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玉衡答应了,裁判本人也不能不让两人比,破罐子破摔地说:“比试开始!”在台下众人的种种议论、猜测中,这场比试终于开始。
裁判一声令下,郝战身上银光流转,出现一副轻凯,包括护肩、护腕和一件银色金属背心,引得台下群情激愤,许多性情暴躁的男修大骂郝战无耻,还有的骂裁判不公,居然不制止郝战这个无耻之徒。说得郝战脸都急红了,他战斗时习惯穿这件轻甲,之前虽然也有人骂他,但没骂那么狠……裁判恶狠狠地瞪了一眼郝战,心道下次再也不当裁判了,又不是他让郝战穿的。陆明芷在众人不注意时,偷偷溜到了场边大树上,她丢不起这个人。
就在郝战犹豫要不要去掉身上轻凯的时候,玉衡说道:“比赛开始了,还不动手?”语气平静,神情认真却不焦躁,一双杏眼紧紧盯住郝战,准备随时发动攻击。
作为对手,郝战瞬间明了玉衡的意思,她一点都不介意,在她眼里,穿着铠甲的对手和脱去铠甲的对手,都只是对手而已。那么作为对手,自己怎么能不全身心对待?郝战不再管台下众人的怒骂,把心沉入这场比试中。
郝战使得一柄黑金重剑,舞得虎虎生威,玉衡在一开始用长剑硬拼了好战一招,只觉得虎口发麻,双臂颤颤,几乎握不住长剑,但情势不容她做任何的停顿,当下飞跃而起,躲过郝战的下一招。郝战一击不中,重剑上冒出熊熊真火,手臂一挥,便如流星雨般击向玉衡,乃是郝战的绝技之一——烈火流星杀!
场下见郝战使出这招,议论声更大了。清言紧紧盯住两人,心潮起伏,暗自嘲讽,果然,说不会伤到师妹,只是一句空话而已……人类就是如此的虚伪、阴险、卑鄙!你对他们还抱什么希望呢?那么……
无论是清言还是清鸢、陆明芷,都不认为玉衡可以毫发无损地躲过这一招,在他们看来,即使玉衡能躲过大部分,也必然会被击中几个,因为郝战的烈火流星杀,是可以控制方向,追踪敌人的。郝战的手下败将都是以为躲过去了,却被回转的烈焰击中而受伤,然后便如吹枯拉朽般战败于郝战之手。
或许在台上台下所有弟子中,除了玉衡,只有清城知道姜玉衡会完好无缺地躲过去。
众人眼中飞速划过的流星,在玉衡的眼中变得越来越慢,迅捷地跳跃、轻盈地回旋,完美地躲过攻击。玉衡已经没有多余的时间、多余的精力观察已经飞过去的烈焰球是否还会飞回来,她只紧紧盯住郝战。脚尖还未落地,便极速向郝战冲去,长剑带着燃烧地烈焰狠狠砍向郝战的脖子,可不是只有郝战才会使用烈火!
郝战当然不会一动不动地站着让玉衡砍脖子,提起重剑抵挡。但玉衡的长剑在速度的加持下,携带的力道极大,反而差点把郝战的重剑震飞。两件相击不是这次攻击的结束,长剑上的烈焰蔓延到黑剑重剑上,熊熊燃烧,同时,玉衡的长剑旋压到重剑之上,种种一压,接着这一压的力道,玉衡翻上郝战的头顶。郝战正要提剑追击,发现黑金重剑上的火舌就要****他的双手,慌忙弃剑。
战斗中,情势瞬息万变,郝战弃剑之时,玉衡在空中腰身一扭,闪到郝战后方,长剑急速向郝战的后颈袭去,郝战神识扫到玉衡的动作,慌忙闪开来,但已经太晚了,他没有完全躲开,被击中了右肩,长剑擦过银色的护肩,闪现银色的火花。玉衡已在剑上附着一层薄薄的真火,在真火加持下,眼见长剑就要切碎护肩,这是郝战绝对不允许的,郝战一边用金系灵力加强护肩的防御,一边一双铁拳分别轰向玉衡的腰腹。郝战以攻为守,玉衡却不会就此放过郝战,继续顺着力的惯性,继续绕向郝战的后背,一边又是一剑扫向郝战的后背,在他的金属背心上狠狠划了一道,接力飞退开去。
郝战被玉衡的打斗方式激起怒火,气得像发怒地疯牛,红着眼睛不停地追着玉衡打。玉衡在重重拳影中跳着精灵之舞,寻得空当便一剑刺向郝战。郝战虽有灵力护体,但玉衡的真火、剑气也不盖的,双臂渐渐变得血迹斑斑。
台下的观众已经没有多余心思骂郝战和裁判,他们的注意力全部集中到场上的打斗上,一时间这一方天地间除了大自然的呼吸声,只有玉衡和郝战打斗的声音。
同一时间,玄武峰上,潮音宗掌门的院落里,掌门、鹤鸣峰首座悬剑、流云峰首座悬英和开阳峰首座悬凌四个出窍期真人也用关注着碧波广场上的比试。掌门摸了摸胡子,笑呵呵的对悬剑说:“你找了个好徒弟啊,这样的身法,可不是一般人能练出来的。”
悬剑俊逸的脸上微微露出一个笑容,“清蘅在剑道上很有天分。”
话音刚落,便听悬英阴阳怪气得得说:“一味躲闪,不敢堂堂正正的拼杀,还能算剑道。”郝战那个臭小子,去想只有筑基中期的女弟子挑战引人非议也就罢了,大家都知道他的品性,甚至还可赞一声战痴,但是居然打了那么久还拿不下,就是丢人现眼了,把流云峰的脸面都败光了!当郝战连连被玉衡刺伤,渐渐处于下风的时候,他气得已经在思考要不要把这个家伙逐出流云峰,随之掌门还在那里火上加油,当着他的面夸奖悬剑那个老家伙的徒弟!
