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啷”“当啷”,老翁将铁条抛在儿子身前,吩咐道,“将之折断。”
两人疑惑的拾起,一脸茫然的望着父亲。
老妇道,“孩儿他爹,你这是做什么?”
老翁语重心长道,“他们能将竹筷掰断,是因为其材质自身不够坚密,不够团结,若如此,即使是一把捆到一处,也不过乌合之众,不足道哉。相反,构成铁条的物质紧密团结,进可无坚不摧、无往不利,守则固若金汤、坚如磐石...”
“咔吧”“咔吧”,小指粗细的铁条应声而断。
老翁为之语塞,怅然低语道,“这...这他娘的没道理啊。”
老妇安慰道,“想必是其本身结合紧密不足的缘故,才被外力折断,并非咱们孩子蛮力的结果。”
老翁频频颔首,深以为然,“阿花,你说的是。”
老妇如遭雷击,浑身剧震,面泛红潮,羞赧道,“老头子,你很久没叫过奴家的小名了。”
老翁沉声道,“严肃点儿,没看孩子在旁边么。”
小黄道,“爹,孩儿们已经言归于好了。”遂将事情详细述说一番。
老妇道,“咱们一定要好好报答恩公,只是茫茫人海,哪里去寻呢?”
老翁淡然道,“算了,像那等高人,本不图回报。咱们只要过好自己的日子,牢记这份恩情便够了,不,或许连记也不必记的。但眼下有件事却是迫在眉睫。”
大红道,“向王老二要回您送的那两坛好酒么?”
老翁鄙夷道,“小家子气!当然是摆几桌宴席,庆祝咱们的团圆和美,并酬谢奔波费心的高邻啦。”
小黄似猛然想到什么,“娘,方才在您身边的那几人是...?”
老妇喜动颜色道,“好教你们得知,这几位可是大大的有名...”说着欲转身介绍,身后早已空无一人...“呀!人呢?”
大红道,“走有一会儿了。”
老妇感伤道,“他们明明答应过我的,唉...”
“这是什么?”老翁说着从地上捡起一张纸来,“这人的字写的还不如我,瘦如麻杆,不过倒也硬朗。”他指着上面的“孙悟空”三字笑道。
众人围拢过来看时,纸上赫然写着形体各异的几个字,分别是:唐三藏、孙悟空、沙悟净、小白龙。
“这是什么?”大红奇道。
老妇微笑道,“这是赠给娘的签名,那几位真是信人哪。”
“人无信不立。”一雍容和蔼的老者向身旁的虬髯大汉道,说着,正与三藏等擦肩而过。
三藏蓦地驻足回首凝望。
“师父,您看什么?”小龙奇道。
“哦,没什么,只是觉得与那老者似乎认识,莫名感到很亲切,很熟悉。”
悟空眯着眼睛注视那老者好一阵道,“他好像一条狗哎。”
经他一说,众人只觉那老者的背影显得说不出的落寞,心中不由泛起一丝惆怅萧索、感伤怜悯之情。
沙僧道,“老者身旁的大汉像极了方才两位施主所说的和事佬,莫非...”
忽然,一人从道旁闪出,向那两人笑道,“师父、大师兄,想不到你们竟先相会了。”
小龙失声道,“抢咱们包袱那人!”
说话的正是宰我。
几人心中猛然一震,宰我既称那人为师父,他岂不是开儒家一派,为无数学子所景仰,被后世尊为万世师表的孔丘老夫子么?
“没错,他就是一条狗,丧家之犬。为了自己心中的理想,奔走四方,惶惶不可终日。知其不可为而为之,虽屡遭挫折,却百折不回。高山仰止,景行景止,瞻之在前,忽焉在后,斯何人哉!”三藏说这话时,一脸庄重,语气中充满着崇敬。
“哈哈...”前方传来孔子的爽朗的笑声。“仲由,你为旁人排难解纷,这事做的很好,不过方式略嫌粗暴了些。”
悟空心中暗道,“是了,宰我称那虬髯大汉作大师兄,他自是子路了(仲由,字子路),其人豪迈磊落,勇猛果敢,促成老妇一家和睦之事,多半出自他的手笔。相传其剑术通神,粗粝质朴,不事雕琢,有若浑金璞玉,故在十剑豪中号为‘剑璞’。观其气度,沉稳爽健,端的名下无虚。”
孔子师徒闲谈着,由于距离不远,三藏等听力又极佳,是以对方话语,一句句清晰的传入耳内。
此时,只听宰我道,“墨夫子与公输先生决战今朝,咱们不去凑凑热闹么?”
孔子道,“故人相逢,自要切磋琢磨一番,让他们静享这份喜悦吧,我等若去,岂不蛇足么?”
宰我叹了口气,“师命难违,您去哪里,弟子追随也就是了。”
子路道,“师弟,你方才做什么去了,怕又不安分了吧?”
“哈哈,倒是番不错的经历。”
望着对方渐行渐远的身影,三藏道,“小龙,你看出了什么?”
小龙默然半晌,“希望与朝气。”
三藏微笑点头,“若没有他们的话,世间恐怕将是另外一番光景了。”
说话间,孔子等已混迹于过往人群之中,消失在几人视线中。
“师父啊,你身为佛门弟子,对孔夫子如此仰慕,不怕旁人说你背叛本教么?”话音才落,八戒笑呵呵的出现在众人身旁。
三藏道,“悟能,你回来啦!”喜悦之情,溢于言表。
小龙陡然间看到对方肩上的包袱,惊道,“二师兄,您竟从孔门十哲此等高手中将此物取回,了不得啊!”
悟空心中也是一震,自忖即便亲自出手,也未必能将包袱夺回,难道那呆子的功夫竟高明至斯?
八戒摇头道,“你们说错了,我与宰我并未交手。不想那家伙也是我这样的可爱可敬之人,我们谈的十分投机,大有相见恨晚之意,取回它自然也是水到渠成了。”说着,将之抛到沙僧手中,笑道,“不辱使命,完璧归赵。”
小龙暗自点头,“这倒也不足为怪,两人都是一般的惫懒顽劣,可谓那个什么味相投了。”遂道,“二师兄,你们都谈了什么啊?”
“美食、人生、哲学、信仰、当然,还有女人。”
沙僧解开包袱,衣物依旧,只是干粮已不见踪迹,不由轻噫一声。
“哦,谈的快活时,佐兴吃了。”八戒轻飘飘的抛出此语。
沙僧叹息道,“看来咱们要提前要饭了。”
“沙师兄,是化缘才对。”一旁的小龙提醒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