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GM:慕寒《山水画意》
东海之东,仍有东岸,岸直陆行,一万里去,复有碧海。寥廓浩淼,不输东海,碧色正浓,水不咸苦,甘香味美。沧溟之中,有扶桑岛,地方万里,林木葱郁,仙宫云集。
雪白云头,玉壶上仙与上祁上仙并肩昂首而立,身后凌水与若水挽臂眺望。
“如此美景,纵然是在仙界之中,恐怕亦是绝无仅有,”凌水沉醉道,若水看着她嫣然一笑,“灵气之地方生灵物,更何况是这九千年才成熟一次的扶桑椹。”
两位仙女正要继续感叹,却见扶桑岛已到,层云散开,丛木忽现,一方浩荡碧色湖泊如精巧琉璃般嵌在岛心,波澜不惊、宁静安好。湖心复有千里内岛,绿草蒙茸、花开锦绣,拍天苍木、虬枝缠绕,是为扶桑树。大有千围、高若通天,树两两同根而生、相依相偎,其叶如桑又生有椹,故名扶桑。花草之中,地生紫金丸玉,流光溢彩、耀眼炫目,真乃仙境中的仙境。
岛上丝竹飘飘,仙家芸芸、不辨阿谁,司香宫一行仙家勉强寻了落脚之处。凌水放眼望去,不禁又是一惊道:“虽然不是第一次来这扶桑椹大典,每次还是会被震撼,各仙宫重要仙家齐集,怕就是天帝君的生辰也就是这般齐全。”
若水点点头,若有所思道:“扶桑椹大典多为各宫宫主、主事者和继位者参加,由东华大帝君分配扶桑椹给各宫,其余仙家却是来了也只能在较远的地方观礼,至于闲散仙家,更是没有资格接受扶桑椹。那单黯仙人成仙不久,定是未曾经历此等千载难逢的大典,想必会来,可是如此拥挤光景,又向何处寻。”
凌水被她点破心事,不由得微微尴尬,苦笑道:“师妹总是这般直白,不留半点情面,与我和百宜也就罢了,与别的仙家,师妹还是三思为好啊。”说完柔和笑看若水,后者无奈摇摇头。
忽然,纷乱莫名安静,凌水与若水面面相觑,再望向云端,白泽与重明长身玉立、潇洒飘逸,将一干仙家看呆,更有不少仙女纷纷围上,清晓灵仙亦是犹豫上前。重明一如既往地冷漠,因着面具看不到表情究竟如何,露出的坚毅嘴角半分弧度也无,散发出凛然淡漠气质,仙女纵然相距不远,也不敢过分靠近。
若水看到白泽的一刻,淡淡红晕飞上,白泽看似悠远的目光与她相交、随即镇定滑开,还是戏谑笑意漾在脸上,仙女娇声嗲气搭讪,他仍如往常一般风流回应,丝毫不见那日的落拓颓废。若水还未浓透的红晕顿时冷了下去,定定望着白泽的目光不觉有了三分幽怨。
凌水侧头问道:“师妹,你说这白泽仙将,分明是痴情不改,又为何总是装作一副风流倜傥的样子,岂不是对那仙女不起?”
若水还是目不转睛地望着白泽,叹息道:“许正是情已入骨,不愿知之,又或许,是情太深沉,多情不过嘲弄无情罢。”
“那师妹觉得,白泽仙将是哪种?”凌水小心翼翼问道,早已发觉若水未曾这般关注哪位仙家。
若水眸色一暗,颔首轻声道:“应该两者皆有罢,同生共死的情,哪里是凡夫俗子懂的。”
白泽与重明已经落座,重明望望不远处空着的上位,又故作无意地目光扫过司香宫仙家,与玉壶上仙和上祁上仙点头致意,凌水却正与若水私语,不禁大失所望。重明斜斜身子,在白泽耳边低声道:“若水姑娘好像有些情绪不高。”
摇着纸扇的手几不可察地慢了一慢,白泽瞥去,见若水低头、凌水侧头,方悠然望过去道:“得知我如她认可的那般‘深晓死生、重情重义、忠贞专一’,她自是高兴不已,哪里会情绪不高。”话音刚落,若水就抬起头来,与凌水相视一笑,纯真无邪。白泽忽觉这笑容再美,他的心中还是一片苦涩蔓延开来。
蓦地安静下来,仙家不约而同望向高高座位,东华大帝君正缓缓落座,随即众仙家见礼,山呼海应、很是壮阔。东华大帝君慈霭笑道:“九千年花开花落,万载间荣辱浮沉,于世事已是沧海桑田,于苍天古木不过一夕果实。今日众仙家齐聚于此,赏难遇风景,话曾经云烟,得至尊灵物。仙界盛会,扶桑椹大典,再逢升平。”挥手示意众仙家落座。
“依照往昔惯例,天帝君一支与仙将每九千年均分得扶桑椹,各仙宫每一万八千年方可分得,”东华大帝君沉声道,一改之前和蔼,威武无比。一行仙童手捧精致木盒鱼贯走到扶桑树下站定,东华大帝君手执名册,朗声道:“天帝君一支由少君鸿离领取。”白云飘逸,一身紫衣的仙家驾云而来,落在扶桑树下,众仙家起身道“见过少君”。
若水附在凌水耳边问道:“师姐,这少君鸿离,可就是天帝君的少子?”
