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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祖有言,神幽台掌杀伐,神鼎台蕴妙悟,二者但破其一,天资便绝世。更有记载,神幽台上,不耗内力,不借外灵,不使器与符,在二九烽火神幽组成的血杀阵内,能抗三百息,便有御心境之质,能立一百息,便有窥太浩之能。”
“姑娘只需屹立一百息不退,周某便能保证,纵是有一二小人作祟,也能护你周全,允你入……”
“……”
“……呵呵,看来是周某多虑了。”白发青年说着说着,见葵司那里全无回响也就罢了,竟连要站上那台子都有些吃力,且神幽台直到此时还未生出反应,顿时就是摇头一笑,倍感了无趣。
好不容易觅着了一个心性不错的好苗子,以为能帮扶一下,怎料竟是一团扶不上墙的烂泥?
断港绝潢,徒有朝宗之愿。朽株枯木,又何施造化之功?
“葵姑娘你气血两亏,虚弱如斯,确定真要试吗?”白发青年的目光忽地冷漠了起来,望着葵司那倔强的背影,就好像望见了一个死人,即将跳入一座无碑的墓,“岁寿与根基折损到了这般地步,周某看你似乎连十息都撑不过啊!就不怕旋踵间,吐血而亡吗?”
“阿绫!”台下的荥空,听这白发青年的语气如此笃定,立时就是一惊,本能地想要上前,拦住葵司。却才刚叫出声来,就被奎驽一把拉住了,“无需担心!司主聪慧,向来不做无谋之事,全身而退,应该不难。”
荥空稍稍心安,可当转头望时,却只见奎驽的神情,也是凝重万分,忧容满面,全不像他说得那样轻松。
“阿空你乖乖待着!这‘人无归’,我是定要试上一试的!”葵司的动作毫无停顿,虽然艰难,却还是坚定地爬上了神幽台。
而那不远处的官红子,神色松弛之后,则更是一声冷哂,讥意刺骨:“试者气脉越稳、根骨越佳、髓血越壮,神幽台便越能被气机牵引而动,自行激发。此女蒲柳之姿,一吹就倒,居然也想入这血杀阵一试?”
“哼!不知死活!”这厮鄙夷不屑地一拂袖,似乎是觉得葵司的存在,都已然污染到了他身前的空气,令他觉得格外的恶浊。
闾严站在荥空的左边,静静以观,则无半点冲动,只是眉头微皱。
随着葵司渐渐步至那白玉高台的正中央,那些黑色的烟柱渐渐也有了变化。虽然很是缓慢,却大概经过了三分钟,其内的灿灿星芒,便各自凝结,聚化为了一颗颗翠绿色的星砂,而黑烟则如烽火愈浓,化形为了一个个模糊的人形。
恰是十八个人影,四十九颗星砂!
甫一成型,便是一片萧杀!
有的星砂作眼,有的星砂为骨,人影幢幢,齐齐一动,登时便如鬼魅一般,扑向了正中间的葵司。
葵司吐了一口浊气,则是似缓实疾地朝着眉心一个点指,额头上,两眉中间,便再次出现了一缕白烟。烟缕末端膨胀,却不再如上次那般,显化为一道手持无锷之剑的半人白影,而是猛地缩回,覆盖在了其体外,成为了一层月晕般的浅浅白膜。
白膜加身,葵司左腿一蹬,腰肢如水蛇般一扭,便爆发出了奇快的速度,险之又险,从十八道黑影合围的缝隙之中,“滑”了出去。
“呼!好险!”荥空看得惊心动魄,见其逃脱,着实是松了一口气。
然而台上喘息未定,葵司不敢硬拼,处境却顿时急转直下!频频游走,虽如泥鳅般滑溜,却也渐渐左支右绌。左闪遇堵,右避遭阻,难有转圜之余地。很快,就已是险象环生,将荥空、奎驽的心,又紧紧地揪了起来。
“嗤嗤嗤嗤”的怪响,细微却不断响起,那竟是白膜在被撕裂!
