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渐深,旅人的闲谈仍在继续。
“此时此刻,似乎少了点什么。”八戒沉思道。
一旁众人正凝神听师父讲述生动有趣的佛法小故事。
见自己的感慨不被理会,八戒自语道,“哦,少了女人。”
悟空打趣道,“你拉倒吧你,这深更半夜、荒郊野外的,有也是女鬼。”
八戒笑道,“女鬼也不错啊,她们常常和俊俏书生上演一段段缠绵悱恻、可歌可泣的爱恋故事。”
悟空不屑道,“呆子,人鬼情未了的庸俗小说你看多了吧,再说咱们这里只有和尚,没有书生。”
“虽是和尚,却不乏倜傥潇洒者,比如小龙、师父,我就更别说了。”
沙僧认真道,“至于二师兄你,的确不必说了。”
“老沙你啥意思?”
忽然,一股淡淡的幽香飘入鼻端。
小龙道,“这香气好怪,既不是花香木香,亦非药香檀香...”
八戒世故的说道,“这是女儿香。”
“女儿香?”
“没错,天生丽质的绝代佳人,与生俱来的体香。”
话音才落,外面传来女子温柔甜美的声音,“请问可以进来暂避严寒么?”
八戒喜动颜色,忙欲出去相迎。
一旁的沙僧轻轻摇头,低声道,“小心为好。”
悟空点头,“没有妖气,只是普通人而已。”
三藏温言道,“女施主请自便。”
帐帘微动,女子缓缓步入。来者体态婀娜,眉目如画,虽着一身粗布衣衫,却难掩其清华气质,反更增风韵,在柔和珠光的辉映下,朦胧婉约。“承蒙几位高僧寒夜收留,小女子不胜感激。”说着,轻轻福了一礼。其言谈行动大方得体,迥非寻常农家女子,倒似是诗书之家的小姐、富户显宦的千金。
三藏双掌合十道,“出家人与人方便,女施主客气了。”
“女菩萨,天这般晚了,你如何孤身至此?”八戒问道。
女子顿时面现绯红,窘迫不堪。
八戒会心一笑,“背着父母出来的吧,是不是要去寻情郎?”
三藏微嗔道,“悟能,不可唐突。”
女子羞赧的点了点头。
八戒笑道,“我就知道,年轻人嘛,为情所困,私奔出走,可以理解。”
说话间,那女子宽去外衣,一面用手扇着,一面连声道热。也许帐内太过温暖,她香腮潮红,又兼微露肌肤,愈显娇美。
三藏暗想,“这女施主也似是个知书懂理的,如此举动,未免疏忽。”正想着,却见那女子坐在小龙身旁,挨挨擦擦,面带春色,杏目含情。三藏一惊,“如果方才是无心之失的话,那么现在可有些不妥了,莫非她是妖怪?不会,悟空既说不是,便断然不是,凭其火眼金睛及敏锐的感知力,怎会出错?那么是欲试探我等定力、化身美女的仙佛?又或者那女子为人本就如此?”
悟空等见此,也均感诧异。一时只苦了小龙,他虽有些青涩,本性却也爽朗率真,只生性不惯与异性接触,平日同少女说话也会嗫嚅面红,对方这般挑逗亲昵,他如何受得。待要推却,又担心冒犯,只得落荒而逃,远远躲到一旁。
女子笑得花枝乱颤,媚声道,“我又不会吃人,男子汉大丈夫竟比女人还害羞么?你说是不是?”说着,望向沙僧,慵懒的倒在其怀中。
沙僧淡然一笑,“我小师弟是君子。”
女子腻声道,“你呢?”
“我是沙和尚。”
“奴家好看么?”
“好看。”沙僧依旧面不改色,声音淡然。
“那你怎么不动?”女子眼神愈发朦胧迷离,并以手勾住对方的脖子。
“好,我动。”说着,以硬挺如针的大胡子在对方吹弹可破的脸上用力蹭了几下。
女子顿觉面颊生疼,尖叫一声弹起,跌足道,“木头!”
八戒眼睛眯成两道细缝,垂涎笑道,“俺不是木头。”
女子笑道,“我就知道,你是个解风情的。”说罢,轻轻环住对方脖子。
八戒得意道,“岂止解风情而已。”说着,肉乎乎的大手在对方肩头轻抚。
“你在我身后蹭什么?”女子笑问。
八戒哼唧道,“也没什么,不过是从鼻子里抠出来的...”
女子仿佛被毒蛇咬到,猛地跳起,闪目看被抚摸的肩头处,并无异物,这才定神,幽幽叹息道,“你也是个呆子。”
八戒笑道,“你怎么和那猴子一个口吻。”
女子道,“那位瘦小师父倒似个好汉。”她轻移莲步,向悟空走去。
悟空见对方撩拨自己,气得抓耳挠腮,呲牙低吼。
女子吓得倒退几步,摇头道,“虽是豪杰气概,却嫌粗鲁,不懂得怜香惜玉。”叹息一番,又向三藏走去,低语道,“最好的总要留到后面。”
八戒抗议道,“你眼光不怎么样啊,我居然排到那猴子前面,难道还不如他好么?”
女子笑道,“你们四个排名不分先后。”
“阿弥陀佛,多谢女施主夸赞,不过还望自重。”三藏双掌合十道。
“如花美眷,长老便一点也不动心么?”
“贫僧之心静如古井,寂如死灰。”
“只是古井亦泛涟漪,死灰也可复燃,何况人心?”
“我心匪石,不可转移。”
女子叹息道,“青灯古佛、粗茶淡饭、枯燥经文有何意味?”
三藏淡然道,“贫僧安心于此,我心安然,便是乐境。”
女子摇了摇头,“我看不若...”
三藏断然道,“女施主不必多言,你虽貌美,于我眼中也只是粉骷髅而已。”
女子一震,面上闪过一丝讶异之色,自语道,“已经被看穿了么?”
三藏愕然道,“看穿什么?”
女子一笑,“事到如今,也没有掩饰的必要了。”话音方落,身躯微颤,娇嫩的肌肤逐渐腐蚀剥落,露出惨白的骨头。
悟空摇头,“这次竟看走眼了。”
此时,美貌佳人已杳无踪迹,空荡的衣衫内只余一架骷髅。
师徒五人神情泰然,不动声色的将对方围在当中。
悟空赞叹道,“师父,您真是深藏不露啊,竟看破对方的本相,老孙以后也不必夸口什么火眼金睛了。”
三藏苦笑,“为师只是想说美貌的女子于我只是红粉骷髅,不想她真的是架白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