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历史之境,就连君挽思都收起了笑容:“看看三年前的那个吧。”
一阵白光袭来,只见她们站在一个流满鲜血的擂台下,擂台上是无音和一些神族魔族。
无音手上握着当年无父给的残月双刃,孤寂却又残忍地笑着:“为什么?当年,是谁在我们被斩首时欢呼雀跃?你们求国泰民安,所以灭了我无氏。可我们也想国泰民安啊,凭什么,凭什么为了所谓的国泰民安而杀死我们这些无辜的人?我无家历代先辈与世无争,何来野心之说?你们这样做,只会让人认为你们向往的不是国泰民安,而是权利!”
擂台上有位魔族不甘心道:“那你为什么要杀了冰风将军?他是无辜的!”
“无辜?笑话!他是最不无辜的那个人!他要是有那么一丁点的怜悯之心,我无家就不会死那么多人!人人都道他冰风从不滥杀无辜,可最后还不是不敢违抗权利?”
“那我们的长老呢?”又有人问。
无音冷笑:“他们?他们早就死了……至于你们见到的,不过是一群傀儡罢了。”
台下的众人双目充血,恨不得上台把无音千刀万剐:“你这个恶魔!你不得好死!”
“我不得好死?”无音嗤笑一声,眼里有着强烈的落寞,喃喃道,“是吗?这样也好,那样我也可以向爹娘和天下人交代了……“说罢,把残月双刃对准那些人一扔,只见它在空中转了几圈后又从后往前刺穿他们的心脏。
无音抓住飞回来的残月双刃,伸出舌头舔了舔刀上的血,好似很苦似的皱着眉:“真是肮脏的血液。这是替我父亲还你们二族的。”
燕长缨终是看不下去了:“我们……走吧……我有点……恶心了。”
君挽思没有说话。
倒是千诺汐叹了口气:“那便出去吧,再看下去也是徒增悲伤。”说罢,她一挥鲜红的衣袖,只见那画面逐渐扭曲,最后他们回到了古堡中。
“我想去看看……无音……”燕长缨脸色苍白,类似于哀求地看着君挽思。
“我不希望你去。”
“为什么?“
“危险。”
“我相信无音不会杀我。”
“那把你打成重伤让你自生自灭的是谁?一个路过的路人甲?我可不相信。”君挽思冷笑道。有时候,对别人,她的嘲讽向来不会吝啬。
燕长缨自然也不是什么例外。
“帝姐,别说了!”裴凉儿有些不忍,沉声唤住君挽思。
毕竟,燕长缨包括已逝的米小糜,都还是孩子……
“不,凉儿姐,挽思说得对。可即便如此……我要要亲自去见他一面!”燕长缨踉跄几步,倏地消失在了原地。
“即使知道自己可能会死,也要坚持,真是个……傻小子啊……几曾何时,我也不顾一切地疯狂过,可现在,都回不去了……”千芊推开大门走进来,苦笑,“金子,你去看看吧,别真的死了。”
无家大宅。
无音坐在主位上,神情淡漠地看着燕长缨,冷笑道:“小魔王,别来无恙啊。”
燕长缨说:“我来,是替我父亲和小靡的父亲道歉的。”
闻言,无音露出了类似嘲讽的笑容:“道歉?呵,说的真好听。如果道歉有用的话,我用得着找你们报仇吗,直接让你们道歉不就好了?说什么道歉,不过是想把你们的罪一带而过。”
燕长缨垂眸:“我看到了当年的事,对不起……”
“你怎么看到的我的过去?”无音一惊,瞳孔一阵收缩,“你去找忘渊了!”
“不是他,是我。”
这时,君挽思从屋顶上跳下来,把手中的《无音》扔到无音手中。
无音的眉紧锁着,低头翻看《无音》。突然,他把《无音》扔到地上:“谁允许你看我的过去了!我告诉你燕长缨,你无权知道我的过去!我不需要任何人可怜我,尤其是那些杀了全家的人!”
