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明显是有着上位者的潜质,葵司慢走慢观察,细致而井然,就算明知后面的追踪者离此不远,因为隐悟了破局的契机所在,倒也仍能静得下心来。荥空便跳脱了许多,像只好奇的小猫儿一样,左窜一下,右挠一下,围绕着昏睡的闾严,短短十几秒的光景,便已至少绕了一个圈。
“戎修者以轭引为引,令神魂呼应天地,激活三脉七轮,重组自然八极,方可创生轭极,进而从整个天地宇宙的法则里,剥离出只属于他的那一份,充之以烬元絜力,便形成了轭墟。”
“轭极或虚藏,或兵封,或鞘隐,又或灵崩,四态皆有无穷奥秘。轭墟大则数丈方圆,小则薄如芥子,虽以天地灵元为柱石之基,却不容于天地,绝于天地。”
“可是……”越说越兴奋,近到闾严附近三丈远,葵司便忽焉转过了头,眼神乍亮,璨然如了星辉,“阿空,你闻出来了吗?”
荥空早就断断续续地皱起了自己的小鼻子,嗅辩起了空气中的味道,此时闻弦歌而知雅意,回首便应道:“没有!”
“什么都没有!”
“这人的身体里,神魂还是最稚嫩的雏态,三魂七魄皆处蒙昧,甚至似乎是根本就没有修行过,分属阴阳的烬元和絜力,也是半点都无,但天地灵元却每时每刻都在呼应他的心跳与吐息。”
葵司的脸上,顿时绽出了灿烂的笑意:“果然!这人不是戎殿和魁谷的人!”
荥空则已然将脸凑到了闾严的身体边上,像只真正的灵猫一样,伏在了地上,香臀轻翘,白尾轻摇,琼鼻轻皱,舔起了他的脖颈,嗅起了他颈后的汗与血。
这些汗与血,一半是因他先前战斗激烈而流,一半则是被方脸男的数次重击震伤所致,其中的气味浓厚,蕴含着不少的信息,虽成分复杂,却显然瞒不了荥空的灵敏感官。
她东闻闻,西舔舔,顷刻便将闾严的周身上下,都给检查了个遍,更将其面上的金属口罩,连带保护喉咙的特殊护具,一股脑的都拆了下来。
闾严的下颌至咽喉部位,存在着极恐怖的伤痕与豁口,连绵成片,致残多年,至今犹显血肉模糊。一般人见了,总是会惊上一惊的,然而荥空见了,却是半点都不感到恐惧,反倒生出了些莫名的悲悯与哀怜,转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雾气朦胧。
踌躇了会儿。
最后似还有疑惑,因谨慎故,她则是又香艳无比地,将一只滑腻糯软的小舌头,伸进了闾严的嘴里,灵活巧致的一番勾动,便在闾严的舌尖上,咬出了一个小口,吸出了一滴红得发亮的精血。
继而又是指尖血、眉间血、心外血、脐下血……
尝过了闾严的各处精血,荥空这才像是完全确定了,抬起头来,便给出了一句断语:“阿绫,他的几种精血里,确实都没有那种令人厌恶的元气,应该不是那些坏家伙。”
“另外,他好像是因为太饿了,所以才晕倒了。”
“只是好奇怪喔,他表面上看起来很老,但除了心脏和左臂以外,体内至少还有两处地方,都具备年轻人类才会有的活力感,一处在肝脏,一处……则像在这只眼珠后面……”荥空毛茸茸的尾巴轻轻摇曳着,犹疑间,却是将玉葱一般的手指,指向了闾严的左眼。
葵司虽然知道这小妮子非是纯粹的人族,不通世事,不懂欢*爱,更没什么旖旎之念,但看她一会儿跨坐在闾严腰上,一会儿胸脯埋住闾严的脑袋,一会儿又是唇舌并用,噬咬舔*弄,总还是觉得有些脸红心跳的,浑身不自在,此刻闻言,顿时如蒙大赦:“哎呀好了好了,我知道了,你快起来吧!”
一把将懵懵懂懂的荥空拉了起来,奎驽便也已处理好了一切,来到了葵司的身旁。
“司主,总共三个须弥螺、一个传讯罗盘、两枚传讯玉。螺中珍宝暂无暇清点,只知其量颇大,传讯罗盘与传讯玉均已设下了蛛丝禁,戎殿三人的尸体则均已被真焰焚毁。我特意施了扰灵术,他们从那些战斗痕迹上,应该已经看不出来什么了。”奎驽递上了三样小物事,便退到了葵司身后。
“阿驽,你看这人怎样?”葵司手腕一翻,便将三个须弥螺,悉数收了起来,问道。
“这人很厉害!”奎驽言简意赅地吐出了一句话。
“怎么个厉害法?”葵司拧过了头去,眸子亮晶晶的,追问道。
“这三个戎殿的家伙,一个本我二脉,两个泉海巅峰,应该都是他杀的,而且……都是一击毙命!力量只是其一,更厉害的,还是他对时机的把握与运用,发现了缺口,便果断施以了绝杀,凌厉且猛!”
“我不及也!”
奎驽答完了几句,斟酌着,却又道了另外半句:“若阿空判断无误,那他恐怕……”
剩下的话没说出来,荥空与葵司却都听懂了。
“既然连你也如此看,那么也只能是这样了……”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葵司眼中闪过了一瞬间的挣扎,便突兀将那丝绝望击了个粉碎,只剩了孤注一掷的决绝。
话落时,一道寒光掠过,其掌心便现出了一条长长的血痕。
血痕上有血色的光影,须臾蔓延开,便成了一道玄妙的符,勾连起了她右掌上的所有掌纹,并渐渐浮出,脱离其皮肤,悬在了空气中,氤氲而波动。
“阿绫……”荥空有些不忍地看向了她,显然明白了她的意思。
“司主!”奎驽也是顿然色变,发出了一声惊呼。
葵司的脸色,弹指间便成了一片煞白,两颊隐隐抽搐,目光却执着得可怕:“我们还能怎样?!他们又是驱动狼群,又是招引妖熊,毒蜂、虐蚊、山崩、地动……一路诡计不停,阴谋不断,逼迫得我们不得不逃往金鳄潭,肯定是早就打定主意,要将我们赶尽杀绝了!有那些叛徒在,我们又能翻得了什么身?不借外力,又哪来的生路?”
“我本来就没什么用,拼斗的时候全靠你们,完全帮不上忙。就算他们不知道,就算金鳄潭里仍还存在着那样东西,就算最后真能来上一个计中计,我到时出人意料,纵使能够出上一点力,也绝对是无足轻重,逆不了局。”
“只有他……”
“只有这人……”
“只有我救了这人,他才可能会帮助我们,也才可能会醒过来了,所以……所以哪怕是用尽了我所有的血,我也一定要……”说着说着,掌心血符的亮度越来越盛,葵司竟也是气喘吁吁了起来,咬牙切齿,不像愤怒,却更像无穷的痛苦。
血光亮到极致,猛然便是一缩。
然后……
一滴金色的血,便飘向了闾严的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