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不准死

“啊——”

天色逐渐昏暗之时，一声歇斯底里的呐喊声响彻了整个谷花。而那嘶哑的嗓音，与其说是呐喊，倒不如说更像是一段撕扯人心的悲鸣。伴随着这悲愤呐喊声的，还有地面那一阵阵如地动山摇般的震颤。

男子跪伏在地上，如同一个疯子一般，朝地面一刻不停的挥舞着自己的双拳。就算两只拳头已经伤痕累累，他也没有丝毫想停下来的意思……

耻辱，胆怯，心有不甘……平凉俊只能依靠着这疯狂的方式来发泄心中的怒火。他今天输的一败涂地。就算是面对着“十字党”的那群凶悍的杀手时，他也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输的这般彻底，输的毫无还手之力，输的如此不光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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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远处平凉俊那疯狂的举动，陌谦也不由得紧要着牙关，他看着心里很不是滋味。哪怕是有点还手的余地，或许也能让平凉俊好受一些。但，这场交战完全就是一场单方面的碾压，实力上的碾压。面对像樱简这样超怪物级别的对手，他们三个人根本就没有任何招架之力。

如此残忍的结果，无论是和樱简实力的上差距，又或是樱简那番气焰嚣张的嘲讽。对于自尊心极强的平凉俊来说，完全就是致命的一击。身为平凉俊的挚友，陌谦能体会平凉俊此刻的感受。他心里清楚，今天的发生的一切，将会让平凉俊永远都无法释怀。因为，平凉俊的自尊，永远都不会允许他原谅今天的这样的自己。

陌谦本是想要上前去说两句安慰的话，但却又不知道能说些什么。因为自己也是那个退怯的失败者。而且，现在过多的安慰，对于自尊心极强的平凉俊来说，也只会让那家伙觉得是羞辱吧。

然而，坐在陌谦身旁的纤石，他似乎不这么想。毅然起身，朝着平凉俊所在的地方径直走了过去。

看到纤石起身离开，陌谦一时间显的有些茫然。呆愣了片刻后，也紧跟上了纤石的脚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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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一番疯狂的发泄之后，平凉俊满头大汗，但也总算是肯停歇了下来。他低埋着脖颈，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整个人松弛的跪伏在地上，模样毫无神气，就如同一只丧家之犬般。而他那两只结实的拳头，此刻也是伤痕累累，血流不止。

“一定很不甘心吧。”

一段平静的话语，从身后飘进了平凉俊的耳朵里。但，平凉俊并不想去理会。光听话音，他也知道了，说这话的人是纤石那烦人家伙。

看到平凉俊不愿意搭理自己，纤石却不紧不慢的从包里取出香烟，点上了一支。看似不识趣的自言自语道：“输的真够彻底的，连还手的机会都没有。就算是面对十字党那群怪物的时候，也没有这么惨过……”

“你这家伙有什么资格来对我说三道四？！你不是一样被吓的不敢轻举妄动吗？！！一个连反击都不敢尝试的胆小鬼！！！”平凉俊暴怒的大吼到。

见到平凉俊被纤石的话激怒，一旁的陌谦赶忙伸手拽住了纤石的手臂，示意他不要再去激怒平凉俊了。

然而，纤石似乎是故意在跟平凉俊较劲儿。他完全不理会陌谦的示意，反手挣开了陌谦的手。

“我是胆小鬼。但，我不是来向你说三道四的……”看着被自己激怒的平凉俊，纤石淡然的咧嘴一笑。

紧接着厉声呵斥道：“我是来让你这混蛋认清现实的！！！”

话音刚落，纤石便直接出手，狠狠的一把抓住了平凉俊的脑袋，用力的朝后一扳。强行将他的视线转向了之前被樱简所击溃的那二十几人……

“你觉得这场内战是他们想要的吗？！你觉得他们在去面对樱简的时候，他们知道自己会输吗？！”纤石愤怒的大吼道。

看着那二十几个人到此时都还躺在地上痛苦的挣扎着，发出那断断续续的呻吟声。平凉俊的喉咙梗咽了……虽然樱简没有取这二十几人的性命，但也被他都打成了重伤。

“他们根本不知道自己会输！因为他们都想赢！！！”纤石暴怒的再次吼道。

“而你呢！你这混蛋明明知道他们会输！却还要让他们去送死！！！明明察觉到了连自己也赢不了对方，却还要执意去送死！！！”

面对纤石的斥责，平凉俊此刻也忍不下去了，他嘶吼着反驳道：“你这家伙又知道些什么？！这就是修罗场！本来就是面对死亡！怕死的家伙，在这种地方是绝对活不下去的！！！”

在听到了平凉俊的辩解之后，纤石却突然间笑了起来，但那笑容却有那么一丝渗人。

随后，纤石用力的将平凉俊朝前一推，松开了抓住平凉俊脑袋的手。

“不怕死？呵呵……”纤石一时间冷静了下来。

“你为什么不去回想一下。两年前的那个夏夜，为什么拼命的想要活下来呢？”

……

纤石的这番话，在激起了平凉俊脑海中的记忆的同时，也犹如一发利箭，击穿了平凉俊的身心，让他顿时哑口无言。的确，那个夏夜，他们所有人都在经历着死亡的考验，所有人都是在死命的挣扎之中，才看到了那一线的生机。

