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乎八戒的意料,大面包非但没有捣乱,反而全力配合,将自己的诙谐言语烘托得淋漓尽致,两人初次合作,却是水乳交融,相得益彰。一时妙语连珠,包袱不断,然而直至最后,没人露出一丝笑意,反而面有神态悲戚。
八戒怅然若失,虽然如此,仍不忘向观众鞠躬致谢,对于艺术,他一向严谨。
其实众人发自内心的想笑,却不由自主。
太白金星淡然道,“好一招‘黯然销魂’,玉面老弟,这样未免有失光明吧?”
玉面豚笑道,“兵不厌诈,况且约定中也未说明不可从旁干预。”
众人心道,“对方如此说,倒也并非强词夺理。”
原来那“黯然销魂”乃是通过渲染气氛,令人心情凄苦、面有愁容的一门功夫,发动时悄无声息,中者亦浑然不觉。但它临敌时除了让对手显出一副晦气倒霉相之外,全无效用,是以很少有人问津,至于破解之法,更无人去费心钻研了。正因如此,在场高手在全神戒备之下,仍为敌所乘,且无计破解。
“我输了。”八戒从怀中摸出个小包,抛给玉面豚,随即飞奔而去。
玉面豚掂了掂,笑道,“这分量怕有三十三两。”说着扬手掷出。“啪嗒”一声,轻轻落在敖广身前的条案上。“我等来得匆忙,借花献佛,权当寿礼吧。”
敖广一笑,“那可多谢了。”
吕纯阳道,“我看天蓬离去时的样子,有点儿...”
“销魂么?”秦广王笑道。对方的招数一解,他脸上又浮现出难测的笑意。
“不,是黯然。他不会想不开吧?”吕纯阳不无担忧道。
三藏自语道,“悟能心胸开阔,当不至于如此。”然而终究放心不下,便告了失陪,追了出去,同行的还有沙僧与小龙。
敖顺道,“其实他并没有输,且不说其火爆而不失稳健的台风与响亮不息的包袱,光是那段如珠落玉盘的贯口,便足以震铄古今,那是有人阻碍的缘故。”
太白金星叹息道,“是啊,可是一个人在某些方面达到极高境界时,对自己的要求会严苛到不可理喻的地步,不论任何理由,绝不允许有分毫差池。于相声一道,天蓬向来自负的很,失落也是难免的了。”
敖顺颔首,这份心情他感同身受,虽然其幽默才华并不如自己想象的那般高明,但对相声的执着与热爱,他并不比对方少。
悟空冷笑道,“各位也不必杞人忧天了,我看他不过是心疼输掉的钱罢了。”话音方落,只觉在场众人的目光纷纷聚集到自己身上,其中分明包含着疑惑、责备、鄙视、惋惜...
“师弟伤心离去,同伴追出,那猴儿却安然不动,意态闲适,而且出言嘲讽,表现出一派倜傥不群、超然洒脱的样子,这样的人,纵然不是铁石心肠,不也太不近人情了么?”一些人如此想着,自然向悟空投去怀疑谴责的目光。另一些人心中虽无此想法,却也不甘人后,随波逐流的凑个热闹。
八戒在其心中意味着什么?师弟、冤家、知己、路人?连悟空自己也说不清。同行时,感觉酸酸的、甜甜的、涩涩的、还有点咸,当然,有时也没有滋味,清淡如水。他心中暗道,“毕竟兄弟一场,俺自然不会凉薄到不关心那呆子,若说如何放在心上,却也谈不到。”或者他只是不愿承认那份隐于心底的情愫,又或者习惯于以另类的方式表达出来。
众目睽睽之下,悟空亦感到如坐针毡,“那什么,我也去看看。”说着,匆匆走出。
凭着对气息的感应,悟空轻易的在一僻静处寻到八戒,三藏等亦环顾左右。他悠然道,“方才一副丧家之犬的样子,咋啦?心疼银子了?”
八戒叹息道,“不知我者,谓我何求?那些阿堵物俺向来看得很淡。”
“那就是伤自尊了?”
“自尊?那不过是心胸狭隘之人的借口罢了。”
“那你...?”
八戒傲然道,“我是一时内急,要去小解。”
悟空不屑道,“去个厕所,你神气什么?”
“唉,水晶宫的厕所,可当真哪找。”八戒抱怨道。
“你,你不会随地方便吧?”悟空惊道。
“所幸后来找到了,呶,就是那里。”八戒指着左近最为雄伟壮丽的建筑道。
悟空颔首道,“不愧是水晶宫的茅房,果然气派。”正说着,却见万圣老龙等人一闪而入。笑道,“看来他们也去方便了。”
小龙道,“不知这段时间,厅中发生了什么,他们何以中途离去?嗯,也许是不欢而散,或者真是去方便,又或者另有诡计。但对方豪迈桀骜,去厕所挖个陷阱这类鼠摸狗盗的事情是断然不会做的。”
悟空道,“我去探个究竟。”
三藏待要阻拦,已然不及,众人只得随之而去。
几人凝神戒备,小心走进,以防对方暗中偷袭。里面雅致整洁,四处查看,却无半分人迹,顿时疑心大起。遂决定不再探查,而是火速将此讯息带回参详。才走到听涛堂门首,却听大伙儿惊呼道,“留步!”“不可!”三藏等一愣,顿住身形。
敖广道,“各位不可靠近,我等已被困结界中。”
悟空等心中暗惊,不想片刻之功,形势竟急转直下。他无暇问及此中情由,果决道,“先破了结界再说!”言罢,运力于臂,便要动手。
敖广道,“这结界只能从里面打开。”
悟空变色道,“龙象印?!”
敖广点了点头。龙象印乃是一门极为霸道的结界,迅猛坚牢,除施术者本人外,任谁也难以从外攻破。“合我等之力,五个时辰内也可脱困了,众位倒不必担心,只是不可过于接近,以免被卷入其中。”
八戒道,“对了,万圣老龙等去厕所了。”
“当真?!”声音竟略带颤抖,被困结界中,敖广仍沉着镇静,此刻却露出骇然惊惧之色。对方何以会在今日前来,又为何会用结界将自己困在这里而不加害,种种疑团,一时尽解。“嘿嘿,原来是为了拂逆尺,五弟,你打得好算盘!”他凄然苦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