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我第二次来仙女坡,依旧是满目芳华,清香盈鼻,站在万花丛中我抬头北望,隐约可见庭璧一峰的轮廓,就如同倚在蔚蓝色的天空中,如此惬意舒适,看得我油然生出艳羡之感。
“如果不是星慕在那里的话,你还会不会这样痴看着它?”冷不防地,身后响起一个清淡淡的声音,我转过身,只见一身白衣的倾星临风而立,长发四散飘扬,宛如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
我低头看着脚边盛开的一丛木芙蓉:“他怎么没来?”
倾星向来纯净的眸子里此刻闪着幽冷的光芒:“来不来都是一样的,他不会助你,如果有必要的话,我们会选择秦都。”
我微微一笑:“毕竟相识一场,不考虑一下么?”
闻言她“唰”地一下抽出手中的飞虹剑横在我颈间:“你走吧,趁着一切都还未发生,现在走还来得及,否则……”
我脚尖一点,向后掠开了数丈:“有生之年也仅此一次来忆情谷了,决不能就此而归,既然你们这样执意,那我也只能出此下策了。”
说毕衣袖一扬,长长的白绫霎时向她缠了过去,飞虹剑“叮”一声掉落在地,我停下动作,考虑到勒得太紧的话星慕肯定会介意,因此便暂时把她放在了蔷薇花架上,用花藤轻轻绑了一圈,然后拾起地上的剑,从眉心开始比划,接着是脖子,最后到心口,摇头叹道:“不论伤了哪一处地方,星慕肯定都得伤心死,用你来威胁他真是太对了,他一定会答应我的,不信你等着看吧。”
嘴里这么说着,手上也终于确定好了地方,锋利的剑梢就指在她的心窝处,想必此情此景一定会让星慕手足无措,继而言听计从,思及此目光无意瞥过庭璧峰,依旧是湛蓝的一片,倾星静静看着我,微笑开口:“你在紧张什么?”
我刚欲回答,眼前忽地闪过一道炫目的光芒,紧接着便听倾星开口叫道:“我在仙女坡,星慕快来救我!”
我立刻反应过来,握着剑的手不禁加了几分力度,同时再次北望庭璧峰,只见须臾之间已换成了一派金色澄澄的景象。
冷不丁觉得哪里不对劲,倾星刚才说得没错,我确实有点儿紧张,多年不用剑,生疏了许多,但也绝对不会像现在这样完全失控,那飞虹剑似是受到了什么召唤,竟要对自己的主人不利,可恶的是我居然握它不住,情急之下脱口喊道:“还不赶紧躲!”
倾星无动于衷看了我一眼,缓缓道:“不要白费力气了,飞虹被我施了咒术,不见我的血是不会停下来的。”
我豁然抬头:“你说什么?”
话音刚落只见飞虹突然自手中挣脱至半空,剑锋向下,狠狠地切向了倾星的左臂,随着那一截纤细的断臂无声掉落,饮过了主人之血的飞虹终于满足地躺回了地上,安静了。
我完完全全傻在了当场,直到入目尽是殷红的血迹依旧没反应过来,头脑一片空白,倾星秀眉紧蹙,张了张毫无血色的双唇,似是要说什么却又痛得说不出来,最后强忍着挤出几个字:“我让你走的,可你……”
“倾星!”身后星慕的声音由远及近,我无力闭上眼睛,如果说输的话,那我无疑是输给了自己,脚步声停在身畔,“出什……”
死一般的沉寂中,我忽然悟过来不管他相不相信,至少我该说点儿什么,于是仓惶地转过身:“不是这样的,你听……”
“为什么!”伴随着怒不可遏的一声暴吼,我连他的脸都还未看清就被迎面而来的一掌击中,不知道他是不是使了全身的力气,总之我的身体一直飘到了很远之后才落下,仰面躺在一片荫荫的霞草之上,花期刚过,空气中尚残留着丝丝缕缕的香气,蓝蓝的天空尽收眼底,如此宁静悠然,令我真的很想睡一会儿,不多,就一会儿……
“你帮我演一场戏,事成之后,你会得到你想要的。”
“你佯装挟持我到仙女坡,在那之前我会用个术法将星慕困住,待正午的阳光照进庭璧峰时他会自行醒来。”
“别问我这么做的原因,我就是想知道你和我在他心中,到底谁才最重要,难道你不想知道么?”
意识渐渐模糊之前,那天晚上倾星来找我时说的话句句响在耳边,原来从头到尾,都是我一个人在演这场戏,她从开始就冷眼旁观,可笑的是我竟然还在期待结局。
醒来时天上已布满了繁星,我试了一下,手臂尚能抬得起来,可见星慕那一掌并没有使上十成之力,可即便如此被震伤的元气也得将养个十天半月才能恢复,这样一来九月十八的婚宴上我便不能以最好的状态出场,这是我始料未及的一点,不过既然已经开弓,便断无回头之箭。
我强撑着站起来,摸不准现在是何时辰,放眼望去,四周依稀可见各种大朵的花儿,却看不清路在哪里,我想了想,手掌一个翻转,三霄蓝杖已赫然出现,直映得周围两丈之内都是一片莹莹的蓝色,如此既可照明又可拄着走路。
就这样大约行了一个时辰,总算到达了银色的星宫正门前,也直到此时我才发现自己着实伤得不轻,体内真气一片凌乱涣散,若不是有三霄蓝杖在手,只怕这会儿连直起腰来的力气都没有,及至进了宫去,见各殿各楼无不窗灯焰已昏,我料想着星慕应该会在水寰殿,因此便转身往明紫殿走去,走了一半还是觉得不大稳妥,万一他此刻正在殿中,万一乍见了我之下又是不问青红皂白直接一掌,阿弥陀佛,到时即便不死也与废人无异,那九月十八发生在陌上宫的,恐怕真得是一场名副其实的喜宴了,我来一趟忆情谷不易,就算出师未捷也不能干赔了夫人又折兵的蠢事。
思及此遂择了另一条通往侧门的小路,据我所知昭光的住所就在这门后头,她是个稳妥人,虽然忠心为主,但想必也不会见死不救,否则便枉担了侍剑女使的身份,怀着这样的心思我跌跌撞撞地走到门前,叩了几下没有回应,又一连叩了几下,还是没有动静,就在我绝望地认为昭光可能不在时门吱呀一声开了。
“这半夜三更的,姑娘你从何处而来?”昭光边说边伸手扶住我,“呀!你受伤了?”
我气若游丝地问:“星王在不在?”
“我也正奇怪呢,刚刚才回来,在前厅坐了一会儿后又出去了,连话也没说一句。”
我放了心,一头栽倒在她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