每一次掠过,就算葵司竭尽全力,并未被直接攻击到,但是仅仅被蹭了一下,她体外的白膜也会像纸页,凭空被撕去一小块。
“用时九息,败!”八息刚到,白发青年目露讥哂,便冷冷地道出了判语。
而也果不其然,九息一至,一道黑影疾闪以近,臂扫如槌,葵司当真便是一击被击在了胸膛,应时就吐血而归,被硬生生地撞飞了出来!
血如落樱,人如随风叶。
她那本就苍白虚浮的脸色,一时间,竟更显凄艳的美。
“司主!”奎驽惊呼了一声,猛地上前一步,接住了那具脱力的娇弱身躯,自己却也是噌噌地后退十几步,这才气息翻涌,好歹是稳了下来。
闾严不忍去看,旁边却马上就响起了一道接一道的嘲讽:
“我真是不想笑也憋不住了!噗……哈哈哈哈哈哈……”有人捧腹大笑。
“呵!”有人翻了一下白眼,却实在无语。
“不自量力!”有人嗤之以鼻。
“居然就这点微末本事,也敢请出齐微神像来见证?我看你是脑袋被门夹了吧?”有人无限地惊愕……
荥空被气得满脸通红,也是被臊得满脸通红。恼羞成怒,竟顿时就是一声娇叱:“你们笑什么笑?!阿绫不行,那就我来!”
语罢,她一跺脚,立即就化出了猫之本相,扑了上去。
白发青年睇了她一眼,却反倒更提不起兴趣了,提前许久,便看出了其结局:“用时三息,败!”
三息至,一只巨大的猫儿,果然就又是一声痛呼,狼狈飞出了白玉台,“嘭”的一声,远远落回了原处。只是好在荥空她身坚骨韧,并无明显的伤势。落了地,也只是一脸委屈地埋头痛哭,又羞又气,只恨自己无力。
闾严更加不忍直视,旁边的笑声却更加此起彼伏,刺耳之极。
奎驽一脸的悲愤,竟也想扔下怀里的葵司,再去试一试。
“阿驽,你不能去,你的伤——”葵司见状,赶忙地拉住了他,宁愿自己受辱,也不愿意他去受伤。
奎驽却道:“司主,你忘了?这上面是只能依靠魂力内息去支撑,不能动用灵元去攻击的。我上去,对于已有的伤势,并不会产生什么大的影响。”
葵司纠结,奎驽却是话才刚说完,便松开了扶着她的手,义无反顾地走上了神幽台。可惜那白发青年,却只觉得愈加无趣。神态松散,意兴索然,不久,便又是一句断语:
“用时十六息,败!”
奎驽应声倒飞而出,血液喷洒,甚至是还爆裂了数根凸出体表的静脉!
白发青年一见了,久久无趣的眸子里,终于是生出了一丝厌恶与嫌憎,厌其浪费时间,嫌其脏了地板。
闾严也终于是无奈地叹了一口气,难抒胸中闷意:“唉!真是惨不忍睹啊!”
“闾兄……咳咳咳……你……”奎驽表情痛苦,挣扎着侧撑起了上半身,望向了迈步前去的闾严。
“你们都上了一遍,我好意思不上吗?”闾严头也不回,却如之奈何。
“这上面什么都不能用,只能单凭一己之力。”奎驽没有劝他的意思,只是提醒道。
“嗯,我大致看出来了。”
闾严自然早已明白。
只是那群高傲不可一世的少年郎,却依旧桀逆恣睢,而其长辈们,也并无打压呵斥的意思:
“你?你看出什么来了?哈哈哈哈哈哈……”
“你可知我们这些人里,最少都能支撑三十息而不退?便是最弱的一个,也能虐你们如狗!”
“你们一行四人,就以你最为无能,年过弱冠,却依旧神魂未醒。要知二九烽火神幽,动则无声,静则无息,无重量,无实质。与之交战,可是必须得用灵觉来感应的!你神魂蒙昧,拿什么去辩?难道要像狗一样伸鼻子去嗅,伸舌头去舔吗?”
“废物其实也不丢人,人渣其实也不难看。但如果大白天的,众目睽睽之下,一定要拉出来溜溜,丢人现眼的话,那可就实在有些恶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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