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以行十里之多,穿过无人树林,来到繁华闹市区,大街上张灯结彩,两边小摊琳琅满目。
各种商贩叫喊声,各种街边艺人吆喝声,不见其景以闻其声。无瑕睁开眼,发现自己枕着沉月的腿,猛然起身,想道歉,却被沉月抢先一步开口:“终于醒了,等我一下,停车!”马车随着一声嘶鸣缓缓停下。
“你去干什么?”不等无瑕反应过来,沉月便下马车,无瑕急忙找自己的鞋子,却是半晌也未见自己那双鞋。如今正是正午,鞋子应当被烘干了,可是奇怪她的鞋子哪里去了。
“之前宫主似是从马车里扔出了一双绣花鞋,可是姑娘的?”说话的是那马车夫,他一手抓着缰绳,一手拿起一个水壶“咕咚咕咚”喝起水来,他的一只脚悬空着,一只脚踏在马车上。虽有布子遮着阳,可是马夫依旧是挥汗如雨,喝完水用袖子擦着自己满是汗水的脸。
“他,他,竟然把我鞋子扔了?我就带了这么一双!这家伙怎么这么爱擅做主张,”无瑕竖起中指手指,最后不自觉得撇过头将手指往下一指,严重鄙视,严重鄙视,严重鄙视,重要的事情说三遍。
“姑娘您就别说宫主了,除了十年前的有一个小姑娘坐过这马车,也就你乘过宫主的马车了,三辈子修来的福气,还不知足,现在的人啊,”马车夫说着摇头,无瑕这才又认真看了一眼这马车夫,确定自己没有一点印象,可能是因为那时候自己晕马车晕得更厉害,才没有注意马车夫的样子。
“看来我是六辈子修来的福气啊,大叔,我就是十年前那个小女孩,”无瑕歪着脑袋对着马车夫说道,她睡了一觉感觉自己舒服多了,沉月不知道跑哪去去,自己又没有鞋子下不了车,只能和这马车夫唠嗑了,毕竟十年前也是这个马夫,虽然自己不记得他了,可人家还记得自己,话说也算是老相识了吧。
“你就是那个小姑娘啊,都长这么大了,一点也和小时候不像啊,我都没有认出你来,这么多年怎么长得,怎么长得这么好看了,吃了什么东西?哈哈哈哈,”马车夫说着笑起来。
这是什么话,她可也是一点也没有认出这马车夫,只不过不好意思说罢了,这车夫倒是一点也不觉得不好意思啊。话说她小时候和现在确实变化很大,倒也是没有吃什么特殊的东西,跟蓝蝶比起来无瑕的伙食还是算差的呢。
“大叔,你应该也和十年前长得不一样了吧?”无瑕说道,没错不然怎么会一点印象也没有。
“我?我可是一点也没有变啊,不过是多了几道皱纹,哈哈,”马车夫说着开始大笑。
无瑕默默得为马车夫的自信点了一个赞,真是够了,他以为自己是血刹宫主么,几百年不会变老还是那张脸。
“给,”说话得是一个男子,无瑕抬头这才发现沉月竟然没有戴面具,第一次在阳光下见到沉月的样子,还是不由得吃了一惊。
一双漂亮的白色绣着梅花的鞋子飞到无瑕的怀里,沉月刚刚这是给无瑕买鞋子去了么,那她该不该小小得激动一下,小小的感恩一下?