“哥,别说了。他没有错,他是无辜的。”无墨突然出现在无音面前,手按住他的肩膀。
也许是无墨按的力道有些大,无音渐渐平静下来。然后,他别过眼:“帝今姐,让他走,我怕我再看到他会忍不住杀死他。”
有时候,使一个人变化的不是曲折的人生,而是,仇恨。
听到无音的话,燕长缨向后踉跄了几下。君挽思想要扶他,却被他拒绝了:“我没事挽思,你不用管我了,我想静静。”
本以为君挽思会执意守着他,谁知她只是轻轻地笑了:“天黑之前回来,我怕你找不到回家的路。”
燕长缨一怔:“我会的。”然后他便走了。
目送燕长缨走远后,孜牧坐了下来,手中把玩着那本《无音》:“冰风将军,我的躯体还没找到?”
他等不了了,那个王八蛋给他下的封印已经要解开了。
“孜牧?”无音挑挑眉,也坐了下来,“其实我觉得没有必要了,你在帝今姐的身体里不是过得挺好的吗。“
“毕竟我和她是共用一个身体啊,总不能一直这样下去吧……我还要云游四海呢,在她身体里这也去不了,那也去不了……多无聊啊……”他上前抱住无音的手臂,一下下的摇晃。
这动作引来无墨鄙夷的一眼。
无音则是像赶苍蝇一样拍掉孜牧的“猪爪”,一脸嫌弃:“滚滚滚,有本事你找别人去。现在闲人像大白菜一样满街跑你怎么不去找他们。对我情有独钟?拜托,我只听说过异性相吸还真没听说过同性相吸。你爱找谁找谁,千万别对我私定终身啊,我可承受不起。”也许无音是被逼急了,什么词语都加上了。
无墨和孜牧显然已经到了目瞪口呆的地步。因为他们从来没见过像这样说话跟机关枪似的无音。
“哥啊……你是不是过度劳累而得了什么病啊?你没发烧吧?”无墨手放在无音的额头上,一脸担忧。
“你哥好得很。”孜牧没好气地白了一眼无音,他至于吗他。
无音:“要是你天天出现在我面前就不好了。”
孜牧:“是吗,原来我还有这个功能啊。”
无音:“你居然才知道。”
孜牧:“不是我不知道,而是我本来就没有这个功能。”
无音:“听过‘贼喊捉贼’这个典故吗?”
孜牧:“听过。”
无音:“里边的那个贼挺像你的。”
孜牧:“滚!”
无音:“不会,你教我。”
孜牧:“蹲下,再让谁踹你一脚就可以了。”
无音:“不好意思我天资愚钝,你还是给我示范一遍吧。”
孜牧:“其实我也不会,我就是知道方法。”
无音:“……”
无墨抚了扶额:这两个幼稚鬼!
君挽思依旧过着闲散日子。就这样平平静静的过了三个月左右,灾难,顶替了闲散。
“滚!都给我滚!“
以樽界中,君挽思神色痛苦地大吼着。茶杯,桌子,椅子都不成样子地倒在地上。
“公主……”闻未央不敢上前,只得在一旁担忧地看着她。
“挽思到底怎么了?”燕长缨也是一脸焦急。
“我也不知道,刚刚我们正好好地说话呢,她就突然这样了……我好几次想要试着靠近她却总是被她推开……魔王,你帮帮公主吧……”
“这……我也不知道她是怎么了……”
“你们谁都帮不了我,快走!”君挽思发丝凌乱,红着眼眶向他们吼道。
“挽思……”
“快走啊!”
