困的玉茧虫,乱跑乱叫,到处乱哄哄的一片,其实并不是因为好斗与想要攻击谁,而是因为……恐惧!
……
……
3个多小时后。
夜已昏沉,月已高悬。
一片冷风与涛声中,闾严终于是迷迷糊糊地醒来了,却眼还未睁,耳便先动,察觉了身旁不远处的心跳声与呼吸声。
迟疑了会儿,他还是选择睁开了眼睛。
于是便看到了一双眼神不善的眼睛,掩在阴影里,一直在死死地盯着自己。
不畏不惧,觑了一两眼,见这厮全无说话的意图,闾严便也什么话都没说,脑袋一低,就自顾自地检查起了自己的身体状况,浑无半点局促与紧张感。
很奇怪,亏损的生命力都被补足了,自身更回到了绝不该回到的二十多岁,虽然不是很确定,却大致就是21岁;
衣服被换了,被换成了一种古代的装束,玄黑如夜,半丝半麻,像汉服,却比汉服更古老。但也就腰间束了一条布带而已,里面空荡荡的,内衣内裤之类的,一概皆无,鞋袜则就更不用说了,赤脚;
浑身的伤痛!手指、嘴巴、内脏、脑袋,还有脊柱,都痛不可遏,胸腹表面更出现了一个硕大的穗子状纹身,明显新绘不久,却被擦了药;
四肢百骸之内,则还存在着一种玄异的温热感,像弦能,又不像,就如灌满了超高密度的能量浓缩体一样,给人以无比的充足感,只觉浑身上下都有用不完的力气;
最后是掏了掏耳朵,痛得呲了一下牙,确认了武器还在,他才真正是松了一口气,继而就向四面八方,放开了自己的目光与感知。
此时此身背靠的,是一块苍青巨石,湿润而微冷,上有大片的苔藓;身后是一口潭,面积广阔,水汽丰饶,波声不断;眼前是一片树林,郁郁葱葱,枝桠交错,月色间于其中,淡淡如雾;右边的阴影之外,则出现了一位高大的汉子,卷毛、褐发、碧瞳。
“喂,你谁啊?”闾严发现这厮居然还有着白人的血统,顿时一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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