“发什么楞赶快穿上,我们一起逛街,”沉月催促无瑕道,之前嫌弃无瑕的鞋子所以将鞋子给扔了出去,本想去鞋店给无瑕买一双新鞋,可是没有想到附近竟然没有一家鞋店,最后沉月见到街上有一个中年妇女拎着个篮子在卖鞋子,沉月就向她买了鞋子。
“马上穿上,”无瑕拿着怀里的鞋子开始穿,鞋子竟然不大不小恰好合脚,“你是不是偷偷量过我的脚多长?”要不怎么会知道她的尺寸。
“要是你活得久了,就会明白有些东西,不用量就知道它的尺寸,”沉月说着微微一笑顺手将无瑕拉下马车。
“哈哈哈,”马车夫突然没有忍住笑起来,“确实是这样的。”
“觉得自己活够久了?”沉月眼神一变幽幽得开口对着马车夫说道,显然他对于马车夫突然的大笑很不满意。
“宫主饶命,”马车夫自知失态连忙捂住自己的嘴巴。
“为什么他要笑,很好笑吗?”无瑕不觉得沉月说着话有什么笑点,只是觉得沉月说得是真的才怪,一定是扔了自己的鞋后感觉到愧疚,所以趁着自己睡觉的时候偷偷量的。
“不好笑,他有痴呆,走吧,”沉月说着拉着无瑕离开,“找一间客栈,”他虽然嘴上说着马车夫痴呆,却还是将任务交给了这个痴呆的马车夫。
他有痴呆?这是做血刹宫主的专用马车夫以来,他听过的血刹宫主开得唯一一个也是最“无公害”的一个玩笑了,他竟然有痴呆,然后他真好像痴呆一般傻笑着驾着马车去找客栈了。
“这是要带我去哪里啊?”无瑕询问道,没有戴面具的沉月此时比任何时候都显得真实。一直以来沉月都带着面具,有一段时间无瑕甚至以为沉月他没有表情,可是现在他脸上的表情无瑕一览无遗。
现在的沉月显得特别好动,或者说是更加得有活力,他几乎是咧着嘴带着无瑕一路小跑的。
“今天应是一个特殊日子,这个小城镇上有我很多的回忆,可是我不记得是什么时候来过了,有庙会,知道么据说是月老庙会哦,求姻缘很灵,”沉月拉着无瑕的手,更加速度得跑起来,果然不戴面具的感觉很真,很像自己。
“月老庙?你对求姻缘也感兴趣?”无瑕不可思议的问道,她想活了三百年还没有找对象的人,应该不需要求姻缘,找对象吧。
“以前没有兴趣,现在有兴趣了,不可以啊,”沉月说着已经拉着无瑕来到一座小山丘下,一层层石阶上都有走着的人,男男女女老老少少好不热闹。有些小摊竟然摆到了这石阶上,有卖菜的,有卖糖葫芦的,有卖首饰的,有卖香囊的,总之能利用起来的都被人利用起来了。
“公子姑娘,买一对吧,定姻缘!”一个小贩对着无瑕和沉月吆喝道。
无瑕听见小贩吆喝凑过去瞧,是香囊而且都是两两颜色相同的,“我要红色的,沉月你要什么颜色?”无瑕拿起红色绣花香囊问沉月道。
“我么,蓝色的吧。”沉月拿起蓝色香囊,不问价钱便将银两丢给小贩。
“公子,小姐,这香囊是一对的,要颜色相同才行,”小贩看着剩下一红一蓝的香囊郁闷地说道。
“我们不是一对的你看不出来么?”沉月对着小贩说道,无瑕一愣随即又是一副喜笑颜开的样子重复道:“对啊,我们不是一对的,你看不出来吗?”
“真是奇怪的两个人,不是一对一起来这月老庙干什么,不过仔细瞧瞧确实有几分像兄妹,”只是明显这兄长生得比妹妹更漂亮一些啊,真是这年头的人都是怎么生孩子的,都颠倒了。“来哦,来哦,买香囊喽,有情人的买一对,等待缘分的买单只。”
已是日暮西山,但是太阳的预热还未消散,走在石阶上,一阵阵热气从地上冒出来,穿着鞋子都能感觉到石头的炽热。
“走不动了,”无瑕望着还有无边无际的石阶已成叠影,喘着气,双手支撑着双腿,摇着手示意沉月走不动了。
“我扶你,要不我背你,要不我抱你?”沉月弯下腰和无瑕动作一致地问,好像是要感受一下无瑕现在的状态,按说无瑕的内力已经聚集了许多,不会这么弱才对,难道是因为平常运动过少了?再一看周围的男女,似乎走得也是半死不活的样子,看来无瑕的状态是属于正常的,而自己则是不正常的一个。
“前面有个半坡上有个小茶楼,我们去那里歇歇吧,”旁边有人说道。
无瑕听了旁边人的话,向沉月投向“我们也去那里坐坐”的目光。
“好吧,什么时候半坡建起了小茶楼,还真是挺会赚钱的,我以前我好像就是想在这半坡上建个茶楼呢,”沉月说着扶着无瑕继续朝着小茶楼进发,不知是什么时候,好像也是这样的一个天气,沉月脑海中出现一个想法,要是在这半坡建个小茶楼和自己爱的人做做生意该有多好。爱的人,呵呵,怎么会突然这么想,他沉月还从未爱过任何人,在记忆没有爱。
“你竟然会有这种想法,哈哈,看来这个想法是不能实现了,有人已经抢先开了茶馆,”无瑕笑着,没有想到血刹宫主曾经竟然有过这么简单的想法,向一个普通百姓那样讨生计吗?
