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琴情深意切的望着柳依依,令柳依依心下不忍。
这些日子,自己只能躺在客栈里,吃喝拉撒睡全赖怀琴照顾,一路上怀琴走一步,唱一曲,收些别人怜悯的钱度日。
冰天雪地,二人挣得那些钱,也只够买些棉衣御寒。
吃食都是紧巴巴的。柳依依永远难以忘记,
那日午后,怀琴端着一个冰冷的馒头,和一碗热水给自己。
自己吃不下,却在起身后的角落里望见怀琴默默地对着墙根喝昨天剩下的清汤寡米水。
也就是自己昨天没有胃口剩下的粥。
自己滚烫的眼泪,簌簌流了下来。
已经多日,柳依依未曾喝过一碗药了,
她的伤口极度恶化,未曾清理。
自那日,她的心里堵得难受,自忖命不久矣的柳依依不想继续拖累怀琴。
柳依依苦笑“傻丫头……命里注定……情深缘浅……求不得……此命难以长久保全了。”
柳依依气息越来越微若,牙齿不住的颤抖。大病未愈,又添新伤,柳依依自筹此命难苟活,却片片的一时半会还死不了,若是真的死了,也不拖累怀琴。
怀琴正自一筹莫展之际,只听身后的官道上传来哒哒哒的马蹄声。
“小姐,官道上有人来。好歹我求他一求,救了小姐性命。”怀琴听到哒哒哒的马蹄声一下子精神倍增。
怀琴自打伺候了柳依依一心一意的生死相随。这次更是横了一颗心。
无论来者是什么身份,只要可以保全他们主仆性命,她便不惜一切代价。
柳依依拉着怀琴的手,牙齿开始打颤:“怀琴,不要……人心险恶,来人……身份你我……未明……不可草率。”
柳依依不想因着自己拖累怀琴。这一路上,自己拖拖踏踏已经累得她不轻。如此下去,二人定然死于非命。
他们两个姑娘家走在官道上,保不齐别人会生出歹心恶意。
不求与人,别人还会惦记那他们换钱,何况还是有求于人,别人拿她们待价而沽,更是理所应当。
在这个人命不如草芥的年代。
红颜销魂,不过是过眼云烟。
“怀琴,怀琴……我是吟画,咱们回来了。”吟画一袭枣红衮披风,宛若一团火一样。
怀琴回头之际,却听见吟画激扬似火的声音。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柳依依在吟画的语调中听出了明显的生疏。
她似乎在回避什么。。。。。。
完颜晟,吟画二人从官道直驰而来。雪花簌簌飘洒。分外妖娆。
柳依依浅笑,完颜晟的眸子落在她的眼底,一瞬间浓的化不开,正如自己初见他便心倾暗许。不知道是什么样的人,经历了何种的沧桑,眼底心底才能有那淡然的忧郁,却浓的自己心疼。“终究还是等来了你。”柳依依轻挽完颜晟的手。
将自己的紫色大氅解下,披在柳依依的披风上。
吟画将自己的汤婆子,小心翼翼放入柳依依的怀中。
柳依依逐渐下降的体温终于略微回复。
完颜晟心下一惊“你怎么会如此的冰冷,为什么会没有温度”便把柳依依往自己怀里拉。竭力用自己冰凉的脸颊温暖柳依依不再温暖的玉颜。
他的手触及之处,寒彻骨髓。完颜晟的眸子瞬间便的阴鸷。
他在细心呵护的女子,完颜乌雅束竟然如同儿戏般将她弃之不管不顾,这个背信弃义的东西。
完颜晟此刻完全忘却了一件事情。
完颜乌雅束是自己一奶同胞的哥哥,他的眼中,只剩下见到柳依依时刻的震怒。
他们女真是积弱,但也不是随意任何人都可以践踏的。
完颜晟的恨意积聚如火山一样,觊觎一个天时地利与人和的时刻,瞬间爆发。
他的心纠结成一团愤怒,却望见柳依依胸口触目惊心的殷红。血迹,他的心跟着轻轻一颤。
“怎么会这样?完颜乌雅束没有把你医好么?你们到底遭遇了什么?”他的声音,他的焦急,他的自责,更多的是暴怒。
统统被完颜晟的冷静压抑着,他的语调极度的温和,抱着柳依依的动作分外轻柔。
完颜晟的心,从来没有如今天这般诞生毁天灭世念头的萌芽。
他恨极了。却不知道该恨谁。
柳依依听得越来越模糊,眼前最后一抹却是怀琴泪水津津的梨涡。却伴随着金戈铁马入梦来。
她的意思逐渐开始模糊。
“你没有资格带走她。”完颜晟身后出现了一队骑兵。
正是上次有过一役之仇的耶律阿果。他此刻骑在金雕鞍的骏马上,披着一袭金色绣的白貂大氅。头戴白色貂毛外翻镶祖母绿帽。
眸子无限轻蔑的望着完颜晟。他的姿态依旧是王者的高高在上。
完颜晟缓缓起身,无畏的望着耶律阿果:“他是我的妻子,有没有资格带她走,和你没有丝毫瓜葛。”
完颜晟很厌恶耶律阿果高高在上的姿态。他恨极了他的这种优越感。
“她是你的妻子?唐括氏海澜是你什么?你还记得当年你是如何从我身边将其抢走的么?”耶律阿果始终搞不清楚,自己心爱的海澜为什么会选择卑微不如自己的完颜晟而不选择身为王者的自己。
作为一个王者,他一句话海澜就会回到自己的身边,
女真只是耶律阿果治下的一个小部落。弹丸之地而已。
但是他不可以。他是耶律阿果。光明磊落的耶律阿果。
爱和恨都坦坦荡荡的男子。眼里自然容不得沙子。
海澜不爱他,正如柳依依那天一刀惯胸,决绝的望着自己一般。她的眼神和十六年前的海澜一样,纯真无邪,却倔强坚韧。
他将她的一颦一笑珍藏在自己心中,刻骨铭心的爱,便有刻骨铭心的执念。
可他并不恨,他希望海澜过得幸福,仅此而已。
毕竟他当初那么竭尽全力的爱她,不就是为了给她幸福么?
在不确定的未来,自己心爱的人可以生活的幸福,自己便会满足。
这样心境,这样情怀的男子,白马衣轻裘。
或许在蓟州官道上遇见完颜晟的时刻,自己动过杀心,最终还是放下了。
他的嘴角浅笑,耶鲁阿果觉得自己宛若情圣一般,千里迢迢接到密报,只为了前来一探海澜的夫君。只为了遥望天涯的时刻知道那个女子过得如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