“我没记错的话。你家里，现在就只剩下，你和小怜香两个人了吧。”

当纤石再次开口，并且提及到怜香这个名字时，平凉俊虽然沉默不言，但看得出他那一刻明显动摇了。纤石的戳中了他心中最柔软的地方，他那可爱的妹妹——平怜香。她是平凉俊在这个世界上唯一剩下的亲人。

“如果没有小怜香的存在的话，你这家伙今天一定会死！”纤石坚定的大声说到。

看着平凉俊那两只再次紧攥起的拳头，纤石接着说道：“而你之所以退怯。因为你怕的不止是樱简那如同厉鬼一般的式场……”

“你更怕的是，如果你死了，小怜香以后该怎么办？”

……

再一次，纤石的一字一句又如一根针，深深的扎在了平凉俊的心上。

而一旁一直静默着的陌谦，也被纤石的这段话所触动，或者应该说是惊诧。

他和平凉俊是十几年的挚友，从小到大情同手足。然而就连他也从未察觉到平凉俊最脆弱的地方，却被纤石一个外人给看穿了。这让陌谦感到有些忏愧的同时，也让他打消了想要劝阻这两个人争执的念头。

不知道为什么，陌谦有种感觉。如果是纤石的话，或许能帮助平凉俊跨过这道坎……

……

“呵呵…呵…”这时的平凉俊却发出了一阵阵阴森的冷笑。“开什么玩笑？……那个没心没肺的死丫头才不会在乎我的死活！我也根本不可能会去在乎她！”

看着平凉俊如此冷漠的态度，纤石却也微微一笑。接着厉声呵斥道：

“那你告诉我！！两年前的那个夏夜你为什么会退怯？！季太阳不是你情同手足的兄弟吗？！你刚才为了这二十几人，拼死都要去向樱简复仇！难道他季太阳不值得你舍命吗？！”

……

当“季太阳”这个名字再次出现的时候，空气仿佛凝固了一般。

这个记忆深处的名字……无论是平凉俊，还是陌谦，又或者是纤石，一时间让他们黯然神伤。

纤石说过的吧，他会永远记得那个夏夜一起并肩作战的人和对手。

季太阳，便是那次“拔旗行动”唯一没有存活下来的人。他和平凉俊，陌谦是国中时期的好友，三个人的关系如亲兄弟一般。然而，残酷的是，在那次行动中，季太阳面对的是“十字党”除了城瞬以外的“最强战斗力”。和“拔旗小队”的成员一样，身为“十字”一年级新人的——烟月景。

尽管当时，季太阳也是小队中除了银谷外综合实力最强的人员，但也在同烟月景的交战中，不幸战死……

……

“……说这些废话做什么？你不是要让我看清现实么。”

平凉俊那沙哑的嗓音中夹杂着些许的震颤。其实，泪水早已在他的眼眶里打转。那是一段他不愿提及的回忆，一段让他一辈子为之愧疚的伤痛。

“现实就是，你赢不了樱简。”

“明明背负了这么多东西，就给我好好扛起责任来啊，混蛋。”

“为了这二十几人。为了不让小怜香一个人活在这世界上……为了季太阳……不准死！”

纤石这极为镇定的一番话，让泪水悄然无声的从平凉俊的眼角滑落……就连一旁的陌谦也为之泪目。

他们能体会得到，纤石那一字一句中所传递出来的信念，那是一种极其遥远渺茫的希望。但，就是这样渺茫的希望，却让他们能为此执着的走下去……

……

“或许……我……就不应该踏入修罗场。”

平凉俊梗咽的话音中带着一丝哭腔。他深埋着头，眼泪止不住的从他脸颊两旁滑落。

但，这也仅仅是一段，来自他内心深处最无力的忏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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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年前的那个夏夜，平凉俊眼睁睁的看着偏体鳞伤的季太阳倒在了自己的面前。迟来了一步的他，那一刻无能为力。严重的伤势让季太阳连话都还未说出口，就吐血暴毙……

而那个杀手就驻足在不远处，对这一切冷眼观望。

看着自己出生入死的兄弟死在自己的面前……那一刻，复仇的烈焰蹿满了平凉俊的胸腔，他脑海内只有一个念头——替季太阳报仇，为自己的兄弟手刃了眼前这个“十字党”的成员。

愤怒与悲痛吞噬了平凉俊脑海中残存的一丝理智。尽管他也刚经历了一场生死较量的苦战，精疲力竭的他或许根本没有任何的胜算……但，平凉俊还是义无反顾的冲向了那名杀掉季太阳的“十字党”成员。

然而，一场为了复仇的腥风血雨的大战并未展开……

平凉俊退怯了。

原本抱着必死的决心，冲向对方的平凉俊，却在途中停了下来……他瘫软的跪倒在了地上，失声痛哭。

他在冲向对手的那一刻，他的眼前，却看到了自己的妹妹——平怜香。

因为这一去，他必死无疑……

是为了逝去的人而死去，还是……为了活着的人，背负着一切活下来。

就如，烟月景当时说的那句话——“你这样的人，不配踏入修罗场。”

在平凉俊放任烟月景离去的那一刻起，就注定了他这辈子都将背负着愧疚苟活在这个世界上。

……

那可是，和他如同亲兄弟一般的季太阳啊。

（本章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