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的几天,其实并没有什么事情发生。
如果非要说些什么的话,就是鹿晗被两次送进急救室,两次命悬一线,又两次被救回来。
至于关阿暖,似乎已经失去了时间观念,朝暮晨昏对她来说,不过是周围黑了,又亮了。
每天在做的事情无外乎就是照顾鹿晗,木讷的吃饭,就连一刻放松的小息都变成了奢侈。
有时候状态好了,还可以和鹿家人聊一两句,其余时间多半都沉默着不说话,累了就守在病床边,看着窗外发呆。
关家人回北京的计划推迟了,关爸关妈暂时在长沙住下,两家人的气氛都跟着发生了微妙的改变。经过关家人想拉开鹿晗关阿暖之间的联系,带着关阿暖离开长沙这件事后,人类自私的一面终于展现出来。
沉闷,压抑正一点点的摧毁昔日的和睦。
在一个安静的午后,鹿妈告诉关阿暖,那天的仓库警察和歹徒的枪声乱作一团,死了许多人。其实在那段可怕的时间里具体发生了什么鹿家人也不知道,到长沙时,鹿晗已经躺在医院里了。
能确定的只有鹿晗去那是为了关阿暖,至于是怎么知道关阿暖在那里的,为什么到最后情况那么一发不可收拾,不得而知。
还要说的是,中国的新年还仅剩两天。
这天下午风很大,吹在皮肤上像针刺一样的疼。
关阿暖从正对着医院的水果店买了新鲜的香橙朝马路另一边走去,这时手机在手中震动起来,她拨出短信,对着屏幕里的内容怔了一下,只觉得好笑。
短信来自黄渔北,她在这条短信里亲切的问候关阿暖,与曾经两人亲密时无二:
“阿暖最近过的好吗,出来见一面吧,有些想你呢。”
半晌,关阿暖按动键盘飞快的在回复里打了一段话,这段话是:
“你怎么不去死?”
多看了这六个字几眼,关阿暖狠下心把短信发了出去。
一阵急促的刹车声在耳边响起,关阿暖还来不及反应,一辆货运汽车已经在离自己仅剩一两步的地方停了下来。
关阿暖甚至能感到涌动的气流在指间、发丝间穿过,掺杂着一股难闻的汽油味,呛人的很。
惊魂未定的回到病房里,鹿晗依旧还在睡,关阿暖坐在椅子上靠着椅背,抬头望向天花板,眼神冷漠的谔人。
如果黄渔北站在她面前,她一定狠狠得给黄渔北两巴掌,抓着她的头发,让她好好睁大眼睛看看自己,看看躺在病床上危在旦夕的鹿晗。
友谊成了交易,因为一个错误的抉择,多少人的生命白白葬送在冰天雪地里。
但是关阿暖不能这么做,因为她现在终于懂得了,在最重要的人面前,任何事都是微不足道的。她忽然有些理解黄渔北,黄渔北是为了自己最重要的人做出这些,自己也是。
就好比她现在宁愿拿出自己的一切换鹿晗的一条命,就好比有时她也会想,怎么把鹿晗永远留在自己身边。
感受到自己已经开始鼻酸,关阿暖伸手揉了揉鼻子,不自然的咳了咳,把涌上来的情绪统统压了下去。
现在必须要坚强,因为一刻的软弱就意味着崩溃。
关阿暖叠着双臂卧在枕头边,斜着头去看鹿晗。
他似乎在做什么可怕的梦,又或许是伤口太痛的原因,好看的眉头紧皱着。
关阿暖伸手将那里舒展,把鹿晗额前挡在眼睛上的头发斜到另一边。
做噩梦了把?伤口很痛吗?别怕,只要醒来,一切就都好了。
你要努力,我始终相信你会醒来,我从没怀疑过。
你要努力……
鹿晗的十指温热,关阿暖紧扣着鹿晗的手,终于被疲倦扯进梦里。
梦里的鹿晗被困在一个有好多条石板小路的花园里,走任何一条路都会回到原点,只有一条是正确的出口。
关阿暖看到他正在努力寻找,他没有喊累,没有休息,更没有放弃。
醒来时已经是晚上。
关阿暖迷迷糊糊的看了看表,快到鹿爸鹿妈来交接班送饭的时间了,于是揉了揉眼睛朝病房外走去,准备到一楼看看。
然而一封像是从病房门下塞进来的信封吸引了关阿暖。
会是谁,把信送到这种地方来?
关阿暖俯身捡起信封,信上寄信人和收信人的栏目都是空的。
疑惑的撕开封口,信刚刚抽出一角,仅仅有几个字露了出来,关阿暖就知道是谁写的了。
黄渔北的字关阿暖从小看到大,怎么会认不出来。