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
梳着双丫髻的小丫环风风火火地从内宫一路跑到庭院,稚嫩的脸上满是焦急与惶恐,待跑到一处秋千架前双腿一屈,“公主!”
“怎么了碧珠?”正哼着小曲儿惬意荡着秋千的白衣少女头也未回,漫不经心地问道。
“五……五璃花开了!”碧珠似是还没从震惊的状态中缓过神来,语气急速。
“哦,我早说过了嘛,昨日不开,今儿个必定会开。”
“不是您房间里的那枝。”碧珠的脸色更着急了,也不等她吩咐索性自己站了起来,“是神木,神木开花了!”
“什么!”闻言白衣少女脸色剧变,“嚯”地从秋千架上站了起来,“你是说云宫之中的五璃神之主木?”
在得到肯定的答案之后少女的神情从震惊转为了惊恐,茫茫然不知所措,尔后像想起什么似的突然提起裙摆向前狂奔而去,在她身后,看清她离去的方向之时碧珠的脸上闪过一丝无奈,正欲离开时忽听背后有人道:“站住。”
她转过身,对着来人微微福了下身:“见过银红女使,宝蓝女使。”
“大清早的,你在这里做什么?方才千露所为何事如此惶急?”穿红衣的女子上前一步,目光沉静,举止从容。
“这……”
碧珠正嗫嚅间旁边的蓝衣女子忍不住一声冷笑:“你这小丫头,自诩忠心护主,有事从不向我等禀告,殊不知你那主子是能担得起大任的人吗?面上也就罢了,但如今这云宫上下究竟是谁做主你心里可得掂量清楚!”
一席话说得碧珠垂了头,尔后便将今晨时分看到的情形说了出来,岂知竟惹得宝蓝当场拔剑挥了过来:“大胆!如此重大之事为何不第一时间向子母禀报?”
碧珠小声地道:“子母不是在意幽宫静养吗?有麒麟兽镇守,闲杂人等谁敢近前。”
“你……”
“宝蓝。”一向冷定的银红此刻脸上也有些惊乱,“此事非同小可,务必快快告知子母。”
说毕二人急速向后掠到空中,转瞬不见了踪影,同一时间,东明千露惊慌失措地跑到寝殿,四下大叫:“亚飞!亚飞!”
那声音里竟似带了一丝哭腔,有侍女见状忙匆匆赶了过来,她上前一把扯住:“附马呢?”
“刚刚才出去,公主你这是……”
千露也不待说完便转身向外跑去,谁知急乱间却踩到了自己的裙摆,眼看着就要摔倒在地,一个身影及时掠到跟前扶住了她,抬起头看清来人之后,千露满眼的泪水顿时滑落,不由分说一把搂住他的脖子:“亚飞。”
眼前之人玄衣墨发,眼角含情,脸带笑,浑身上下透着一股说不出的清韵之味,正是轩灵国附马——东明亚飞。
他轻轻伸出手擦去千露脸上的泪珠:“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千露哭得双眼通红:“神木开花了,她要回来了。”
“谁?”
“你忘了,来自璇玑冰山上的预言,五璃神木再开花之日,便是轩灵第五代圣主东明孝铢归来之时,如今,竟成真的了。”
亚飞微微一笑:“空口无凭,你不要太当真。”
“可是神木开花了呀,传说中已沉睡了逾千年的神之主木,如今骤然开花,难道不奇怪吗?亚飞,你说她要是回来了怎么办?她会不会对我不利?”