掌门人听了悬英的话也有些尴尬,这才想到悬英还在这里。悬剑、悬英两峰的首座不和,是整个宗门暗地里都清楚的事。问题呢,他们几个老家伙心里门清儿,不过是悬英这家伙极好强,有要面子,偏偏悬剑自入宗门就处处压他一头,所以他总要明里暗里的和悬剑比,比不过就要找些悬剑的小麻烦,与悬剑同时在场的时候,也一定要讥讽几句。虽然清楚,其他人也不打算干涉,一个是这是人家的私事,而且悬剑本人一般都不理那些小动作,惹急了才狠狠收拾一回,让他安分一段时间;另一个就是悬英还是很知道分寸的,搞些无伤大雅的小动作,出出邪气,并不做伤害宗门利益的事,大家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算是过去了。
今日的事也不巧,他这个掌门的院落今天运道不好,前脚悬剑拉着悬凌刚进门坐下,还没泡茶呢,后脚悬英也来了。两冤家对头一碰面,场面就冷了下来,悬剑不说话,悬英跟着不出声,他和悬凌两个大眼瞪小眼,也算是一种和谐,谁知他一开口就给两人拉战旗,接下来少不得一顿嘴仗。
果然,悬剑脸上的笑意立刻消失了,侧头扫了悬英一眼,冷冷说道:“道有万种,渡劫期的老祖都不能一一道尽,清蘅只是走了她自己的道而已。只知迎头拼杀,硬碰硬,不过是呈匹夫之勇。”
这是在说他见识短浅,连带着教出来的徒弟也是只蠢笨的匹夫而已。悬英的鼻子都要被气歪了,谁知,同一时刻,玉衡躲开了了郝战的又一波火影连环拳,剑韧抵住郝战的脖子,划出一圈血痕。悬剑、悬英虽然在吵嘴,但不忘关注场上的笔试,见到这样的结果,悬剑嘴角微勾,悬英却是怒得一掌把藏云石制的桌子拍成粉末,驾风匆匆离开了玄武峰。
场上郝战法衣的两个衣袖已被玉衡砍成碎片,露出伤痕累累,焦迹斑斑,不断往台子上掉着鲜血的双臂,如果他是没有修炼的凡人,这一双手臂已经废了,然而就算他是修士,也没有好上多少,玉衡的长剑上附着一层真火,就算他用灵力护住双臂,也仅是让它们没有全部烤焦而已,真火自带的火毒已经渗进经脉,他现在双臂已经快要没有知觉了,刚才的最后一波火影连环拳是他最后一搏,谁知还是没能挽回。其实要不是清蘅师妹手下留情,他早就输了,感受着颈间长剑炽热的温度,他默默想到,如果是敌人,早就被清蘅师妹斩断胳膊了吧。裁判从玉衡击败郝战的事实中回过神来,激动地宣布:“鹤鸣峰清蘅胜!”真是长江后浪推前浪啊,现在的年轻人,真是越来越厉害了!偷偷瞄了几眼玉衡,激动地想。
对于台下众多观众来说,这场比赛真是“惊喜”连连,筑基后期挑战筑基中期,筑基后期的还有脸穿防具,一个筑基中期的女弟子身法神鬼莫测,渐渐压着筑基后期的男弟子打,最后玉衡胜利的时候,他们已经被这重重惊喜惊翻了好吗!
