悟空悠然道,“方才那人正是宰我,当年我们曾有一面之缘。况且除号为‘剑惰’的他外,恐怕再无第二人能发出如此慵懒散漫、率意无方的剑气。”
小龙道,“他为什么要抢咱们的包袱呢?”
悟空道,“这人做事往往出人意表,或许只是穷极无聊而已,唯一肯定的是绝无恶意,所以...”
三藏长出口气,安然道,“所以咱们只要在此等八戒的消息就好了。”
悟空点头微笑,“正是如此。”
话音才落,只听不远处传来苍老、撕心裂肺的哭声,众人忙闻声赶去。
这声音颇为突兀,悟空不忘提醒道,“小心有诈。”
大伙儿点头,毕竟他们因为热心肠好帮忙而吃的亏、上的当太多了。
循声而至,却是个衣着朴素的老妈妈在伏地大哭。
悟空在一旁感知,发觉无异,多少放下心来。不过最近屡遭变故,发现自己的探测能力在真正的大高手面前几乎一无是处,故此仍暗自戒备。
三藏毫不犹豫的将老妇扶起,关切道,“老人家,您怎么了?”
映入老人眼帘的是四张丑俊不一,容貌各异的面孔。若按以往的套路,乍见悟空沙僧等狰狞模样,对方必定惊恐莫名,直到予人亲和可靠之感的三藏做出解释,“我们并非妖怪,是唐朝来的和尚...”才让见者惊魂略定。
然而老妇的表现却出乎四人意外,她先是止住哭声,随即带着三分不信、七分惊异、十二分的喜悦道,“你们莫不是取经归来的和尚?!”
“阿弥陀佛,正是贫僧等。”
老妇破涕为笑,“哎呀妈呀,太好了。”如孩子般好奇的指认道,“您是唐僧、这小个子是孙猴子、那晦气脸的是沙和尚、哎?猪八戒咋变得这么帅了?你们的白马呢?”
小龙笑道,“难得您还记得我这匹没有存在感的白马,二师兄有事出去了。”
老妇点头,“难怪哩,老身就想嘛,猪八戒肥头大耳的,怎会突然这么俊俏了。真荣幸啊,见到各位,你们的事迹可谓家喻户晓、妇孺皆知。尤其唐长老,更是我们这一带中老年妇女的偶像。”说着,多皱的脸上竟掠过一抹少女般娇羞的绯红。
三藏微笑道,“承蒙众位施主错爱。”
老妇兴奋道,“老身不是做梦吧?”言罢,在悟空瘦骨伶仃、毛茸茸的大腿上狠力捏了一把。
悟空惊呼一声,疼得呲牙咧嘴,气得抓耳挠腮,待要发作,见师父向自己摇头示意,这才作罢。强忍怒气道,“老人家,您做什么?”
老妇自语道,“知道疼,看来不是做梦。”
悟空眯缝着火眼金睛道,“您怎么不抓自己?”
“我怕疼。”
“混蛋啊!”悟空握拳暗骂。
“对了,各位可以给我留一张签名做纪念么?”老妇央求道。
三藏一笑,“这事好说,老妈妈,您方才因何悲伤呢?”
闻听此言,老妇喜容顿消,紧紧握住对方柔润的手焦急道,“唐长老,各位,求求你们救救我两个孩子吧!”
三藏道,“两位令郎怎么了?”
老妇长叹一声,“他们要打起来了,我的老伴儿气得病倒,老身也劝阻不住,一时无法,想上吊一了百了...”
小龙急道,“老人家凡是要想开,不可寻此短见啊。”
悟空悠然道,“她不会的。”
老妇奇道,“你咋知道?”
悟空笑道,“您怕疼。”
老妇叹了口气道,“是啊,上吊怪憋得慌的,太难受了。老身怨恨自己的软弱与无力,进退两难,这才哭了起来。”
沙僧安慰道,“老人家也别太在意了,即便是圣人与仙佛,也有畏惧与无奈的时候,正视它,冷静下来,寻找解决的办法才是正途。”
老妇道,“听大和尚这么一说,老身心绪好多了,不过您拿我同圣人相提并论,实在不敢当。”
“额,我并没有那个意思。”
三藏道,“两位令郎因何会要大打出手呢?”
老妇叹息道,“这要从唐王月前颁布的条令说起。各家不再按户征税,而是按人口征纳。”
三藏点头道,“这是陛下抑制人口增长,提高税收的手段,好在如今国富民殷,于百姓也无甚负累。”
老妇道,“话虽如此,我两个孩儿却借机提出分家,除去我们夫妇那部分,剩下两人全部均分,便是一粒花生也分作两半。然而哪能分的如此平均呢,风波也便因此而起。”
小龙道,“官府不管么?”
老妇叹道,“唉,如今的官老爷,远不如开国初负责了,这些细琐小事他们是不管的。”
“那邻居总会协助调节吧?”
“邻里的情分倒是有,但外人又好多说什么呢?我们隔壁的王老二,是个教书匠,他拿出根筷子分别让我两个掰...”
沙僧道,“不愧是饱学宿儒,此中大有深意。古语云,独木难支,一根筷子容易折断,但两根、三根,团结到一处便难以撼动了。所谓兄弟同心,其利断金。这是劝诫两位令郎不可争执,和睦相处,同心协力才是。”
老妇苦笑,“是啊,想法本是极好的。哪料他俩颇有膂力,七八根筷子聚到一处也毫不费力的掰折。五六十支筷子糟蹋个干净,王二仍一筹莫展,最后摇头晃脑的连声叹息着‘朽木不可雕也’去了,也不知是说我家筷子质量不好,还是说我那两个儿子不成材。”
悟空满不在乎道,“我当是什么事,此事包在俺老孙身上了!”
老妇感激道,“孙长老若能令他们和解,老身愿为几位师父牵马坠蹬。”
悟空笑道,“若如此,则还须烦您先赠送我等一匹马。”
小龙道,“我还变作马好了。”
沙僧道,“那也不行啊,牵马是二师兄的职事呢。”
悟空道,“闲言少叙,事不宜迟,咱们还是快去吧。”
三藏不无担忧道,“徒弟啊,俗话说,清官难断家务事,此等事最是错综复杂,纠缠不清,比不得降妖捉怪,你脾气火暴,能...”
悟空笑道,“俺老孙生平最会解斗,眼前小事,不在话下。”
“那八戒回来找不到我们该如何是好?”
“那呆子自会依着气息寻至的,倒是咱们,去之前还要做一件事。”悟空笑望着师父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