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GM:董贞、许诺《侠客行》
“哼,白泽小子,油嘴滑舌,最是可恨,”鬼帝没好气地斥责道,众仙家都是怒气丛生,唯独白泽笑意依然道,“沧海桑田,鬼帝竟还记得当年小子。”鬼帝瞪了白泽一眼,又怒视重明道:“不止记得你,还有他。”
东华大帝君沉声道:“所谓有客远来,自当善待,鬼帝这般张口索要又恶语相向,实非为客之道。”
“为客?”鬼帝挑眉冷笑道,“鬼仙两族早已势不两立,何谈为客?”
“鬼帝自是并非第一次搅乱扶桑椹大典,上次鬼仙大战正是由此而起,难道鬼帝还想重蹈覆辙?”东华大帝君已改慈霭,厉声问道。
鬼帝仰天大笑:“扶桑椹的分配排除鬼族在外本就不公,我们武力相争有何不妥。”
“扶桑椹本就是仙界灵物,鬼族亦有灵物,一向井水不犯河水,鬼帝又为何强词夺理,几次三番索要无度。”东华大帝君明显已经动怒,“上次鬼仙大战,鬼族战败,五万年来相安无事,鬼帝何必重挑事端。”
“难不成仙族这般狭隘,连颗扶桑椹也吝啬?鬼族战败不假,亦是屈从仙族,既然如此,鬼族理应分得扶桑椹,”鬼帝阴险笑道,“东华大帝君掌柜扶桑椹,不过一句话而已。”
“扶桑椹的分配乃是天帝君所定,并非我随意为之,”东华大帝君正要继续辩驳,不料被鬼帝打断,他指着鸿离不怀好意道:“少君在此,如天帝君亲临,得少君一句允诺,你怕是也无可奈何。”
所有目光都落到紫衣少君鸿离身上,他沉着镇定、面不改色道:“既然鬼帝承认鬼族屈从仙族,自是要听从仙族安排。扶桑灵椹珍惜无比,历代天帝君有令,须仙界有功仙宫方有资格请求分得至尊灵物,更需天帝君御笔亲批的名册,东华大帝君才会发放。”严肃望着鬼帝道,“且不论我无法代天帝君行此大权,鬼族于仙族是否有功,怕是也尚待商榷。”
鸿离的一席话条分缕析、不卑不亢,既不仗势欺压,亦非盛气凌人,字字入理,句句讲情,众仙家不由得叹服,年纪轻轻就这般从容稳重,可见天帝君下了不少心血,更安抚众多仙家,一时岛上安静出奇。
忽然,鬼帝哈哈大笑,良久方指着鸿离道:“看来,仙界承平日久,仙家弃武从文的传言竟是真的,连少君都这般长于言辞,与鬼族当年世子旁施难以相比啊。”又作悲恸神情道,“既然仙族不认我鬼族,何必多费口舌,况且已故世子旁施的大仇不同戴天,五万年蜷缩而无法给他一个交代,我枉为父皇。扶桑椹争,世子深仇,总该有个了结,只要少君一命抵偿,便可免去仙界灾祸。”
东华大帝君怒道:“放肆!如此飞扬跋扈、猖狂嚣张,成何体统?我仙界少君,岂是你随意呼来喝去的!”
鬼帝森然一笑,右掌推出,一道黑光破空飞向鸿离,重明见状挥剑划出光障抵御,不料鬼帝左掌推出又是一道黑光飞出,白泽忙执扇画圆散去强劲力道,仍是有一缕黑光逃过两位仙将的防御,直抵少君。东华大帝君虽是坐在少君近旁,长袖挥出却是眼见相救不及,只见鸿离镇定自若,两手先收后放,将飞来黑光尽数消弭。
“乾坤掌法,”东华大帝君不禁微微变色,“天帝君世代相传的高深掌法,向来在继位前后才会传授,没想到少君已然这般熟练。”众仙家闻言更是一惊,鬼帝的脸色却不觉深了三分。
鸿离并未理会众仙家的惊讶,一派冷静道:“我曾听闻,鬼帝谋略深远、精明广博,怎的这般容易轻信传言,想是许久不曾涉足仙界,很多事情已然生疏罢。”
鬼帝闷哼一声道:“莫要在此装模作样,看看你那些仙家,便知所谓传言究竟是真是假,”说着,伸手指着远处众多小辈仙家。众仙家望去,淡黑烟雾袅袅升腾而起,仿佛误落清水中的一滴墨色闲闲晕开,悠远淡雅,有种说不出的平旷高洁。不少小辈仙家已经头晕目眩,一时不安起来。正在众仙家疑惑之时,墨色云烟却愈加浓厚,仿如乌云聚集、山雨欲来,将千里岛心的芸芸仙家围住,似暗黑高墙遮挡碧海云天。