裁判判决胜利后,玉衡便迅速收回了剑,向郝战行了一礼:“清湛师兄,承让了。”
郝战摇了摇头,“是你手下留情才对,你很厉害。”想了想又对玉衡眨眨眼睛,“刚才你的长剑快把我的脖子烤焦了。”
玉衡听了一愣,看向郝战的脖子,那里的皮肉确时被烤熟了一点……玉衡不好意思的低下头:“抱歉,师兄。”长剑附着真火的时间太长了,即使收回来了,剑身也很烫。她现在用的这把剑并不是很好的材质,如果用金晶火铁或者玄冰寒铁就不会这样了,师傅那里有好几块玄冰寒铁,但与她属性不和,就没有用,看来要出去找找好的材料了。
郝战双臂下垂,无法使力,他的情况并不好,说了声:“没事,我去疗伤了”便转身离开了。
下了台,流云峰的两个弟子把郝战半扶半抱着带回了流云峰,虽然郝战丢了他们流云峰的脸,但人还是要带回去的,总要有个人承受首座的怒火。郝战正感动于两位师弟的体贴,不清楚他们的真正用意,真是无知的幸福。只是这样的幸福如果没有一个人替你挡在前面,接下来总会遭遇狂风暴雨。
所以当郝战被强行带到流云峰大殿时,他就知道不好。悬英真人阴沉沉的坐在高位,双眼闭着,胸膛像风箱似的起伏,很明显正在压抑他快要冲天的怒火。师尊只有在被悬剑真人气着时才会变成这个样子,师尊没法对悬剑真人怎么样,最多找找下麻烦,讥讽几句出出气就过去了,但对他这个弟子可就不一样了,郝战心里猜测着自己会受到怎样的惩罚,一边咒骂那两个无情无义、阴险狡诈的师弟,居然把他扭送进大殿就逃也似的离开了,留他一个人面对师尊暴涨的怒气。郝战被悬英的气场一压,小腿一软,扑通一声跪了下来,垂下头,“弟子给师尊丢脸了。”郝战打定主意好好认错,争取宽大处理。
悬英真人还没发话,大殿里又进来一个人,郝战偷偷瞄过去,看看是不是来了个救星,谁知来的是陆明芷,郝战心中大呼:天要亡我!郝战挑战玉衡,主要就是因为陆明芷,他打不过陆明芷,一直想挑战这个好厉害的师妹,但陆明芷被他缠得烦了之后就去师尊那里告了一状,师尊就下了令,再敢缠着清芷师妹,就把他送进执法堂天牢里关三个月,他不敢再招惹这个师妹。谁知,半个月前,陆明芷竟主动“指点”一个筑基中期的师妹,他心里有点痒痒,但一直没找到机会挑战玉衡,玉衡打败清城的消息传道他耳朵里后,他更想找这个师妹打一架了。谁知,陆明芷不知怎么知道了他那点小心思,特地跑过来警告他不许挑战玉衡,他当然不会她的,师尊不准我和你打,可没不准我和鹤鸣峰的弟子打,于是排位赛的时候,他屁颠屁颠去找了身法好厉害的清蘅师妹,然后他就凄凄惨惨地跪在了这里。这个时候陆明芷过来绝对没好事!
果然,陆明芷一开口,就是叫师尊罚他,陆明芷躬身向悬英行了一礼,语气毫无波动地说道:“师尊,清湛师兄违反比赛规则,挑战修为差了他一个小境界的清芷师妹,并且挑战时穿戴护具引来众弟子非议,最终输了比赛,只是我流云峰大失脸面。弟子觉得,于情于理,都应好好惩戒清湛师兄,才能让他记住教训,不敢再犯。”
悬英终于睁开了眼。悬英长得十分清瘦,有却偏要模仿悬剑打扮,一身宽松的黑色八卦道袍显得他更为瘦弱,但悬英高深的修为却不是作假的,没有人胆敢觉得他弱。悬英的眼睛是一双细长的丹凤眼,配合他小小的巴掌脸,倒不显小。但是此刻这双眼睛中透出犀利的光,扫了殿前那个丢他脸面的弟子一眼,转到清芷身上时才微微变得柔和,清芷本就是他的侄女,天资极高,聪颖非常,从来只给他长脸,所以深得他心,悬英点了点头,同意了清芷的意见:“就依清芷的意思,清湛,半年后,你要参加风云大比,为师先不罚你,就在房中养伤思过。大比结束后,先给我给我去玄武峰后山思过崖思过半年,出来后,你就闭关先修炼吧,等你结丹后才许出来,胆敢违逆,为师就将你逐出师门!”
这惩罚看似不重,却处处踩中郝战的死穴,对于郝战来说,关他禁闭、禁止他找人比试,比给他上刑还难受,玄武峰的思过崖是惩戒门中犯过弟子,去一次,就好比扒一次皮!但郝战不敢有任何异议,唯一的期望,就是在风云大比上得个好名次,求的师尊“减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