凌水低声道:“正是,听说他不过三万岁,略比你长些,因天帝君管教极严,几乎不曾露面,这次扶桑椹大典上代天帝君一支,想来必是天帝君对他很是满意罢。”
紫衣仙家颀长挺立,白皙面孔沉静淡定,细眉纤长如淡墨,明眸清亮似星子,举手投足间尽显雍容大气。鸿离转身走到一名仙童身旁,两手接过精致木盒,再转身面向东华大帝君,清朗声音道:“扶桑花开,赤椹玲珑,十洲三岛,至尊灵物。天帝君望诸位仙家恪守本职、潜心修炼,保仙界一世清平。”
众仙家忙又山呼道:“敬领天帝君圣命。”鸿离飞身到东华大帝君身旁坐下,居高临下看着这盛世大典。
东华大帝君沉声道:“白泽仙将、重明仙将,”两位仙将飞身落在扶桑树下,恭敬领过扶桑椹,谢过东华大帝君,正要归座,却被鸿离叫住,“久闻两位仙将大名,今日一见果是不同凡响,若能讨教一招两招,已是鸿离三生有幸。”
白泽淡淡微笑道:“少君过谦了,我与重明不过是战场上摸爬滚打,能与少君过招,也是我们的荣幸。”少君鸿离颇为天帝君重视是无可争议的,但因露面太少,谁也不知三万岁的他究竟能耐几何,白泽与重明亦对他很是好奇。鸿离客气道:“可惜今日不便,改日定将赴木令谷向两位仙将讨教。”一番寒暄,白泽与重明才又归座。
随着东华大帝君念着各仙宫名字,诸位宫主先后飞身在扶桑树下领取至尊灵物扶桑椹。念道“司香宫”时,重明的目光早已落在凌水身上,慨叹相距遥远,连她的眉眼都看得不甚清楚,一旁的白泽故作无意地瞥向若水,眼中的哀伤一闪而逝。
玉壶上仙向凌水与若水点头,两位仙女飞身来到扶桑树下,在座仙家皆是惊讶,重明与白泽亦不例外,鸿离则仔细打量两位纤弱仙女。谁也没有想到,本该宫主现身之时单单司香宫由司香传人和主事弟子代领。
东华大帝君意味深长地一笑道:“我听说,凌水灵人与若水飞仙不久前通过两位仙将的试炼,并得仙将亲授剑法,想必进境颇丰,三五万岁就有此际遇,可喜可贺。”
身边的鸿离面不改色,已是诧异之极,不禁更加认真看着她们,不无歆羡道:“能得白泽仙将与重明仙将青睐,定是仙资超群、悟性甚高,我与两位仙女年纪相仿,却是相差甚远,真是惭愧。”眼中欣赏之情不觉流溢而出,看得重明与白泽忍不住吃味。
若水上前一步道:“司香宫主事弟子若水飞仙见过少君,这是我的师姐、司香传人凌水灵人。少君实是过奖,我与师姐怎可与天帝君骄子相提并论,少君莫要妄自菲薄。”
东华大帝君见状和蔼笑笑道:“都是前途无量的仙家,不必如此自谦,有幸切磋不是好于口舌谦逊,你们退下罢,请玄芝宫。”五芝太上真人闻言飞身而至,恭恭敬敬接过扶桑椹,激动地谢过东华大帝君。
手执名册的东华大帝君正要继续念道仙宫名字,就听寥廓天地间传来诡异幽森的声音:“万年难遇的至尊灵物,我们也当分得些许。”
众仙家皆是一惊,更有仙家喊道“鬼帝!”只见云天水际,身着玄色长袍的鬼帝携一众鬼族兵将,铺天盖地而来,清朗碧落顿时乌云满布。
白泽与重明迅速交换眼神,齐齐飞身挡在扶桑树前,重明更是边飞边凝出长剑,烈烈风中,一纯白一靛蓝,挺拔威严,众仙家见此不觉镇定许多。而未曾目睹过五万年前鬼仙大战的凌水与若水更是惊异,凌水细细打量鬼帝,发觉与清晓灵仙忆境中并无二致,不由得紧张起来。若水却是目不转睛地望着白泽,心中害怕与担忧相混杂,难以分辨。
白衣翩翩的白泽,纵然在此情境下,仍是不改散漫笑意,潇洒风雅地手持纸扇行礼道:“不知鬼帝大驾光临,有失远迎,今日仙界盛典,难得鬼帝记得,真是我仙界荣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