众仙家又紧张起来,却听清冷声音道:“冰寒黑石果然在鬼族手中,”循声望去,墨绿衣衫飘飘,玄武驾云飞到两位仙将身后,发间冰寒白石分外明亮,如寒夜星子一般。
“原来,还有仙家认得此物啊,”鬼帝似赞赏地点头道,“太古冰山崩塌,鬼族有幸得到冰寒黑石,却因几次大战内乱遗失,如今已寻到,自然要好好利用。”
众仙家更加害怕起来,冰寒黑石的传说大都听说过,只是谁也不曾想到此物仍在世间,而且威力无穷。纷扰之间,已有小辈仙家难以忍受冰寒黑雾,不多时就灰飞烟灭,微弱白光不时升起,消散于无形。
东华大帝君两掌推开,两道金光飞出,将冰寒黑雾隔开,脸色阴沉道:“当初紫微大帝执意毁灭太古冰山,便是担心有这一日,可惜那时与鬼族浴血一战,仍是免不了无穷后患。”话音甫落,就见金光瞬间为黑雾所吞。
玄武飞身来到东华大帝君面前,恭敬拿出一枚小巧冰寒白石低声道:“想必鬼族是借扶桑椹大典,企图一冰寒黑石邪力将仙界重要仙家一网打尽。一颗冰寒黑石虽小,却是邪力滚滚,为今之计,便是勉力抵挡冰寒黑雾,再向紫微大帝求援。烦请东华大帝君护住众仙家,求援之事就交给我与两位仙将。”
东华大帝君沉默接过冰寒白石,刹那便激发冰寒白石的深厚仙力,在众仙家身后筑起一道银白仙障,冰寒黑雾如纷飞游丝般兀自在仙障外胡乱飘动。
此时,玄武已经飞身回到两位仙将身旁,白泽打开纸扇,只见扇心银光一闪,正是一颗冰寒白石镶嵌其中,重明右手略略上移,剑柄之上亦是一颗冰寒白石。白泽与重明手腕转动,两团银光蓦地耀眼非常,晃得在场鬼仙皆是难以直视。玄武手执两颗鸽蛋大小冰寒白石,三位仙家一同催动仙力,四颗冰寒白石相抵,瞬间银光崩裂冲天,似乎天地为之一暗。不多时,银光忽散,仙障愈加清亮,淡淡光晕很是好看。
在鬼仙尚未反应过来时,碧天之上,突然星光大作,仿佛顿时被点亮,角、亢、氐、房、心、尾、箕东方七宿明星煌煌,再望去,北方七宿、西方七宿、南方七宿亦同时明亮起来,连金乌都失却光华。
“紫微大帝一直担心冰寒黑石下落不明,终究还是化不去的祸患,便在太古冰山崩坍后,收集散落的冰寒石,将四方天际所有星子全部替换为融入纯阳仙力的冰寒石,并将所有星子以冰寒石自身深厚仙力相连接,为历代北天星仙掌管。而且,这般光亮的冰寒白光,只能在冰寒黑光的激发下才会迸发。”
身处仙障之外的鬼帝已是脸色及其难看,他虽然知晓星子均为冰寒石,却怎么也没想到紫微大帝竟然动了如此复杂的手脚,此时,想必仙界已然全部知晓碧海中的扶桑岛受到冰寒黑石的禁锢,至于与仙界为敌的,不想也知是鬼族。
想到不久就会有铺天盖地的仙家仙兵来援,鬼帝脸色一沉,道:“既然如此,我也走投无路,落沙,”身后同着玄衣的鬼家走上前来,大声道:“父皇,有何吩咐!”鬼帝目不转睛地看着远处道:“你不是一直想要为旁施报仇吗,如今你已是鬼族世子,此当是你第一功。”
玉壶上仙、上祁上仙、五芝太上真人等一干曾经经历鬼仙大战的仙家,纷纷围在白泽、重明与玄武身后,严阵以待。凌水、若水与百宜、逸羽也纷纷凝出长剑,仗剑而立,眉头紧锁,凝视仙障。
“儿臣遵命!”落沙言毕便提刀站在仙障前,高大魁梧身材,举刀喝道,“为先世子复仇,重振鬼族往日雄风,攻破仙障,生擒仙界少君!”
落沙刀光一闪,击在仙障上,顿时化作无形,不知多少鬼兵也涌上来,一时刀光剑影纷乱,如疾风骤雨,仙障却是固若金汤,丝毫撼不动。
“融入高深仙力的冰寒仙障自是难以为寻常力量撼动,”鸿离冷静道,“可是,鬼帝既是有备而来,又哪里肯功亏一篑,诸位仙家请多加注意,此战怕是没有这般简单。”言毕,就见仙障周围的冰寒黑雾缓缓聚集在鬼帝手中,愈聚愈多、愈聚愈浓,悠悠飘荡在鬼帝头上,渐成纯黑圆球,似黑日当空,在碧湛天水与明亮星辰间,散发着邪魅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