“不会的,我不会允许这种事情的发生,你不要胡思乱想。”亚飞轻轻拍着她的后背,摄人的凤目里隐隐闪过一丝阴郁的光芒。
云宫。
一眼望去,五璃木丝毫看不出和它“轩灵镇国之神”的称号有哪里相得益彰的非凡之处,反而大相径庭到令人生笑,光秃秃的一树枯木,形将萎败,似奄奄一息的病人,然而就是这样濒危的状态却在今晨时分自顶端骤然怒放了一朵花,幽幽蓝色,鲜活灵动,仿佛在向世间宣告即将重生。
神木下,规规距距跪了满地的人,只有为首的女子是站着的,她全身纯黑,面覆黑纱,定定看着面前的枯木回春,一双似千年古潭的眼睛此刻凝聚了无限希望,良久,缓缓开口道:“圣主即将归来,我已国之主母的身份吩咐开启长极冰门迎接。”
“这似乎不妥吧?”千露小心翼翼地开口,“长极七重门乃整个轩灵的防御关键,若是贸然开启恐怕……,更何况来者究竟是不是圣主谁也不能证明,还请子母三思。”
“无妨。”仿佛料到她会这么说,子母的眼睛连眨都未眨,却隐隐闪过一抹讥讽,“反正是不是一试便知,若真的是圣主归来,那防御还何需七重门,当场就可以直接毁了,若实在只是凡俗之体的话,那接触到了三霄蓝杖也没有活下去的可能了,附马你认为呢?”子母幽幽说完,偏过头看着一直静默不语的亚飞。
亚飞微微躬身,其意不言而喻,但目光却悄悄扫了一眼她手中紧握着的蓝杖之上,那是与光灵圣环并驾齐驭的轩灵王室至宝,历代圣主的贴身之物,光灵环,三霄杖与五璃木,正是这三样东西,成就了轩灵“神之国”的美誉,传说中将它们凝聚在一起所爆发出的灵力,便是九天之上,也会为之震动。
一片静默中,每个人的神情,都是肃穆而恭敬的。
次日正午时分,轩灵不像蜀国秦都那样人口泱泱,所有子民加在一起不过万人,然而今日全都聚集在长极门前,那场面看着也足够浩大了,阳光热烈地照耀着底下这群满怀希望的人们,连不远处的璇玑冰山看上去都不似往常那么冰冷了。
随着视线之中出现的那个单薄身影,冗长的等待终于结束,所有的人都静静看着这个踏过七重长极门缓缓走来的女子,她满面脏污,衣衫破败,双目空洞地面对眼前一道道饱含殷切的目光,久久无言。
“恭迎圣主。”
在五璃神木之前都没有行跪拜之礼的子母此刻竟然屈膝跪倒,这一刻她的心情是激动而澎湃的,早在视线中初现这个身影时,她就感觉到手中的兰霄杖有了异于往常的之感,连杖身都微微泛热,这分明是感应到了光灵圣环即在不远处的迹象,待这个身影近在眼前时她的心中又不免吃了一惊,身上如此狼狈应该是过五璃花海受了不少苦楚,但那眼神,空茫到近乎呆滞,然而却不软弱,透过那空空的背后她能看到自里面蕴含了巨大的汹涌磅礴,这正是一国圣主所必备的主宰之力,思及此子母,双手呈上三霄杖,恭迎圣主。
见子母已行礼,万余子民不再犹豫,哗一下悉数跪倒:“恭迎圣主!”
女子的神情依旧淡漠,却低头看了一下三霄蓝杖,之后缓缓伸手握住。
头顶的阳光还是那般耀眼,却在下一瞬被一道势如贯虹的蓝光所遮,刹那间风起云涌,草木都为之震动,所有的人都禁不住以袖掩面,待一切慢慢归于平静后,子母略带不安地看着眼前女子,在经历了刚才那样的雷一刻后任谁也会觉疲惫,更遑论本就有伤在身的她,然而女子的面色却无一丝变化,紧抿着嘴唇一语不发。
“圣主。”她轻上前一步,本欲劝她稍作安歇,谁知刚触碰到她的身体却一个不稳向前倒去,如同断了线的木偶,子母眼疾手快扶住,这才明白她并不是无畏无惧,而是一直在强撑着,内心不由闪过一丝焦虑,随即吩咐道:“银红宝蓝,去把沉香殿的大门打开,正式恭迎孝铢圣主入主云宫!”
“是!”清脆利落的应声之后,两人齐齐掠地而去。
民众自觉地分散到两边,彼时所有的人都不曾注意到,在刚才那样惊天的一刻,璇玑冰山的主峰玉落峰无声地涌起一圈银光,转瞬即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