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上述事件可以说是完全意料之外的一场虚惊,但我仍免不了要对相当在鬼门前走了一遭的璃烟训斥一番,
虽然之前我也偶有批评,但从未像这次义正辞严,并在最后随口质问了一句莫不是看上了陛下,自始至终低着头不敢则声的璃烟听后涨红了脸,半天声如蚊呐地应了一个是,我当即身子便一歪,幸得琉云在旁及时扶住,平日嬉闹戏乐的一众舞姬皆大气也不敢出。
对于如何能将璃烟的一腔痴念给及时扼杀住这个问题,我十分虚心地向明姑请教,彼时她正在沐庭湖畔的一株榕树下纳凉,听明来意后云淡风轻地一笑:“斩情丝么?容易,你只要去向陛下请一道赐死的圣旨,然后再跟璃烟说这是陛下自己的主意,我保证她再也不敢乱想了。”
我不禁皱眉:“这也太狠了点吧?”
“这是让动心之人彻底死心的最好方法,狠狠的痛过一次便什么都能明白了,或者说你干脆让陛下直接把她封为如夫人算了。”明姑一面说一面起身去了。
我犹未解过味来,这时,身后忽响起一个娇滴滴的声音:“顾大人。”
回身瞧去,原来竟是步瑶,想上回她不知是用什么方法获得了风炀的批准带着几名丫环耀武扬威地巡视翠舞堂,谁知不小心被年年踩到裙角,竟发起了小姐脾气扬手欲打,结果被明姑当场拽住,以一句“我们练剑之人别的倒还罢了,惟有手劲儿够大,步小姐莫非想尝试一番?”的威吓之言吓得足有半个多月未见踪影,没想到今日倒碰着了,看她那光景像是特意来找我的,非但如此还春风满面,真是奇了怪了。
依我看来就算她千百年难得发一回善心也断不会往我这里使,不过既然她的表面工夫做得如此到位,那我也不能有失水准,于是主动蹭上前一步道:“久违了步小姐,这会子进宫所为何事啊?”
闻言步瑶脸上的笑意愈发浓了:“也没什么事,不过是陪监正大人来的。”
我脱口而出:“星慕回来了?”
步瑶掩嘴作吃惊状:“昨儿个就回来了,顾大人竟不知道?不过也难怪,大人回京行程隐秘,想来一般人怎么可能晓得呢?今晚弘王府将举办宴会为大人接风,方才来时王爷特地嘱咐大人和我要早些回去,所以就不多聊了,告辞!”
她趾高气扬地转过脸,刚走一步又回头道:“对了,还有一件事,刚才陛下同星慕大人闲聊时问起他进宫干什么,他说是想吃无香果,唉,这偌大的蜀宫还就属顾大人您所居海棠苑里的那几株无香树结的果子最好,既然如此那就不用劳烦别人了,我顺道去摘点儿。”
看着她远去的背影我心中气岔难忍,还不用劳烦别人,话说得真叫一个冠冕堂皇,不给可以么?好你个星慕,我这几日望穿秋水,你回来后非但没在第一时间来看我,反而积极参加什么宴会,真是太过分了!是可忍孰不可忍,忍无可忍的我简直有股想揍人的冲动,正在这时忽见口口声声要去摘果子的步瑶惊慌失措地顺着原路跑了回来。
定睛一瞧,顿时乐不可支,原来无香果没摘着,倒捅了马蜂窝,真是现世报!见步瑶刚才还得意洋洋的脸庞此刻艳色尽失,我顿觉心情舒畅了不少,正打算退得远点儿好好观赏,谁知她一眼瞧见我,竟二话不说扑了上来。
我连连后退几步:“喂喂喂,不带这样的行不行?是你自个儿招……”
话未说了,那窝马蜂“嗡”地一下围了上来,慌乱之下只得拽住她往一丛茂密的月寒花后躲。
半晌,步瑶微微报怨道:“喂,你别一直乱动好不好?它们还在外面虎视耽耽呢,危险尚未解除,我们不能掉以轻心。”
“没办法。”我一边扭动着身体一边道,“从小到大我只要一碰见这月寒花,身上就会起红疹。”
步瑶瞪着我:“那你还来?”
“不是情势所逼吗?”
“那你不能先忍忍?”
我作无辜状将一只手臂伸到她面前:“已经很克制了,你看。”
步瑶瞪圆了眼睛盯着我手臂上於红的肌肤,我故作忧心地道:“反正起这种疹子时也没人敢靠近我,所以也不知会不会传染,这会子好像越来越痒了,腿上,身上……”
“啊!”她终于抑制不住一声惊呼,跌跌撞撞地跑了出去,与此同时外面候着的那些马蜂“嗡”地一声再度出击。
我捂着嘴色直笑得前仰后合,碰到月寒花我身上的确是会起红疹没错,但只要用娘亲为我秘制的膏药擦擦就好了,那红疹看着怪瘆人其实一点儿事都没有,更别说会传染了,要怪只能怪我体质特殊以及这步大小姐见识太过浅薄。
笑完之后才觉得有些不对劲,怎么外面一点儿声响都没有?正纳闷间忽听见风炀温和的声音:“没事吧?”
坏了!我暗叫不妙,下意识地往里面缩了缩,谁知面前的花丛却被人一把自外面拨开,我抬起头,心跳瞬时漏了一拍,是星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