“好……我们去给你找人……你撑住……”燕长缨和闻未央一步三回头地走了出去。
二人走后,君挽思无力地跌坐在地上,有气无力道:“孜牧……你到底是谁……”
为什么,她觉得这股幻力这么熟悉……好像……多年前就曾遇到过……
“挽思,我说出来你不要怪我……我是……我是魔灵孜牧……你不要讨厌我好不好……隐瞒身份是我的不对……我只是不想失去你们这些朋友……”孜牧说着说着,眼泪就流了出来,“挽思,你杀了我吧……自从我从沉睡中醒过来并附在你身上的那一刻起,我的封印就开始慢慢解开了……我是魔灵,我本身就是个错误……”
“孜……”
“牧”还没说出来,便被那痛苦的声音替代。
“啊——”
突然,君挽思身下出现一道巨大的魔法阵,只见她周身被黑色的光包围着,就连发色和眸色以及相貌也在逐渐改变。
也不知过了多久,她站了起来,紫红色的长发如海藻般近乎狂乱地飞舞着,昔日浩瀚的深蓝色星眸此刻变得血红,相貌虽是君挽思的面孔却变得妖冶万分。
他一开口,竟是那种雌雄莫辩的声音,“无名!你等死吧!说什么我永远都得不到幸福……老子不是得不到,而是不屑得到!在老子眼里,毁了别人的幸福和快乐,就是老子的快乐!”
“是吗?”淡淡的一声响起,只见染暨慵懒地倚在门框上,平静地看着他。
见来着是染暨,孜牧的神情缓和了些许:“染暨?你怎么在这?”
“少用你那不男不女的声音喊我,听的我鸡皮疙瘩掉一地。”
孜牧弯起了嘴角:“怎么样,有没有兴趣和我屠遍天下人?”
染暨眼皮抬也不抬:“没有。”
“啧啧,那真是可惜了。看来只有我一个人来完成这个理想了。”他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倏地消失在了原地。
此时的他们,包括孜牧,并不知道,一场灾难在悄然酝酿。
染暨看着孜牧消失的方向半晌,终是一言不发地走了出去。
并不是他冷心,他也担心君挽思和孜牧,但他的性格使然……在灾难来临时,他从来不会做那些无所谓的挣扎……
因为,该来的,还是会来。
这一点,好多年前他便领悟到了。
“无名!你给老子出来!”孜牧浮在空中,看着下面波澜壮阔的大海,咆哮道,“无名!你再不出来别怪老子把这个海给炸了!出来!”
“孜牧啊……”一道声音响起,他的肩膀上突然多了一只手。而那只手的主人此时正在他的后面,无奈地看着他。
“无音?”
“可以和我说说你的过去吗?我想在一个朋友的立场上,了解你。”
“朋友……吗……”他顿了顿,“好。”
孜牧,乃是与苍之界一同诞生的,这世间最为邪恶也是最强大的物种,魔灵。所谓魔灵,顾名思义,就是充满魔气的灵体,嗜杀成性,并不存在怜悯之心。
有正必定有邪,有邪也必定有正。
无名,可以说是孜牧忘渊的大哥。因为他们三个人本就是同一天诞生,同样诞生于天地间,只不过一正一邪一中立。无名自是不像忘渊那样不问世事,苍之界的一切都是他一手建立的,相当于现代神话中的盘古,女娲那些开天辟地的人物。他算是个苍之界的无冕之王,苍之界界主。但他在苍之界一切都完善后便销声匿迹了,传言他隐居在苍穹大陆的无名海深处,除非他自己想,没有任何一个人能找到他的家。他之前一直是对孜牧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直到有一天,孜牧似乎触犯了他的逆鳞,二人打了许久后终于趁机封印了他并使他沉睡。再后来的事,谁都知道了。
收回思绪,孜牧掩去了眼中的煞气,像个正常人似的叹了口气:“我突然想起无名曾经在我失去意识的时候对我说过的一句话。他说‘孜牧,你不配得到幸福,它不属于你’。可我觉得我很幸福啊,你说呢?”
无音沉思了半晌:“幸福这种东西是不存在的,如果硬要说的话……你觉得它是怎样的它就是怎样的,你觉得你是幸福的,你就是幸福的。”
沉默半晌,孜牧才冒出一句话:“是吗?”
“当然不是。”
“当然不是。”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只见夜何归出现在孜牧身边,另一道声音的主人,则是一位……身着西装,金色头发及颈,有着一双温柔的金红色的眸子,神色柔和中却隐隐透露出一丝邪气的青年男子。
男子瘦瘦高高的,嘴角的弧度亦是柔和中透露着邪气,他按了按礼帽的帽檐,轻轻道:“二弟……好久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