一家似开了十几年的茶楼出现在无瑕和沉月面前,“月荷茶楼,这名字取得倒是好,一听就有一种清爽之感袭来,”无瑕说着迫不及待地走进小茶楼,小茶楼分为上下两层楼,面积不大,上下加起来也不过能做个8桌客人,对于今天来说是完全不够的。小茶楼外为了多接待些客人,多搭建了一个简易的棚子,棚子里有可以额外多坐3桌客人。这些客人大多都是走到半坡累着了才到这小茶楼喝茶歇脚的。
“我去对面买些吃的,”沉月指着对面的糕点摊,便过去买了。
“小二来两杯茶!”无瑕不等沉月回来便喊道,可是没有等来小二的回答而是老板娘亲自上前。
“这里茶楼没有小二就我一个人,您要两杯茶是么,马上就来,”这是一个五十几岁的妇人,看得出来年轻时候是个美人胚子,可惜年华已经老去。
“就你一个人?忙得过来吗?”无瑕问道,看了看虽然小茶楼不算大,却也不算小,若是遇到人多恐怕是要忙得颠起来的。
“忙不过来也要忙啊,一个开心,不想别人帮忙,”妇人笑了笑,笑得很幸福,却也很凄凉,这是她当初的选择,如今含着泪也要一个人走下去。妇人转身为无瑕端来两杯茶,当妇人再次抬头时见到的是沉月的面容,惊得将手中的两杯茶都摔在地上。
“没事吧?这是我朋友,吓到你了吗?”无瑕一看便知道定是沉月将妇人惊到的。
“没有没有,没有只是你这朋友的容颜长得向我一个死去的故友,”妇人低着头捡着碎杯子。
“初荷?”沉月下意识得便唤出一个名字,一个不存在记忆里,却变成一种下意识反应的名字。
“你们认识?”无瑕好奇地盯着沉月,这时妇人也抬头盯着沉月,似是很想听到他的回答。
“不认识啊,也不知道为什么就喊出这个名字了,也许是觉得这个名字好听吧,”沉月说着将糕点拿至无瑕面前,“快吃补充能量喽!”
“你不是自己吃的么,我不喜欢吃这个,想吃之前山下的那家的糖葫芦!”无瑕拿起一块糕点很挑的说到,她只喜欢吃桂花糕。
“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挑了,行,今天啊我心情好,给你买去,”沉月竟然没有拒绝直接答应着便往山下跑。
“那就谢谢沉月喽,无瑕这里给你先行个礼,”无瑕说着双手抱拳作揖。
沉月一笑,便如风般消失在小茶楼门口。
妇人还楞在那里,好一会才反应过来站起身为无瑕和沉月重新准备两盏茶。
“咦,没有要一壶啊,”无瑕看见自己的桌子上多了一壶茶问道,怀疑老板娘是不是记错了。
“这是我送你们的,刚刚真不好意思,见笑了,”妇人说着坐在无瑕身边,不去招呼其他客人了。
“那就谢谢老板娘啦,在这半坡开茶楼很有创意啊!”无瑕说着将杯中茶灌入腹中,真是透心凉啊,不行一杯根本不够,再来一杯。
“这,不是我的主意,是曾经我爱的人的愿望,只可惜不能与他一起经营这茶楼了,”妇人说着长叹一声,旧人一去已经不复返,复返如陌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