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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公主逃婚

进入三月,天气渐渐和暖,整个蜀宫放眼一片桃红柳绿,春意盎然,我院里的海棠花更是开得如火如荼,常引得来往宫人驻足观望,赞不绝口。

一日逢漪箩来瞧我,彼时她因那次落水受了风寒沾染旧疾,在床上躺了大约一月有余,前些日子才刚刚下来走动,如此还特地过来让我很是于心不安。

她显然是才梳洗过,妆容匀净,几缕发丝随意散在胸前,通身穿着一袭石榴红衣衫,很美很娇艳,只是怎么也掩不住自眉宇间透出来的憔悴与淡淡哀愁。

我只道每次见漪箩都如同上一堂哲理课,因此早早地唤了年年去泡两杯茶,端了两盘果子出来,于院中央的一张石桌处对面而坐,果然不多会儿便听她便含笑相问:“上回的定姻宴可有遇见中意的人?”

我在心里道,中意的没看见,触霉头的倒是遇到一个,面上却呵呵干笑几声:“公主因何原因对我的事如此上心,莫非有了意中人不成?”

其实我反问回去只是想让她明白,关于这种事无论有和没有都是难以告知别人的,不信你自己说一个试试,然而令我始料未及的是漪箩居然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紧接着在我望着她发愣时朱唇轻启出三个字:“沈骆岩。”

我勉强扶着石桌一角才没有栽倒在地,困扰许久的一个问题终于得到解决,原来那日的情形竟然是天雷勾动地火,简直完胜定姻会,我万万没想到自己的一个无心之举居然牵扯出了一桩情缘,而据上回听父亲说那个步璇好像也很中意少将义兄,这段时间得空便到将军府小坐片刻,照此看来这又委实得算一桩孽缘,思及此我不由心惊胆寒,这可该如何收场。

“莲儿,你怎么了?”

见她关切地相问,我哭丧着脸道:“公主,你可千万别跟别人说是因为我才认识的少将义兄,我真的只是想替你拿衣服而已,谁知你们怎么就……一见钟情了。”

漪箩也是一愣,继而笑道:“你想什么呢,我和骆岩三年前就认识了。”

我瞪大眼睛:“啊?”

“那时我和你一般大的年纪,整日无忧无虑,自在逍遥。”漪箩边说边站了起身,目光空洞地望着远方,“父皇为我封号明嘉,意喻为蜀国的将来繁荣,安定,我一直以为这只是个寓意而已,谁知却有着实质的意义。三年前逢我十六岁生辰,父皇为我大肆举办一场欢宴,其中有秦都来的使者奉上足足六箱贺礼,谁都知道自沉丰一战后蜀秦之间只有商贸往来,如今这个举动实在令人匪夷所思,那日晚上我因想与父皇商议第二日回宴之事而独自去了他的寝宫,谁知恰好听到了那两位使臣与父皇道出此番前来的目的,为的是那秦都二皇子的婚事。”

漪箩说到这里面上浮起一个苦涩的笑:“自古以来为了两个国家之间的利益,联姻早已司空见惯,可我着实没有想过自己有朝一日也会沦为政治的牺牲品,心中十分骇然,又听那使臣言语间的意思是他们二皇子不日便会到达蜀都,兼着年轻气盛,我想既然你来那我便走好了,于是当夜便一乘快骑逃离了京都,那是我有生以来最大胆的一次举动,完全没有计划,也没有目的地,因而一路生出了多少事故,好在身上带的盘缠够多,虽麻烦了些但也没有性命之忧,可是第三日傍晚行至一处山头时却遭到了山匪的袭击,左肩中了一箭,就在快要疼昏过去的那一刹那眼前出现了一位身着铠甲的年轻男子,他手持长剑冒着漫天箭雨飞身向我扑来……”

静静述说着的她到这里顿住了,一抹嫣红自面颊晕开,翦水双眸里泛着异样的光彩,我试探性地问:“他便是我义兄对不对?”

漪箩微笑着点了点头:“当我再次醒来时发现已身处军营大帐中,这才知道自己日夜兼程了三日竟到达了蜀都的边境明合关,对于骆岩此前我一直是只闻其名未见其人,估计他也一样,于是我便谎称自己是个无家可归的孤女,他并未有所怀疑,只嘱咐我养好了伤就赶紧离开,一个女子身在军营多有不便,彼时我好不容易有了一个隐蔽的安身之所哪里肯轻易离开?为此特将自己妆扮成了一个小将士的模样,甚至还偷偷倒掉了军医送来的汤药,就这么拖着过了一个多月。”

“我从前十七年的岁月都是在宫中度过,人人都道我是公主,自生来便过着膏粱锦绣,逍遥快活的日子,殊不知与之相比明合关外的那一个多月才是我这一生中最开心的时光,想干什么就干什么,想说什么就什么,最重要的是还有骆岩陪在身边。”漪萝回忆着那段时光,脸上荡漾着幸福的微笑,“可惜好景不长,虽然距京都千里之遥,但也风闻着听说父皇为了找我急得病卧在床,再加上已近冬日,骆岩的军队很快就会班师回朝,我踌躇再三决定提前向他告辞,临走前将自幼佩戴着的一枚羊脂玉佩送给了他……”

漪箩一边说我一边在心里盘算着,英雄救美,一见倾心,日久生情,私定终身,全了,只不过……,我小心翼翼地开口:“那位秦都的什么皇子,他肯善罢甘休吗?”

随着我的话落漪箩脸色一黯,继而摇了摇头:“听说秦都的三位皇子中,惟二殿下生性阴郁,喜怒无常,他本是专程为此事而来,怎奈我抵死不从,最终将他惹怒,临行前抛下话,我这一生既弃了他那也绝不要想嫁别人为妻,否则他便会率兵进攻蜀都,他要让我这一生都要孤独地忍受和心爱的人生别离之苦……”

“真是个变态!”我没听完便拍桌子吼道。

“当初皇嫂也是这么说的,其实这只不过是个幌子而已,常言道一山容不了二虎,就算我真的答应和亲也阻止不了秦都欲吞并蜀国的野心,这也成了系在我身上的一则诅咒,后来父皇驾崩皇兄登基以后,我处处寻机会以各种理由和骆岩一道上战场,大概就是在那时露出了破绽,皇兄虽自幼疼我但毕竟已身为一国之君,怎可拿蜀国万民的生命开玩笑?所以他不会中了那二皇子的圈套但同时也不会答应我和骆岩在一起。”

我蓦然明白正月十五那晚风炀望向漪箩那般深沉的目光所隐含的意义以及他为何对少将义兄的婚事这么上心。

送走漪箩后,我在为她感伤的同时只觉心底有件十分打紧的事,可一时半会儿总想不起来,直到暮色四合时听见年年在一边装模作样地喊:“今天是三月初八,再过几日就到我的生辰啦!”

我才猛然醒悟,慌忙向掌事的告了个假,一出宫门便以十万火急的速度奔向顾府,上回听父亲说阖家上下都很中意步璇,他也想赶着把婚事定下来,若没记错的话今天应该就是下聘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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