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番乱斗,大面包向后跃开,沉吟道,“这不是醉罗汉拳。”
沙僧一笑,“的确,这是在下自创的醉酒拳。世上醉翁,多有叫嚷哭笑、手舞足蹈者。方才的拳法,便是在下从醉汉癫狂行止中悟得。”
大面包笑道,“你咋不学点好的?有的人喝多了绝不撒酒疯,只安然睡觉,连呼噜都不带打的。”
“好,我就学好的。醉酒之状态二。”沙僧说罢向后倒去,四仰八叉,双目闭合,呼吸均匀,似真的睡着了。
大面包自语道,“你既睡了,在下可不奉陪了,小心着凉。”说着,转身便行。哪知才走出数步,便赫然看到对方横躺面前,拦住去路,竟不知其是如何移到的,身法之快,简直匪夷所思。“怎么,舍不得我离去么?”右臂微扬,一股劲风扫去。
面对攻击,沙僧全然不为所动,眼看将被凌厉如刀的风刃割到,轻轻巧巧一个翻身便即躲过,同时还吧唧了几下嘴。
大面包双掌合十,无数水线挂着风声如针般向对手刺出。然而在其周身二尺处便颓然落地,显然有一层无形气壁护住。他飞身探掌往其胸口拍落。
沙僧抬手一拂,似是驱赶惊扰其好梦的飞虫,便将来招化解。
一时间大面包掌按、拳击、肘撞、足踏、腿扫、膝顶,或轻灵、或雄浑、或内敛、或狠辣,然而皆被对方漫不经心的拦躲开去,其移动时依旧倒地不起,且不出方圆九尺内。又过十数招,自己反被弄得手忙脚乱,向后飘出,对手却也不趁势而上。此刻他逐渐明白,“只要自己不去主动招惹或者意图脱离此地,对方便不动,其目的显然是要将自己困在这里。”念及于此,再次纵身攻敌,这次其意却不在伤敌,而是迫使对手起身。
十招过后,沙僧蓦地一个鲤鱼打挺,飞腿向对方踢去,起身与对方斗在一处。
大面包见攻势奏效,心中一喜,片刻之后,却不禁叫苦。只见对手招式怪异,身法飘忽,劲力却又大得出奇。心道,“这与其说是醉拳,毋宁说是睡拳,不,简直就是撒癔症!”打了一阵,他已看出,对方并非假寐,而是真的睡着了,这是门极高明的神游之法。如此一来,其脑中一片空明,全无杂念,只有拦截住自己的心思。是以出手之际,随心而动,鬼神难测,又由于激发出潜力、且精力专一的缘故,力道极是骇人。同时可一面对敌一面睡觉休养精神,消耗小而威力大,用于持久战最妙不过。“得让这和尚醒酒!”念及于此,大喝一声,“开饭喽!”
这一声响如虎啸龙吟,高亢激越,直震得河水倒涌。沙僧晃了晃头,身体轻微抖动,随即睁开惺忪的睡眼。竖指赞道,“阁下这招河东狮吼可当真了得!”
大面包叹了口气,“你总算睡醒了。”
沙僧一笑,“你不是说让我学点好的么,安分的睡觉,还算文明吧?”
大面包苦笑,“我宁愿你像之前那样撒酒疯。”
“你刚才喊道,‘开饭喽’,打了半天确实也饿了,正好我这儿有酒。”
“你有酒我却没有故事。”
沙僧摆手道,“故事是酒酣耳热之际、杯盘狼藉之后的消遣,此刻有吃的才最妙。阁下方才不是说请我吃烧花鸭、蒸熊掌、炸丸子之类的么?”
“你此时不宜吃这些油腻的。”
“那吃什么?”
“什么都别吃,先醒酒!”大面包说罢口中喷出一道黑液。
沙僧见其颜色黯然,怕有剧毒,屏住呼吸远远纵开,半晌才长出口气,微闻一阵刺鼻气息,登时感到腿脚酸麻沉重,似灌满了铅一般。随即恍然道,“醋!”
大面包一笑,“不错,亏你还能站得住。”
沙僧笑道,“你真是个醋坛子。”
“怎么还不倒呢?”大面包疑惑的自语道,接着哈哈大笑,“可惜你是个酒坛子,醋能解酒,酒亦能化醋,难怪这招对你无效。”
沙僧道,“饺子就酒,越喝越有,你这里有醋,我这里有酒,唉,你若有饺子便好了,如果再有蒜简直就...啧啧...”说着面上浮现出陶醉之色,仿佛置身于天堂中。
“我这里没有饺子,有肉饼,你要么?”
“肉饼?什么馅儿的?”
大面包“切”了一声,似乎颇为鄙夷对方的孤陋寡闻,“天上地下,由古至今,只有一种饼才配称作肉饼,那就是猪肉大葱馅儿的。”
沙僧若有所悟的点了点头,“没错,韭菜鸡蛋什么的都叫做馅儿饼,但猪肉白菜的多放肉、以及牛肉大葱的,难道不能称作肉饼么?”
大面包摇头,“只有猪肉大葱才是王道,二者缺一不可,其余的就算全是肉,也不能算作肉饼。”
沙僧有些迫不及待道,“理论层面的东西就讲到这里吧,快些拿出来才是。”
“天上掉肉饼!”大面包说着单掌一立,只见一物从上空缓缓落下。虽然不能断定是否为肉饼,但确实是一张饼,只是却嫌太大了,直径足有五丈。
沙僧笑道,“我怕没有这么好的肠胃...”话未说话,那饼下坠之势转疾,快如厉闪,砰的一声,将之拍在下面。
大面包虽也在攻击范围内,却因早有准备,于千钧一发之际纵了出去。他微笑道,“我和的面,硬如金铁,你纵有神功护体,怕也难免损伤吧。”忽然,见那饼并未落地,且逐渐上升,笑意在脸上慢慢凝结。
那饼嗖然而落,沙僧不及闪避,凭借神力以双臂将之托住,饶是如此,身子也被砸入地中,手臂亦屈了下去,后来凝聚真力,才又将之举起。他苦笑道,“这肉饼不吃也罢,实在难以消化。”
大面包笑道,“那你想吃什么?”
沙僧将奋力将大饼扔到一旁,一声轰响,沉渣泛起。此时,他也已从土中跳出,淡然一笑道,“我想吃面,最好有葱花炝锅,再卧俩鸡蛋,点点儿香油。”
大面包爽朗道,“好!我请你吃面,你请我喝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